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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草纲目》唱得活像现代中医
http://www.100md.com 2009年3月2日 新语丝
     作者:张功耀

    自从1983年中央电视台首次播出春节联欢晚会以来,这个节目就是许多老百姓在过年的时候“实在不想看,又不得不看”的一个节目。这个节目的设计,原本是想为老百姓过年添加一些喜庆气氛。结果却全面冲击并败坏了我国的艺术。几乎所有种类的艺术,都在它的冲击下朝俗不可耐的娱乐方向蜕变了。值得注意的是,2009年的春节联欢晚会,继娱乐冲击艺术之后,发起了向科学的冲击。其节目就是,一个叫周杰伦的小伙子,演唱了一首《本草纲目》。

    这个节目播出以后,一些网络读者给我发来电子邮件,或在我的博客上留言,希望我能够就这件事发表一个评论。

    本来,一个学者实在没有必要计较一个唱歌的小伙子唱什么歌。30年代初,鲁迅先生对当时的新闻界把他与唱京剧的梅兰芳并称,曾经非常生气。我当然不能与鲁迅先生相比。不过,我毕竟也是个做学术研究的教授。我对所有的“明星”都没有兴趣,更何况一个“唱小曲的”青皮后生。为这样一个小伙子唱的歌写一篇评论文章,实在有伤我作为一个教授的大雅。可是,中央电视台推出这首歌容易给人们一些误导:似乎科学争论可以由一个“唱小曲的”来帮腔。为避免这样的误导谬种流传,形成气候,我才不得不写这样一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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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中华文化史的读者或观众知道,中医从古到今一直就是一种不受信赖的方术,并不是真正的医术。《周易》的作者、孔子、列子、韩非子,以及晚清儒将曾国藩,这样一些古代思想家就曾经一直不相信中医。遗憾的是,这样的历史,在我国神化中医的年代,完全被掩盖下去了。这个长达50多年的掩盖,既误导了我国普通民众,也误导了我国的中医政策。

    冥顽不化的中医方术士和中医卫道士,是不能理解科学进步的意义的。他们往往把通行于全世界的科学斥责为“西方文化侵略”。为了求得他们内心世界的平衡,他们硬说在“普世的科学”之外还存在一些“民族的科学”或“地方的科学”。一些插根大葱装大象的“学者”也跟着起哄。其实,如此荒唐的言论完全不值得一驳。毫无疑问,中国有56个民族,不可能存在56种科学。如果承认“民族性的科学”或“地方性的科学”,那诺贝尔科学奖就没有办法颁奖了。但是,对于那些盗用“民族”的名义来谋取私利的中医生来说,“民族的科学”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护身盔甲。这就是中医生和中医卫道士不厌其烦地盗用“民族”的名义来掩盖他们的拙劣方术,并以这些拙劣的方术诈取钱财的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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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盗用“民族的”或“传统的”这样一些保护伞之外,中医生还经常玩弄其它手法来捍卫自己的私利。政治的、经济的、法律的、政策的、文化的、社会舆论的,凡是能够使用的手段,中医卫道士都无所不用其极地使用。周杰伦在春节联欢晚会上演唱《本草纲目》,大概可以算中医生和中医卫道士用娱乐手段来捍卫中医的一次“创新”尝试。

    中医生毕竟不懂科学。他们完全不懂,科学有其自身的发展规律。任何政治的、经济的、法律的、政策的、文化的、社会舆论的或娱乐的手段,都不可能把本来不科学的东西捏造成科学。如果唱一首歌就可以把不科学的东西唱成科学的,那科学就简单多了。科学需要摆事实、讲道理。在这个原则基础上,科学需要经受任何可能的新事实的诘问和反驳。否则,任何科学都有可能被一些科学家从科学的殿堂上排挤出去,而不管创立和捍卫这些“科学”的是什么人。科学的这种品格是任何“最高指示”,任何严苛偏袒的法律、任何优厚的财政扶持、任何花里胡哨的渲染、任何美妙的演唱所代替不了的。

    我说《本草纲目》唱得像现代中医,这个说法需要做如下一些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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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年,凤凰卫视约我做了一次节目。节目播出以后不久的某一天,我在我们学校后山的岳麓山散步,遇到了5年不见的爆破技术专家史教授。我们5年以后不期而遇,自然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两个人便从我参与录制的电视节目闲聊起来。

