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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得好”与“嫁得好”
http://www.100md.com 2001年4月8日 伽玛医生
     笑浪

    “三·八”节又要到了,这是女性们的节日。如今,这个节日已不似以往那样为女性们所重视了,原因很简单,这又不是“三·一五”消费者权益保护日,有一大堆的愤懑加上一大堆的难题,单等着这一天去抒发去解决。说到底,“三·八”节不过是一度流行于西方的所谓“Lady first”之风尚的遗形,是现代女性乐得独享的自娱时光,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现代女性的自主、自信、自立、自强。

    中国女性之社会地位在近100年来的不断提高,是每一个中国人都有目共睹的。从五四时期提倡个性解放,妇女们冲出封建家庭的樊笼,走入公众的社会生活;到解放后实行男女同工同酬,各行各业活跃着“顶起半边天”的女性;再到新时期以来,女性们知识化、社会化程度的不断提高;人们时时都能感受到发生在中国女性自身的深刻变化。

    但是,我们也应当看到,中国的妇女解放运动,始终伴随着中国社会从封建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型的历史进程,这一进程并非是一蹴而就的,而是漫长、曲折的。而今,女性们如何适应现代社会,怎样发展和完善自己,实现其人生价值,仍然是一个重要的社会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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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年来,社会的经济结构正处于调整变化之中,女性的下岗问题、家庭问题、就业问题等等社会问题,重新摆到了人们面前,这也影响了一部分人的心理。于是,有人开始感慨,开始抱怨,无法正视人生的暂时性挫折,于是“干得好不如嫁得好”的论调悄然而起,断然否定了女性自主人生、创造奋斗的合理性,转而消极地躲避现实困境。尽管这只是一少部分人的情绪表现,却是与现代潮流不合拍的。

    那么,何谓“嫁得好”呢?既然它是与“干得好”相对立的观念,显然与拼搏进取的人生追求无关,也与勤劳肯干的人生态度无涉。说白了,“干”,不管你是成就一番大事业,还是干成一件小事情,抑或以劳动养育后代,以双手换取衣食,都不是一件轻轻松松的事,总要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而“嫁”相对来讲却要容易些。

    但是,我也在思考,这“嫁得好”的标准是什么呢?如果是为了逃避劳动的艰辛,世俗的烦恼,那么,这“好”的标准当是坐享其成,锦衣玉食了。可是,西方有一句话,叫“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因此,灰姑娘的美梦只能存在于童话里。即便是实现了物质上的富足,真的就“好”了吗?像《玩偶之家》里的娜拉一样被人当成了玩偶,像《雷雨》中的繁漪一样饱受精神与情感的重创,那种生亦无奈、死亦凄凉,情无所寄、心无所依的境况,能说是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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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生丽质一直是女人们的骄傲,自认为不那么美丽、不够窈窕者,便要倚仗美容业的再造之功了。现实中,也确实有人单凭姣好的容颜,便轻而易举的大富大贵、大红大紫起来。但中国有一句老话,叫“以色侍君者,必为色所误”,说的是“一朝春尽红颜老”,其结局常不免令人唏嘘。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杨贵妃,嫁给了重情重义的唐玄宗李隆基,不可谓嫁得不好,可是到了后来,“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舞”,杨贵妃也直落的个“宛转娥眉马前死”的下场。贵为王妃者尚且如彼,那些被深囚于后宫中的女人们,则只能“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了。

    说到底,把“嫁人”当成是社会化的开始,是寻找人生支点的惟一方式,是谋取经济来源的必由之路,是腐朽的封建社会体制下,无任何社会地位和自主权力的女性无可奈何的选择。而在当今社会,则不免显得浅薄而且幼稚。

    “干得好”不如“嫁得好”这一论调当中,若主张者是男性,则不免有大男子主义之嫌,“男主外,女主内”、“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一类的封建遗训,可谓根深蒂固。若主张者是女性,则有好逸恶劳、爱慕虚荣之嫌,既不可称其贤,因其潜藏投机心理;亦不可称其德,因其具有明显的怠惰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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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新的社会形态下,在妇女解放的口号呼喊了这么多年以后,有人仍说出什么“干得好不如嫁得好”之类的话,无疑是一种思想意识的倒退。

    鲁迅在《娜拉走后怎样》一文中,就妇女解放和实现自主权利的问题,曾经指出:“然而娜拉既然醒了,是很不容易回到梦境的,因此只得走;可是走了以后,有时也免不掉堕落或回来。否则,就得问:她除了觉醒的心以外,还带了什么去?倘若只有一条像诸君一样的紫红的绒绳的围巾,那可是无论宽到二尺三尺,也完全是不中用的……第一,在家应该获得男女平均的分配;第二,在社会应该获得男女相等的权力。”

    经过多少年的努力奋斗,我们今天才实现了男女平等的社会关系,而只有以此为前提,我们才能保证女性的社会权利。显然,只靠男性的单向付出,施舍谋生的女人,是不会具有自主的生命意识和独立的社会地位的,也是不可能实现其自身的社会价值的。

    纵览古今历史,我们还很难举出一个“嫁得好”的实例,宋代女词人李清照与金石学家赵明诚,算是一对情投意合的伉俪了,可是北宋南迁之后,面对国破家亡的现实,这位才学卓著的词人,也只能是以再嫁的方式,寻找自己的生存之路。可惜遇人颇不善,最终只能落得个含冤蒙羞、“凄凄惨惨戚戚”的不幸结局。这也说明了“嫁得好”在人生无常、世事纷扰面前的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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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一定要举一个“嫁得好”的例子,我倒情愿推举法国科学家居里和玛丽娅这对夫妻,他们志趣相投,夫唱妇随,在科学事业上携手并肩,创造了科学奇迹。但如以世俗的眼光看待这样的婚姻,显然也不见得“好”,因为嫁给居里的玛丽娅,并没有得到富贵荣华,反而要承受那么多的艰辛、经受那么多的挫折、克服那么多的困难、遭遇那么多的失败,他们把自己的科学成果——“镭”贡献给了全人类,自己却连实验用的“镭”都买不起。但是他们确实是举世公认的幸福夫妻。这正好说明,玛丽娅不是因为“嫁得好”才幸福,恰恰是因为她“干得好”──她的才华甚至超过居里,才使自己走出了一条成功的生命轨迹。

    世界上许多有才华的女性,她们往往因为种种原因,终生未嫁,如南丁格尔、林巧稚、吴仪等等,但是,因为在她们自己的事业中,各自施展了自己的抱负,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同样成为令人景仰的人。

    在“三·八”节之际,我只想寄语那些想着通过嫁人来解决所有的人生难题的女士,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要实现人生的价值,只能靠自己。不必去羡慕金丝笼中的云雀,外面的世界很广阔,也很精彩。

    摘自《时代潮》(2000年), http://www.100m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