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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号:179806
宽容与限制
http://www.100md.com 2002年6月11日 银瓶梅
    "文化是社会创造出来使人类可以共同生活满足个别需要的手段"(费孝通:生育制度134页),不同社会背景下产生的文化是不同的。不同文化对人类性行为的宽容与限制也有所区别。

    1、半个纳朗哈

    若干年以前,我来到"阳光之国"西班牙开始了漫长的进修学习生涯。与我同住的是两位西班牙小伙子,一位学文学,一位学哲学。他们都有着自己的末婚妻。平时他们和自己的未婚妻各自进行自己的学习、工作;周末,他们的未婚妻前来谈情、同宿。相处两年,他们的未婚妻已几经易人。有趣的是,每逢聚会,新老未婚妻们都会前来欢聚一堂。这一切对我这个来自东方古国的人自然是难以接受的。且不说已离去的女友再来相聚,就是婚前性行为在中国绝大部分地区仍是受着相当严厉禁止的。1994年10在江苏盐城就曾发生过因新娘无法证明自己是处女而自杀身亡的悲剧(北京晚报1995年2月4日)。带着这种文化差异,我向小伙子们探究,他们却给我举述了纳朗哈(西班牙语广柑之意)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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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柑是西班牙人每天必食的水果,一顿早餐一个人就要吃上好几个。其吃法不是剥皮而食,而是挤汁而饮。这样,每户每次都要买大量的广柑。为了不至于买到酸的广柑,买前人们都要将不同品种的广柑遍尝一番,卖主也很乐意将不同品种的广柑剖开一半,呈现在买主面前。找异性朋友、未来的夫或妻,就如同买广柑一样,不品尝岂知合口味与否。这样,半个"纳朗哈"就呈现在了他或她的面前。好一个半个"纳朗哈"就呈现在了他或她的面前。好一个半个纳朗哈的理论。要是拿到中国来,非被人认为是玩弄异性的高手,落个骂名不可。

    两年以后,在国内当我读到英国著名社会学家马林诺夫斯基的《文化论》之后,才对这半个纳朗哈问题有了较为清楚的认识。"婚前性生活的宽容的功能,是在它能使选择配偶时不以单纯的性感为标准,而使他们能依经验作较广较综合的考虑,而避免盲目性感的冲动"(文化论22页)。这或许可以部分解释为什么西班牙人在结婚之后家庭较为稳定,而中国人尤其是现代城市的中国人,在结婚后婚外情不少的原因。

    2、灵与肉的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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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西班牙住久了,对上述婚前性行为之事我已见怪不惊了。但仍有一事使我费解。

    在那里,无论男女,在他们的配偶,未婚夫(妻)之外,还会有一些不很确定的、偶然的因素使之与相逢的、谈得来的人发生性关系, 而后却不知此人叫什名谁。在中国,许多人都有不少异性朋友,但很少有此种交流。此种做法在我看来与逛窑子似乎无什么区别。

    一天,一位来西班牙收集研究材料的法国姑娘借宿我们之家。夜里,大家席地而坐,海阔天空。很自然,年青人在一起总会扯到两性问题。当着我和法国姑娘的面,两位西班牙同窗与我开起了玩笑。"冰,看你和这位法国姑娘很谈得来,她今晚就和你一起住你房间吧。这就叫灵与肉的交融。明天一早她就走了,一切都会过去的。"这玩笑使我好不尴尬,恨不能立即起身逃回房间,插上房门。而姑娘却很大方,谈起了理性与天性的对立与统一。看着她那自然的表情,我心中在想,她一定早已有过这种"一夜夫妻"却无一日之恩的经历了吧。而源于中国传统的"一夜夫妻百日恩"的观念却束缚着我终末敢越雷池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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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见,文化是怎样"深深的改变人类的先天赋与"的(马林诺夫斯基,文化论,76页)。其实,"人的一切并非都是理性的。精神与肉体对抗,思想与本能、情感并存。人不需要从二元论中逃出,极力站在某一边,而谴责另一边,而是要理解源于更深统一体的人的精神和物质"(蓝德曼,哲学人类学,133页)。

    3、秘而不言的方式

    学校性教育,在我国还是在刚刚起步之中。西班牙的学校性教育则开始于70年代末期。起初,学校请一些有经验的医生到校向学生们传授有关性的知识,但效果不佳。原因在于教学双方缺乏一种必要的交流,学生难于向他们不熟悉不信任的医生提出隐藏在他们心中的关于性的疑问。后来,性教育课逐步改为与学生朝夕相处的体育教师或健康教育教师兼任,其效果则大不一样了。