    他说:“你在凤凰卫视做的节目我看到了。你提出的中医问题非常重要。事实上,中医问题不只是中医本身的问题。它还涉及我国的传统文化问题和我们习以为常的思维方式。你说得很对,医学面对的是人的生命,应该而且必须严谨,不能马虎。矿物学尚且需要严谨,更何况医学?!可是,恰恰我们中国的许多科学工作都做得不严谨。概念不清晰,逻辑不严密,不求甚解,不尊重实验证据,甚至捏造实验数据,写文章喜欢生造一些花里胡哨的概念和术语。这些都与中医思维有关。”

    接着,他告诉我说:“最近,我看了我的研究生写的一篇论文初稿。很不满意。我用你对中医的批评来批评他:‘你怎么把你的文章写得跟中医一样?’”

    我今天把《本草纲目》比喻成“唱得像现代中医一样”,也就是借用了史教授把他的研究生的论文比喻为“写得跟中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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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为什么说《本草纲目》唱得像现代中医呢?

    现代中医有一个科学的外壳。一方面,中医生极端仇视科学;另一方面,中医生又不肯放弃科学这块金字招牌。非但如此,他们还千方百计地用科学来包装自己。《本草纲目》这首歌,从作词、作曲到演唱,也是这个样子。

    唱《本草纲目》的周杰伦,据说“特别偏爱中国传统文化,具有很强的民族文化意识”。可是,这首歌的表现手法用的却是颇具西方特色的Rap(喇噗)。它的伴唱也没有用具有中国文化特色的二胡和笛子,而是清一色的西洋乐器。这种表现手法,恰与中医生用科学的外表包装起来的“中西医结合”或“现代中医”相对应。

    Rap音乐,是上世纪50年代的美国作曲家,从非洲裔美国人和西非人的争吵和谩骂当中获得灵感,然后加以音乐化以后创作出来的一种演唱形式。如果我国那些搞音乐创作的人,也善于观察、总结和概括我们中国人的吵架和谩骂,我估计也可以写出我们中国人的Rap来。可惜,我还没有发现有谁写出了真正具有中华民族文化特色的R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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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Rap这种演唱方法来自西方外,周杰伦演唱《本草纲目》时所穿的服装、发型和舞蹈设计,也都没有中国传统文化特色。如果在中国闹义和团的时候穿那样的服装,恐怕要被义和团战士杀头。众所周知,义和团的政治主张是“扶清灭洋”。其中“灭洋”的“洋”,除“信洋教”“读洋书”“坐洋车”等等之外,还包括了“着洋装”“留洋头”。观众看到了,周杰伦演出的时候,不但着了洋装,留了洋头,还用了清朝皇室家族的专用色,黄色。熟悉中国传统文化的知道,黄色是大清朝皇室家族的专用色。按照清朝规制,周杰伦作为一个“唱小曲的”,是没有资格用黄颜色的。可见,这个周杰伦如果搁在20世纪初,碰上义和团的战士,绝对是要被“灭洋”灭掉的。

    一个自认为偏爱中国传统文化,具有浓厚的民族意识的歌手,用一种洋味十足的手法来“弘扬中国传统文化”,实在有些不伦不类。

    此外,《本草纲目》的歌词也写得非常滑稽。它的语言特点与现代中医如出一辙。由于这个歌词存在的问题太多,为避免冗长的叙述,我们不妨把整个歌词抄在下面,然后分析前面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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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华佗再世 崇洋都被医治 外邦来学汉字经 发挥民族意识 马钱子,决明子,苍耳子,该用莲子 黄药子,苦豆子,川楝子,我要面子 用我的方式,改写一部历史 没什么别的事,跟着我念几个字 山药当归枸杞GO,山药当归枸杞GO 看我抓一把中药,服下一帖骄傲 我表情悠哉,看个大概 自己去主宰,你学不来 你痛苦在哀悼,嘴巴张开 这华佗在转世,等它醒来 我表情悠哉,看个大概 用书法书朝代,内力传开 豪气挥正楷,第一句对白 结局定了下来,看谁厉害 (插入穿晚清黄短褂子的幼童唱《辣妹子辣》) 炼成什么丹,捏成什么丸 鹿茸切片,不能太薄 老师傅的手法,不能这样乱抄 龟苓膏云南白药,还有冬虫夏草 自己的音乐,自己的药,份量刚刚好 听我说中药苦,抄袭应该更苦 快翻开本草纲目,多看一些善本书 川芎,地龙,已翻过江湖 这些老祖宗的辛苦,我们一定不能输 就是争个光,就是争个光,一起唱 就是争个光,就是争个光,Hey 让我来挑个偏方,专治你媚外的内伤 已扎根千年的汉方,有别人不知道的力量! 我表情悠哉,看个大概 自己去主宰,你学不来 你痛苦在哀悼,嘴巴张开 这华佗在转世,等它醒来 我表情悠哉,看个大概 用书法书朝代,内力传开 豪气挥正楷,第一句对白 结局定了下来,看谁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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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祖英着克伦威尔时代的英国宫廷连衣裙上,唱《辣妹子辣》,结束。)

