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顶聪明的乔布斯何以犯如此愚蠢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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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功耀 ? ?原文链接
有“好事者”将乔布斯迷信选择医学和传统医学而提前去世搬在了网络上。消息传开之后，引起了我国网民进入新世纪以来对中医中药的第二轮大声讨，相应地也引发了铁杆中医粉丝对这些大声讨展开的针锋相对的“殊死保卫战”。看上去，这又是一场昏天黑地的争辩和对骂。浏览之余，总觉得我国网民对这件事的讨论太过缺乏背景资料。为了对乔布斯的死，及其与中医药的关系，做出一个正确的判断，我从网络上浏览了一些英文资料。所得背景资料可以概括为七点：
第一、在美国，主流医学只有我们中国人所理解的“西医”。我们中国人把这个概念翻译成western medicine。这个译法一直在误导我国公民。其实，对我国“西医”概念的正确理解就是“医学”，即，medicine。这是一个不带任何地域、民族、阶级、政党、国家、政治理念、宗教和文化特征的概念。在世界卫生组织的概念体系中，这个medicine已被分为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conventional medicine(常规医学)，另一个部分是modern medicine(现代医学)。除了主流医学之外，美国还有非主流医学，其中包括选择医学、补充医学和传统医学。我和王澄先生在2006年10月曾经发起一个签名活动，力图推动中医中药重新退出国家医疗体制，回归民间。这意思就是让中医中药成为中国的“非主流医学”，不要再继续搞所谓的“中西医并重”。在美国，所有取得政府颁发《行医资格证书》的医生，只能使用主流医学(“西医”)看病。在现有的“西医”方法被证明无效之前，医生不得建议使用非主流医学看病。如果患者执意接受非主流医学看病，政府的态度是，不提供相关治疗的健康保证，尤其不给以经费报销，所有医疗费用均由患者自己或愿意为非主流医学提供担保的商业保险公司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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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乔布斯不但厌恶“西医”，而且害怕“西医”。据他老婆回忆，乔布斯特别害怕“破肚子”(opened up)。一位具有23年胰腺癌治疗经验的医学博士Martina M. Cartwright在谈到这件事的时候说，事实上，大多数美国人都害怕“破肚子”。罹患癌症的人，更是双重害怕。乔布斯的老婆说，这是乔布斯拒绝对自己的胰腺癌接受外科手术治疗最主要的原因。
第三、由于乔布斯厌恶“西医”，每当他患病的时候，他就自己从网络上查找选择医学、补充医学或传统医学的治病方法。然后，也像我们中国的某些人那样，“听到风就是雨”，事先不进行任何判断,就直截了当地言听计从，句句照办。我必须再次强调，在选择医学、补充医学和传统医学中，许多医疗措施都是不安全的和无效的，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中医“疗效”经受住了科学方法的评价。我们不妨做出这样的推测，也许就是某些不安全的医疗措施，致使乔布斯罹患了罕见的胰腺癌。遗憾的是，从乔布斯被查出罹患胰腺癌之后，直到他最后去世，他都没有对这样的累积性致病效果有丝毫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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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乔布斯在2003年被诊断出的胰腺癌是“胰岛细胞内神经分泌瘤”(”islet cell neuroendocrine” tumor)。医学界承认，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癌症。迄今为止，医学界还没有如何对它进行早期治疗的可靠方法，也不知道它究竟有多危险。医生唯一的建议是，像处理其它早期发现的胰腺癌那样，给以“惠普尔疗法”，或称之为“胰腺十二指肠切除术”(pancreaticoduodenectomy)治疗。但是，现有的医学水平暗示，这个手术，即使由训练有素的医生去做，也存在着一些无法预知的风险。这样一来，如何进行医术选择，就成了乔布斯的个人权利了。
