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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学术低价贱卖:论从收费标准看一些中医院为何不姓“中”
http://www.100md.com 2002年3月18日 《中国中医药报》 第1721期
     医疗收费居高不下原因之一:中医学术低价贱卖

    ■价值法规是一个伟大的学校

    1959年春,面对国家出现经济困难,毛主席提出“要算账”。毛主席说:“算账才能实行那个客观存在的价值法则。这个法则是一个伟大的学校,只有利用它,才有可能教会我们的几千万干部和几万万人民,才有可能建设我们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否则一切都不可能。”(《毛泽东文集》第八卷34页)毛主席这里说的“价值法规”,是指经济学的价值论和价格循环法则。价值有相对的和绝对的。相对的价值由比较而起。绝对的价值是最高无上的,一切价值均以此为最终准衡。

    我们中医虽然祖宗未传有秦、汉、晋、隋、唐、宋、元、明、清的收费依据(或者医史界未研究),但有西医的收费根据。为什么不来个“相对价值”“由比较而起”呢?如果说医疗目的是以恢复人的健康为最终目的,此目的即为“绝对价值”的话,在同一“绝对价值”面前,为何中医的价值不足西医的十分之一到五分之一,甚至大部分为无价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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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只能说明中医行业尚未很好地进入市场,未真正参加市场竞争。现在的“收费标准”可能是物价部门制定价格时,突然想起“还有个中医”,所以就按20世纪70年代的收费定下了如此标准。

    价格循环法则,是指价格与需要供给关系的法则。此法则有二。第一法则是,需要增加则价格腾贵,需要减少则价格下落;另一方面,供给增加则价格下落,供给减少则价格腾贵。第二法则是,价格腾贵则需要减少,价格下落则需要增加;另一方面,价格腾贵则供给增加,价格下落则供给减少。二者互为因果,故曰价格循环法则。

    ■中医学术低价贱卖增加了病人经济负担

    自“从收费标准看一些中医院为何不姓中”一文发表后,笔者收到不少电话。这些电话中当然称赞者多,但也有反对者。反对者说现在正要降低医疗收费,你却提出提高中医收费,不是唱反调吗?我说,我正是从一方面为中医前途考虑,一方面为减轻伤病员经济负担考虑,才写这篇文章的。前文言而未尽,所以会有一些人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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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疗行业的人都清楚知道,在医疗市场中,医生充当的“角色”是十分特殊的。他们不似商场的售货员,也不似消费者。他可以完全从供给者的立场去“卖高价”。简单地说,20元可以治愈的感冒,医生可以让你花300元才能治愈。按“价格循环法则”,医生可以按第二法则行事,即“价格腾贵”就“供给增加”,“价格下落则供给减少”。例如针灸疗法可以治感冒,但“价格下落”,只4元钱一次,所以医生“则供给减少”,不给你针了。而按“价格腾贵,就供给增加”,用进口药给你治感冒,让你消费300~500元左右。结果中医院治感冒针灸不用,中药也不用,都用进口药了,怎么姓“中”?所以就出现了以下怪现象”。

    1、用针灸治病,用药物挣钱

    针灸治中风后遗症、口眼歪斜、偏瘫是公认的有效疗法,但由于只让收4元钱,所以针灸医师在运用针灸(不用不行)的同时,加用大量中西药、针剂乃至输液(有些是病情需要的)。这样,一个疗程下来病人康复了,而这康复是靠主要的医疗技术——针灸。但针灸的开支不足一百元,而附加的中药、针剂、输液则多达几千元。这就是中医学术低价贱卖增加伤病员经济负担的结果。在一些中医院中,开设的所谓针灸病房,虽然是运用针灸技术治愈了不少疑难杂症,然而这个病房的住院病人的消费却主要是药物、注射消费,也就是说这个病房的医疗收入80%靠的并非是针灸费。因为如果仅依靠针灸费收入,恐怕连护士的工资也发不出。但病员都知道,他们康复是靠的针灸技术。如果我们给针灸一个比较合理的价格,一次针刺以50元为基数,不同的部位、不同的针法、不同的病情视技术难度和用针数量上下浮动,针灸医师在如此的收费价格面前就不会附加那么多的药物和注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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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骨折治疗大倒退,每年浪费100多亿