    华佗这个人,在《后汉书》当中被列在方士一类(见《方术列传第七十二》)。他被吹为“神医”,全是后来方术之士的作为,没有任何一个古代学者吹捧过这位“神医”。事实上,后来的中医著作家也很少提到这个人。隋代巢元方写的《诸病原候论》,明朝李时珍写的《本草纲目》,都没有提到过这个人。宋朝的学者甚至提出过质疑,华佗(或者张仲景)可能伪造了《神农本草经》。华佗捏造的“麻沸散”,由于麻醉效果不真实而被人们唾弃掉了。这个人,在尚未找到固定头颅的方法的时候,就自我吹嘘可以“用斧头砍”的方式施行头颅外科手术。《三国志》曾经记载华佗为关公刮毒疗伤。不用说这个记载的医术不真实,就是所记事迹的时间也非常荒谬。对此,已经有学者指出过,华佗不可能为已经死了11年的关公去刮毒疗伤。可是,这首歌的第一句歌词就说,“如果华佗再世,崇洋都被医治”。

    我且不说周杰伦本人的“崇洋”超过了绝大多数中国人,——至少他比我洋气10倍,相比周杰伦,我恐怕可以算一个“土包子”,——单是华佗那盲人骑瞎马的“医术”,恐怕也会把所有中国人都要逼到“崇洋”的道路上去。不用广泛的举例。假若(仅仅是假若)周杰伦罹患了肠穿孔,如果他不“崇洋”,拒绝接受西医医治,恐怕只有死路一条。吃一卡车中药,扎一亿次针灸,唱一万次《本草纲目》,十万个华佗的幽灵同时再现,都绝对是无济于事的。在这种谁不“崇洋”谁就要灭亡的情况下,我估计那“爱国”的周杰伦也会选择“崇洋”来活命,而不会为了中医那样的文化垃圾而奉献自己年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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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外邦来学汉字经;发挥民族意识”,真不知其逻辑关系何在?任何一个民族都有了解或学习其它民族的欲望。人家需要了解我们,我们也需要了解人家。这样的相互学习,从来就是对等的。我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相互学习与交流,与“发挥民族意识”有什么相干?一部《周易》被翻译成了10来种语言(可能还没有10来种语言)就有不少中国人沾沾自喜得不得了。人家一部《圣经》被翻译成了192种语言,被公认为世界上发行量最大传播最广的古代经典,我至今没有听说过,有谁拿它去吹嘘所谓的“民族意识”。西医已经遍及全世界,至今还在努力寻求进步。中医仅仅以“补充医学”的名义,中药以“保健品”的名义,中药的膏药以“医疗仪器”的名义,一再降低准入标准,才进入了西方国家,中医生就厚颜无耻地自我吹嘘说,“西方已经广泛接受了中医”,“中医墙内开花墙外香”,甚至完全不自量力地吹嘘说“今后的医学必定要走中医的道路”。

    刚才我已经说了,这首歌的表现形式Rap是西洋特色的。它相当于现代中医用西洋医学来包装中医。此外,这首歌的歌词还蕴含了“中药掺西药”。其中,Hey和Go就是这样被掺进来的“西药”。里边的中文歌词,完全不讲逻辑,也不讲音乐意境,这又正合于“中医的痼疾”。总之,用西医包装中医,中药掺西药,这些不伦不类的东西与中医的痼疾相结合,在《本草纲目》这首歌当中得到了完整的体现。所以,我说,这首歌唱得活像现代中医。, http://www.100m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