第五、因为乔布斯害怕“破肚子”，所以他对自己的疾病选择了选择医学和传统医学(包括中国的针灸)治疗。据介绍，乔布斯使用选择医学和传统医学是分开做的，也就是，他在使用选择医学方法的时候，不同时选择传统医学方法；在选择传统医学方法的时候，也不同时选择选择医学方法。但是，至今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乔布斯所选择的选择医学或传统医学全都来自中医。因此，说“乔布斯是中医害死的”，证据并不充分。但是，乔布斯的选择与我们中国的某些人选择中医的思维方法，是完全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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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乔布斯在使用选择医学和传统医学9个月以后，病情没有出现任何好转，而是继续恶化。在这种情况下，乔布斯不得不接受了一次化疗。化疗完以后，乔布斯又再一次地寻求选择医学和传统医学进行所谓的“调理”。其做法也与我国的中医如出一辙。但是，这样并没有挽救乔布斯。8年以后的10月5日，乔布斯终于被胰腺癌夺去了生命。
第七、乔布斯死后，乔布斯的家人、朋友和医生都感到非常遗憾。他们认为，那9个月以后的一次化疗，对于乔布斯在确诊为胰腺癌之后，还能延续8年的生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如果更早一点接受外科手术，乔布斯的胰腺癌被治愈的可能性极大。这意味着，虽然乔布斯罹患的胰腺癌是一种罕见的胰腺癌，但是，作为常规医学(conventional medicine)治疗胰腺癌的惠普尔疗法，可能依然对这种罕见的癌症有效。遗憾的是，乔布斯没有接受这样的尝试。
以上这些背景资料，对我们理解乔布斯的死有很重要的助益。对乔布斯的死，美国医学界带倾向性的评论是，聪明的乔布斯做出了一个相当愚蠢的决定。使美国医学界感到困惑的是：“how‘such a smart man could make such a stupid choice’”(如此聪明的人为什么会做出如此愚蠢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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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美国医学界的这个困惑，用得着我们中国人的一句成语：“聪明反被聪明误”。
其实，在美国、欧盟、加拿大，都有健康宣告(health claim)的管理立法。未经严格科学检验和管理层做出司法认证的选择医学、传统医学和补充医学的所有健康宣告，都是非法的。乔布斯这样一个在计算机科学领域绝顶聪明的人，不相信已经接受全世界科学检验和临床检验的医学成果，却迷信毫无科学依据，从来也没有进行过临床观察实验的健康宣告，这是不可思议的。
通过以上背景资料的罗列，我们发现，尽管乔布斯所患的胰腺癌非常罕见，但毕竟有对其它类型的胰腺癌进行早期治疗的“胰腺十二指肠切除术”存在，而且这个手术方法已经形成了一种治疗常规；又虽然使用常规医学方法也存在一定的风险，但它毕竟比毫无科学依据的选择医学和传统医学方法可靠得多。对于这样的风险决策，我们中国人的选择原则是，“两权相害取其轻”。可是，乔布斯却反其道而行之，宁肯弃绝有科学依据，医疗风险相对较小的疗法，却甘心接受毫无科学依据，医疗风险较大的疗法。这就不免有些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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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乔布斯这样聪明绝顶的人，在我们中国也有不少。一些学有所成的学界领袖，身居高位达副总理级别的政府官员，还有一些缺乏科学常识，但拥有一副好嗓子的歌唱家，或一副好面孔的演员，往往也像乔布斯那样，对不可靠的中医中药执迷不悟，走火入魔，对全世界都在安全使用的“西医”反倒心存疑虑和恐惧，尤其害怕“破肚子”，有时甚至“自己讲鬼故事吓唬自己”。这些人自以为聪明绝顶，往往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在已经被诊断为癌症以后，依然是既讳疾，又忌医，迷信那些毫无科学依据的偏方秘方，接受那些仅凭某些医骗子的三寸不烂之舌鼓吹起来的“神医学”，在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盲人骑瞎马”，贻误最佳治疗时机。身居副总理的黄菊先生是这样，以饰演林黛玉而闻名全国的陈晓旭也是这样。借这个机会，笔者再次劝诫各位读者：这种“盲人骑瞎马”的医疗赌博游戏是玩不得的。它难免造成一个人生命史上的最后遗憾!
死者逝矣。但愿这些逝者生前的经历和教训，能够多少唤起一些依然活着的中国病人或健康人的觉醒。否则，我们围绕他们的死所进行的一切争辩和对骂，就显得毫无意义了。
2011年11月12日,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