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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仲景村里走来
http://www.100md.com 2007年10月29日 《中国中医药报》 第2820期
     我的故乡在冀中平原,是衡水与枣强、冀县三县交界的地方,村子叫仲景。小的时候说自己是仲景村的,一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成了中医之后再说自己是“仲景村”的,就有了一些别样的味道,好像要借张仲景的大名来显摆,很不自然。至于我的村子为什么叫仲景,我一直没有弄明白。邻村大都是按姓氏命名的。我们仲景村里,既没有姓仲的,也没有姓景的,姓张的也只有两家。也许,村子和张仲景没有关系。

    但我后来成了中医,与医圣张仲景有了关系,村庄名我反而不敢说了。

    我小的时候,经常患病,三五天,或者半个月一发烧,母亲就担心烧傻了,常请医生看。尽管当时我父亲在医学院念书,但我只能到乡下的郎中那里就医,一位叫刘先生的中医常给我看病,只是已经记不起来是如何治疗的了。

    后来,我父亲从医学院毕业了,他在文革之中学习了针灸,就把中医的针灸书、针灸针、针灸治疗仪一起交给了我,中医的“五要穴”、“十要穴”我也背得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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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期住在中药房,却不懂中医

    1975年初,我高中毕业后,成了赤脚医生。培训我的是张西庭先生,他是肖家镇教会医院学习出来的西医医生,曾经是衡水县医院的内科主任,因为是“右派”而下放到我们公社医院里。一套赤脚医生教材,上下两册,从生理解剖到疾病诊治,应有尽有,只是很简略。

    后来,我又学习了放射医学,在小侯公社医院干起了放射工作,任务主要是透视节育环。公社医院一共十几个人,分工不是很细,我平时就住在药房里。那是一个三间屋的连通房,外间是中西药药橱、药架子,中间住人,里间存放中药。我经常帮司药抓配中药,到县里的医药公司购进中药,所以,很早就认识了中药。但是,我对于3个中医先生开出来的处方,却看不出门道,也听不懂付洪耐院长说的“高血压分五型”、“感冒分六型”,更不了解何谓“肝阳上亢”,何谓“痰湿阻滞”。我只知道,很多人喜欢找这些中医先生看病。

    初学中医悟道难,但终得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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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7年恢复高考,使我成了幸运儿。然而,一直自诩为西医的我,一下子被分派到了中医系,据说是西医学生超员,中医没有招满,只好调剂考生。好在都是河北医学院,中西医学生都在一个院里上课,讲师一样,临床课和实习也大致相同。

    学习西医时,我完全没有障碍,除了规定的课程,自己还借了不少西医书看。而学习中医的知识,却让人很难以接受。比如,中医说脾胃居中焦,肝肾在下焦,可是解剖课上看到,肝脾在同一高度,肾也不在胃下。尤其是中医说“肾为气之根”,“呼出心与肺,吸入肝与肾。”我问老师,肾是怎样管吸气的?老师说,学中医不要找管道。

    后来逐渐地有了自信,除了知道西医之外,我们还知道中医!这就是我们中医同学在西医面前不自卑的信心所在。毕业之后,我甚至给县医院的西医讲现代医学成就。自认为,西医知识知道得不少,不比他们差。

    当我考上中医的研究生后,才认识到这样的想法很浅薄。作为一个中医,关键不是看你掌握了多少西医知识,而是要衡量你对于中医的研究有多深,对于中医学的特色认识了多少,掌握了多少,创新了多少。因为,中医毕竟是与西医不同的另一个学术体系,西医重视结构与功能的研究,着眼点在“靶点的具体性”上;中医注重关系,在生态人体的调整中发挥作用。因此,中医更看重个体,更懂得即时随机的动态变化,辨证论治是不同于病灶诊治的另一系统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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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人都是西医,但尊重中医

    我爱人是西医本科毕业的,于是比试高低的事情经常在家里发生,好在我的西医根基也很深厚,无论比中医还是西医,几乎都不吃败仗。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她服气了,因为无论走到哪里,我的周围都是求医的患者。到她娘家探亲的时候,她们家就成了中医诊所。三里五乡的老乡们前来寻医问药,因为没有检查仪器,西医在乡下就难于开展工作,能用得上的就是中医知识。经常是我开出来许多中药处方,很多人还没有等到去检查、确诊,吃过中药之后,疾病就已经好了。

    走亲戚的时候,经常听乡亲们说;“乡下现在已经没有好中医了,难得你们来,很多人早就打听消息,让你们等一会儿。我这就给你叫人去。”

    父亲是西医主任医师,年老退休后,不肯赋闲在家,开了一家小诊所。患者很多,疑难病也不少,他经常打电话来,问某某病中医有好方法吗?他问我答。一开始我很不习惯,因为人家都说子承父业,继承衣钵,我们为什么反其道而行之?

    后来我想通了,这是中西医学术的交流。我虽然年轻,而我依靠的学术历史悠久;父亲虽然年长,他的西医知识始创却晚,所以取法中医,不耻下问,既是老人家虚怀若谷的表现,也是西医向中医学习的过程。

    女儿大了,要上大学了,学什么专业呢?我希望她学习中医,但是,我知道中医不好学,学中医太辛苦。也许女儿先学了西医,然后再来学习、研究、继承中医更好。因此,女儿成了一名西医学生,一名关心中医的西医学生。

    在家里,我是唯一的中医,别人都是西医。我很充实,也很自豪,因为我家里的西医们都尊重中医。, 百拇医药(曹东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