    中医学术低价贱卖,加重伤病员经济负担,以骨伤科最为突出。按收费标准,一个肘关节脱位复位术,中医收费60元,而西医切开复位“一甲”医院456元,“二甲”医院547元,“三甲”医院593元。暂且不说这里面对中医的规定没有一、二、三级医院之区别,只说价格的问题。中西医治疗的目的是一致的——让关节复位恢复功能——也就是绝对价值是一样的。但中医为何只能收60元,而西医可收456元?这不公正不要紧,但医生就必然转祸于伤病员。中医复位虽低价贱卖,60元复位后,固定二周(没有价,等于免费),开些活血化瘀药,平均每天10元,也就不足200元,可以门诊治疗,共计不足300元就可以治愈一个肘关节脱位了,且功能完全恢复,无后遗症。但西医切开复位能收456元,而且需住院,加上手术过程输液、甚至输血,术后抗菌素应用,二周后拆线(如无伤口感染),最后功能锻炼得3个月,整个住院费医疗费最少也得5000元乃至1万元,也就是中医治疗的15~30倍,而且功能还没有保障。因为手术切开往往有术后粘连,锻炼不好一辈子都残留后遗症。这是明显的“绝对价值”的区别。按“绝对价值”要求,切开复位因有后遗症,应和中医的复位价值颠倒过来,即中医收456元,西医切开复位收60元,才公平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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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见,由于中医接骨技术低价贱卖,就必然出现“价格下落,供给减少”,所以中医骨伤科医师必然动员伤病员上手术台,因为是300元与5000元之比。

    类似这种情况,在骨折的治疗上尤为严重。

    关于骨折的治疗,西医的切开复位钢板(或髓内钉)内固定技术,始用于二战期间的20世纪40年代,40年代后期开始传入我国。真正广泛应用于临床是50年代后。但由于手术感染、骨折愈合时间长乃至不愈合,关节功能不好等并发症高达9%,在中医接骨法面前,西医的切开复位法有着明显的缺陷。以尚天裕为首的老一辈骨科专家,在学习了中医接骨经验后,开创了中西医结合治疗骨折,1964年通过国家鉴定,并列为全国重点推广项目。敬爱的周恩来总理对此项成果给予了高度评价。国际学术界也认为是中国医学的一大贡献。尚天裕教授也因此成果获世界骨伤科联合会的爱因斯坦奖。在70年代、80年代几乎所有的骨折都可以用中西医结合的非手术疗法治疗。但进入市场经济后,由于中西医结合治疗骨折没有价值,在收费项目中小夹板外固定技术居然无价——也就是国家承认、国际承认的科学成果物价部门不承认,而只有一项中医骨折复位只收80元的标准,因此导致现在副主任医师以上的中医骨伤科医师自己也不接骨了,更不用说年轻一代了。如此加重了伤病员的经济负担、伤情负担和精神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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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例如一个闭合的股骨干骨折,按中西医结合的疗法,骨穿针作滑动牵引、自行复位、小夹板外固定,6~8周临床愈合,8~12周可以去除夹板,病人花费不足5000元医药费就可以治愈。而放弃了这一疗法,行西医切开复位钢板内固定,手术费(股骨切开复位“一甲”医院收760元,“二甲”医院1094元,“三甲”医院1186元)加输血,术后抗菌素治疗,外加石膏固定,病人的医药费需1万~2万元。这且不说中医治疗治愈后就完全康复,而内固定一年后还需再次住院手术摘除钢板。可见,由于中西医结合的骨折疗法贱价乃至无价,“价格下落,供给减少”,不仅加重了伤病员的经济负担,还加重了伤病员的创伤乃至后遗症。在“绝对价值”面前,中西医结合疗法应收760元,而西医的切开复位只能收80元。若此中西医结合治疗骨折必定能“枯木逢春”,广大伤病员更可减少手术的创伤、骨折的后遗症,也减轻了经济负担。

    近年来,有专家惊叹,在70年代被国际医学界誉为中国三大医学奇迹的“接骨、针麻、断肢再植”已全面倒退了,银针已不再闪光,接骨疗法也大倒退——倒退到大上手术台了。中西医结合治疗骨折基地之一——北方某地有1000张骨科病床的医院,在80年代时,一个骨折如果需要切开复位,需经科主任审批方能下手术通知书,所以,当时每年收治近5000例骨折伤员,上手术台者只占10~15%;而现在,小夹板使用少了,80%骨折均行切开复位了。如果按照惯例中医接骨与西医接骨的费用开支是1:10的比例,说明中医学术低价贱卖必然加重伤病员的经济负担。这也是现代医疗收费居高不下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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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资料报道,在美国每年发生创伤骨折50余万人次,我国每年发生创伤骨折约200万人次。如果这200多万创伤骨折伤员都用中西医结合治疗骨折方法治疗,就算把复位费从80元提高到300~500元,每例骨折伤员所需医疗费也不超过3000元(因上肢骨折基本不用住院),合计全国开支60亿元;而用西医切开复位,平均每例伤病员所需医药费最少也要1万元,那全国总计是200亿元,与中西医结合疗法相比多开支140亿元。这就是不为人所能逆转的价格导向的市场规律,也是中医技术低价贱卖所付出的沉重代价!

