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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美国移植病人的生活态度
http://www.100md.com 2008年1月14日 《现代护理报》 2008.01.14
     昨天,不,今天凌晨3点钟才结束同三番市、波士顿、伦敦的电话会议,本想睡个懒觉,不料,8点钟即被电话闹醒,是说英语的,音质清晰,是黄浦江对岸香格里拉大酒店打来的。说话人声音洪亮而自信,他是我以前的病人,12年前接受了肝肾联合移植,去年9月在天津接受了第二次肾移植术。

    他的名字叫比尔(Bill),与美国前总统克林顿及世界首富同一小名。他兴奋地告诉我,世界食品高峰大会(WorldFoodBusi-nessSummit)在上海召开,全世界的食品工业巨头均来到上海,他是特邀嘉宾。他谈到最近中国的牙膏内检测出有毒的“二甘醇”,纽约时报头版报道,食品安全问题是这次会议主题;中国企业代表从美国的“一美元店”(Dollar)买了几管“高露洁”,也发现牙膏内含“二甘醇”。高露洁公司声明那是仿冒产品。他的侃侃而谈,根本没有给我机会询问他身体状况,话题除了身体,覆盖了世界上所有大事。我的睡意全无,发表着自己的观点,并时有争论,最后他约我共进晚餐,介绍我认识一下世界食品大亨。

    我放下电话,愣了许久。到底谁是医生?是他还是我。我和他都忘记了自己的固有角色,一个身体内带着我安装的异体肝及肾的病人,反而努力地为我们公司的经营作着诊断,大有我是病人、他是医生之趋势,不断地问诊、诊断、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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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年前的一个早上,我同芝加哥Rush移植中心主任Williams教授一同查房,第一个察看的病人就是刚刚转进的Bill。他肝肾功能衰竭,进入昏迷状态,生命体征极不稳定,靠多巴胺维持血压,唯一的救命方法是实施肝肾联合移植。芝加哥的数家大医院均因Bill的病情太重而拒绝为他手术。Williams教授指示,把Bill列为器官等候名单中的最优先级,“IV”级,这意味着48小时内必须获得器官,否则病人将不治。

    那时,我已通过Williams教授的考试,独立带领队伍取器官,在全美,中国人做到这个位置是极少的。我习惯地检查了一下手机及BP机电量,并把音量调响。

    深夜,我接到Rush移植中心器官协调员的电话,弗罗里达有器官。

    队伍在医院门口集合,冰桶、保存液、活检枪堆进了后备箱,队伍一行4人钻进Limo,奔向芝加哥“中途机场”(Midway)。协调员在路上向我们汇报供体情况,我查看了脑死亡记录。20分钟后,我们踏上了小喷气式飞机,飞向南方。我已习惯这些常规,飞机上的任务是抓紧时间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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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我们带着装有肝脏及肾脏的冰桶飞回芝加哥。我换上手术衣,将器官仔细修好,送上手术台,协助Williams教授切除严重硬化的病肝,将健康的肝脏及肾脏移入Bill体内。

    Bill苏醒了,移植的肝肾都很好地工作着。他开始下地,当得知我是参与全过程的中国医生,他无比高兴。他告诉我,1972年他作为尼克松总统的年轻助手第一次到中国,之后,他促成了广东省的第一条高速公路的融资。他感谢我和Williams教授救了他的命。当得知我们在中国研发新药,他异常兴奋,承诺出院后帮我们。

    怎么帮?他会出钱吗?我有点疑惑。两个月后,他请我和Williams教授到他芝加哥市中心豪华的家里吃饭,他把整个法国餐馆都搬来了。他满脸是毛,胸毛从衬衣的纽扣间溢出,显然是控制排异反应的药“环孢素”及激素的副作用造成的———像个猩猩。他侃侃而谈,对身体恢复的状况非常满意,他提出加入我和Williams教授成立不久的欣凯公司,他愿意到中国出差,他可以动用市长、省长,他可以找美国银行。我觉得好笑,一个终末期病人,还不好好在家休息,我们未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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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术后,Bill从政府部门退休,创建了一个咨询公司,自任总裁,并担任多家跨国公司的董事。他常同美国议员聚会,还陪同芝加哥市长戴利来中国访问,他像正常人一样。他时常打电话给我,问问工作,感谢我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他的太太伊丽莎白也常来中国,并帮我们融资。

    2006年初,Bill太太找到我,他告诉我Bill的肾脏坏掉了,是免疫抑制剂的毒性造成的,已开始透析了。在加州,要等5年才有希望得到供肾,她要我再帮Bill一次。

    终于,天津的沈中阳教授为Bill换了肾。他对武警总院肾内科张主任的透析及沈主任的手术赞不绝口。

    他身上带着两个自己的坏肾、一个美国坏肾、一个中国的好肾及依然工作的移植肝回到了美国。一天,他邀请我到他的海边别墅做客,同邀了几位金融界好友,共同探讨中国的高速发展及机会,Bill约我上海见。看着这位60岁的“健康”年轻人,意气风发,我无言以对。这是什么精神,这是多么可敬的生活态度。他的精神比我们更健康。

    今天,他就在浦东,不是来治病,而是来开拓事业的。让疾病见鬼去吧!

    (执着的BLOGhttp://blog.sina.com.cn/xiaofei1962),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