    一次,我去旁听了一所中学高一的性教育课。课上女教师首先根据前次课中男女生对异性希望的调查结果,讲述了男女生对异性的不同希望。接着向学生们介绍了避孕知识及方法。最后,又向学生们介绍了性行为的影响等。临下课时,学生们大胆的提出了性交姿势问题。当时,我真替这女教师捏了一把汗。可女教师从容地让学生们下次课每人带一本指定的参考书来,并说下次课会让同学们圆满的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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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怀着好奇,到书店找到了此书。翻开一看,原来是由众多医学博士合著并向青年人推荐充满插图的《性交方式》。书中从生理、心理、性学的角度讲述了不同人,不同性交姿势的适应与禁忌,有的是严肃与科学,而无淫秽与放荡。我想,从这本书上学生们是不难找到满意的答案的。相比之下,我们的性教育课,即便是最新开设此课的首都师大,恐怕也无人敢讲这一问题。

    而最令我惊异的,则是从好朋友(当然是西班牙人了)那得知的他们第一次性经验的经历。

    在西班牙,不少男性在其性成熟后,由父亲带到妓院上的性经验第一课;有的则是同他们的女教师上的这第一课;还有一些则是同父亲一起上的这第一课。真是惊心动魄。这事到中国岂不是乱伦,女教师岂不成了教唆犯。

    回国后从书中才知,"据说中欧农民中,女孩子从他们父亲获得性经验是很平常的事"。在我国"满族人的风俗中,哥哥和弟媳间禁止发生性关系,但弟弟和嫂嫂之间若发生关系并不视为犯禁的。"(费孝通,生育制度,44页)。这满族风俗和西班牙男教师禁止与女性发生性关系,而女教师则可以和男生发生性关系何等的相似。正所谓"有一文化的需要,满足这需要的方法的变异是有限的。"(马林诺夫斯基,文化论,1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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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背叛家庭就可能背叛国家

    上述中西文化在婚前性行为、两性交流、性教育上的差异很易使人想到西方在两性关系上是多么的自由与放纵,更易使一些国人起而仿效之。"小蜜"现象就是一个例证。然而,西文文化在对两性关系、人类性行为宽容的背后,仍有着严格的限制。

    在西班牙,你想离婚吗?对不起,你必须分割你的一半财产给你的太太。

    在美国,曾与克林顿一起竞争总统之席的候选人哈特,因婚外有情人一事的败露不得不放弃竞选。报上登出文章的标题是"背叛家庭的人就可能背叛国家"。

    在德国,还记得前苏联电视连续剧《冬天里的十六个春天》吗,每位德国党卫军军官的档案中都有着这么一段话,此人"家庭观念很强"。

    在中国,既便是"情人"、"小蜜"成了某些人炫耀自己财富与权力的今天,婚外性行为仍为主流文化所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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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同时代、不同制度、不同结构的国家,都强调家庭稳定的重要,其原因恐怕就在于"亲子间、夫妇间、兄弟姐妹间的爱情,便是效忠于氏族,乡里和部落的情操的雉形与核心。"(马林诺夫斯基,文化论,76页)。由此,我们不难理解,爱国为什么必须从爱家做起,背叛家庭的人为什么可能背叛国家了。

    或许那些手跨"小蜜"们的男性并不想破坏自己的家庭,仅是婚外偷情而已。然而别忘了,"性的关系带着极强的亲密感情,甚至可以说是不顾一切的冲动。这种强烈的冲动可能销毁一切后起的、用社会力量创造下的身分。因之,凡是那些不宜破坏的关系,那就是说一个人赖以生存的关系,又不能承当这种两性亲密感情的社会关系,就得防止性的闯入了。"(费孝通,生育制度,46页)。

    5、"贞洁俱乐部"的呼唤

    从西班牙回国已两年了,最近从《北京晚报》上偶见倡导保持贞操的"贞洁俱乐部"在西班牙悄然兴起 ,并已发展到数十家。俱乐部的座右铭是:"贞洁与大男子主义势不两立;贞洁与色情判若死敌,贞洁与强奸乱伦斗争到底;贞洁如天上的星星一样明亮,贞洁像南极一样迷人。"俱乐部反对公立学校的性教育课中把性生活描写成是纯洁的享乐的做法(北京晚报,1994年11月30日)。

    由此看来,曾一度强调性自由的西班牙,人们也开始愈来愈加注意对性行为的文化制约。这除了人们对艾滋病的恐惧之外,恐怕更深层的原因在于"性可以扰乱社会结构,破坏社会身分,解散社会团体","它可以把规定下亲疏、嫌疑、同异、是非的分别全都取消。"(费孝通,生育制度,45页,49页)。无怪乎任何社会都会对人类的性行为,尤其是婚外性行为加以限制。没有一个社会放纵人的自然性行为而不加以文化制约。

    "人不仅创造社会,而且他引导着自己的生活"。(蓝德曼,哲学人类学,8页)。从上述不同社会对性行为的宽容与限制,我们不难看到,文化这一人类用来满足自己需要的人为工具是如何制约着人的性行为的。,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