    ■中医技术低价贱卖可导致中医学术失传、后继无人

    人人都说中医是国宝,是中华文化,就如书法、国画,一张白纸、一支笔、一瓶墨,就可以出神奇。这有一定道理。但同是国宝的国画、书法,都有很高的价格,为何对中医这“国宝”如此低价贱卖呢?

    “价格下落,则供给减少。”学习针灸的人,过去是为了读大学报的针灸系,但毕业后大多已不用。老一辈针灸专家的技术真正继承者少,为了虚名“继承”者多。现在中青年一代有多少人应用针灸为主业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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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伤科更惨了。现在所有中医院的骨伤科,包括一些被命名为全国中医骨伤科基地的医院,用中医接骨治疗骨折已达不到收治骨折病人总数的20%,一些骨伤科主治医师乃至副主任医师,连肱骨髁上骨折也未复过位,更不用说前臂双骨折、股骨骨折了。笔者曾应邀到一市中医院骨伤科查房。这个病房有80张骨伤病床,9个医师,其中7名是中医学院毕业。他们都懂得切开复位、打石膏,却不懂得用小夹板;他们懂得椎间盘手术,但不懂得用旋转复位法治疗腰痛。查完房,我找他们座谈。我说,你们开刀胆也大,连西医不敢开的也敢开,例如胫腓骨下段骨折,切开复位不愈合率很高,为什么你们如此热衷于手术呢?他们感慨地说,韦老师,你不知道,中医接骨我们不仅不学,学了也无用,找不到钱!我听了这段话,一股寒流从头顶冷到脚底。我们中医学术再不进入市场竞争,必定失传,必定丧送在我们这一代人手中!

    笔者曾在国外工作、讲学,海外中医师都希望请中国的中医针灸骨伤专家到他们那里去讲学、带教,而不愿意来中国学习。他们说:“到中国的中医院学针灸,都是要输液的,学骨伤都是要开刀的,学了也用不上。而你们来这里带教,一不能输液、打针,二不能开刀,我们学到的才是真工夫。”不难看出,我国中医的衰退,学术的低微,不用10年,我们得派人到国外进修中医了。这决不是危言耸听。曾几何时,日本人已占领很大的国际中药市场,而由于国内长期针灸低价贱卖,针具业也已远远落后于日本。在东南亚,中医用的针灸针80%是日本产的,连我们出国的中医师,也喜欢用日本的针灸针。为什么?我们的华佗牌为何超不上去呢?恐怕和这低价贱卖不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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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展中医,必须与时俱进

    江总书记号召我们要“与时俱进”。我们中医行业已落后于市场经济10~15年了,我们应猛醒过来,进入市场竞争。

    市场经济的价值,体现在价格上。笔者呼吁中医行政管理部门,充分运用党与人民赋予的权利,运用经济学的观点,为中医的学术标出一个合理的价格来。或者有人认为,现在已允许办营利性医院了,中医可以自己收费、自己定价。但别忘了,我们中医的主体是2千多所国有的非营利性医院。这些医院是按物价部门制定的价格收费的。

    我们应了解市场对中医学术导向的重要性和必然性,对一些中医学术出现的倾向要深入分析原因,不应因噎废食,更不要轻易把一项富于中医学术的专业用行政手段加以压制。例如中医骨伤科,在80年代后期中医学院都已开设骨伤专业,可近年都以“西化”为由而取缔。这是不问青红皂白的作茧自缚。请问,中医技术还有多少?好不容易发展振兴起来的、具有国际影响的中医骨伤科,偏偏扼杀在高等教育的摇篮里。

    建议召集全国中医学术价值研讨会,除中医行政管理部门、物价部门的领导出席以外,聘请经济学专家、针灸、骨伤、推拿等外治法专家参加。在“绝对价值”面前参考现有西医技术收费标准,制定不低于同一疗效的中西医技术收费标准。同时放宽对发掘传统文献、民间疗法技术的收费标准,简化审批程序,使发掘中医技术应用于临床能“与时俱进”,在应用过程中总结推广。

    如此,使中医尽快进入市场,参与市场竞争,否则,中医学术将会被市场经济规律的航船所抛弃。千秋功罪,后人评说。, 百拇医药(韦以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