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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之后,渴望长久的拥有
http://www.100md.com 2001年9月7日
     我是大山的儿子,而充满叛逆性格的我不甘做大山忠实的子民,我向往山外那块天和地。

    勤劳的父母仍以家乡最庄严的礼节,最凝重的承诺,在我还不能为我的爱情作任何设计时替我选择了一位女友,那年我才十六岁。我当时正在读中学,和她不常见面,每次我回家,她会适时地过来看我,我却不和她说话。那时的我还不明白什么是爱情,却十分害怕过早地步入那种长相厮守,朝朝暮暮过着两人相视无言平淡而刻板的生活,而我又无法去推脱父母硬塞的好意,以至于我不懂得如何去拒绝她,只好采用最严厉的方式来对待她。那就是打击她的自尊心和自信心。我从不问她需要什么,也从不顾及她的心理感受,常常拿着我在学习中遇见的难题来刁难她,让她在我面前难堪和自卑。我还会发出一种鄙夷的笑声:哼,傻瓜!她却从没有回击我,真的,一次也没有,只是在我面前不停地哭——那种一般人难以做到的只流泪却不出声的哭。我更加得意了,还大声地吼道:“烦不烦,回你家去哭!”她仍不说话,只是抬头看着我,任凭泪水从绯红的脸颊上滑落,很快抿着嘴,低着头,在这种时候我才感觉自己是有点过分了。便丢下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拿着书本去庭院。她会跟随着我,为我搬来桌椅,然后在我身边静静地坐下,看着闲置一边的课本,仍在流泪,但绝不出声,仿佛怕影响我看书兴致似的,偶尔咳嗽,也是赶忙用手帕捂住嘴,或到房里去。那时我也会偷偷瞟她几眼(应该说我几乎没有正面凝视过她),她其实很美,是那种无论穿什么衣服都藏不住的美,她也很聪慧,因为家里穷所以读完初中也没再读了。现在我始终在想:如果她生长在有钱人家,或者在那时遇上一位关心她的男孩,她的命运也许不会成为悲剧。可是,当时的我只想读书升学走出大山,走进我梦绕魂牵的都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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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后,我考上了大学,那时她听到这消息比我还高兴。在家等录取通知书的日子是兴奋又寂寞无聊的日子。我成天呆在房间里看书睡觉,她每天早晨过来陪我,几乎包揽了我的生活中杂事,沉浸在快乐中的我对她仍是如往日一般,甚至忽视了她的存在,习惯了她的那种无声的关爱。还常常想:也许我们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很快就会走出大山,而她呢?也许会,也许……我不知道。

    那一年离我上学还有一月,一天夜里,她独自翻过山来我家,我清楚地记得那时刚好是九点钟(我一直养成此时睡觉的习惯)。我妈妈开门让她进来,她朝我笑了笑,便牵着我妈的手到房间去了,一会儿又出来了,这次是妈妈拉着她的手,眼睛都红红的。我没有去多想,现在回想起来,那时我该是天下最粗心的人,为什么不追问一下呢?至少我应该能察觉那夜她看我的眼神不一样。可是,我的疏忽让我为此后悔一辈子,更为她真挚的爱而感动今生来世。妈妈让我送她回家,我不情愿地出了门,那夜,月明星稀,山中的夜风很凉很大,我让她走在我前面,她走了一会儿又停了下来,我问道:“怎么不走了?”她低着头,不说话,一会儿又抬起头,欲说什么,可又什么都不说。这样持续了好几分钟后她才断续地说:“我……你……”我以为她害怕,便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牵了她的手,冰凉冰凉的。我把衣服脱下来让她披上,她推辞几下还是披上了。我以为她没事,便催她快走。她松开我的手,抬头看我时,我分明看见她哭了,几滴豆大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很快她又紧紧地抓住我的手,哽咽着对我说:“我走了。”转身就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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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我吃早餐时,妈妈给我一封她留下的信,我发现妈妈的眼神仿佛在探寻什么。我撕开信:木子(我的小名),你不会怪我不辞而别吧?……我知道你的梦想在远方,而对于这些,我知道我无法去帮你什么。我只有去默默地为你祝福,这次我去深圳打工,我会供你读完大学。你不要觉得这样做你欠我什么,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说。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是为了图回报,我愿意为你牺牲我的一切,我很清楚你不喜欢我,我不怪你,只怪我自己命薄,你永远都不能真正明白我对你的那颗心。好了,我走了,好好保重自己,不要让你爸妈和朋友失望和担心,其中,还有一个在深圳的我。莓泣笔!

    我突然有种害怕失去她的感觉。连忙朝她家里跑。可是,她妈妈告诉我她早晨四点钟就走了,我却迟了两个小时,她妈妈充满疑惑:她不是昨晚特地去和你说这件事的吗?她还哭了一晚上,我还以为你不同意她去,她说你答应了。我这才让她走的。我感觉到:我已失去了她,不是她不好,而是我不配。

    很快我也开学了,每月能准时的收到来自深圳的汇款,那是在电子厂打工的莓寄来的。我用这钱买书买资料。这样持续了两年多,两年来她没有回过一次家,她告诉我她等我大学毕业后再回来,若不是每次收到汇款后的回话中,也许在偌大校园里成为“明星”的我会忘记她,忘记我那少年时的女友,忘记了在外受苦受累的莓。在我不曾忆起她的日子里,我又没想到这个世界也遗忘了她——突然一个深夜,她公司的厂房腾空发起了大火,而莓为了给我多挣几个零花钱,正在锁着的车间加班,大火把她的生命连同她的梦幻送进了天国。在我知晓她出事的消息时,已经是我月底回家的时候,看着山前那座孤坟,孤坟下面埋下了我的莓,一杯黄土埋没了我今生的幸福……

    大学毕业后我悄悄打点行装,孤身来到这座我太陌生的城市。在求职时我几乎不谈任何条件,只求能早点留下来,早点靠近我的莓,让我们生活在一起,尽管现在仍拿着微薄的薪水,但我不苛求什么。有首歌唱道:“别人那么多传说,唯独没有我的梦,如果我们再次相遇,你是否会选择我,还是将与我擦肩而过?”莓,在这座不敢让我相信真爱的都市里,你便是我的梦,我的传说。我深信这是一种超然空灵的幸福,幸福之上的幸福。我不相信生死轮回,倘若真会如此,在人潮如海的深圳,我深信能穿过千万人的身影一眼认出你,并且不会让你再轻易地从我身边悄悄走开。

    莓,为什么非要等到失去之后,才渴望永久的拥有呢?能告诉我吗?我的莓……,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