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医话：薛姨妈肋痛费思量
薛姨妈，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之妹，王夫人之妹，嫁给皇商巨富薛家，夫早亡，不到四十岁就守寡，是《红楼梦》重要的陪衬人物。薛姨妈有着天下慈母共同的缺点，对子女溺爱无度，因此一生不得省心，也算是果报。
婆媳是天生的敌人。薛蟠娶亲之前，一般的骄横跋扈，视人命为儿戏，为抢英莲打死冯渊，薛姨妈也并不当回事。娶了夏金桂后，薛姨妈遇到了天敌。若说“晴有林风，袭乃钗副”，则桂若凤品。“若论胸中丘壑经纬，颇步熙凤后尘”，金桂与凤姐颇多相似处：自小“娇养溺爱”，读书不多，又 “从小儿顽笑着就有杀伐决断”，“外具花柳之姿,内秉风雷之性”，婚后用尽心机压倒丈夫，泼悍奇妒，意图虐杀丈夫的侍妾等等，皆有凤姐风范。不同处在于金桂行事“刻露无余”，远不及凤姐的不动声色，“明里一盆火，暗里一把刀”，在对婆婆的态度上可以明显看出。第七十一回婆婆邢夫人当众给凤姐没脸，凤姐不敢反抗，只得含羞忍愧，背后发泄。金桂则屡屡直接和婆婆顶嘴，欺“婆婆良善”，行动上“渐渐持戈试马”。金桂的强悍连呆霸王也只好避她三分，有“忽闻河东师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之无奈；薛宝钗作为小姑，处处以柔克刚，以静制动，每每“暗以言语弹压其志”，金桂奈何不得；薛姨妈不及宝钗的深厚功力，常常一触即溃，背后生气抹泪，甚至于气出病来。
, 百拇医药
第八十三回“省宫闱贾元妃染恙，闹闺阃薛宝钗吞声”中，金桂和丫头升级为侍妾的宝蟾吵架，薛姨妈不合去劝架，反被金桂夹枪夹棒含沙射影一顿抢白败下阵来，回到房间突然就叫“左肋疼痛得很。”第八十四回接着，“却说薛姨妈一时因被金桂这场气怄得肝气上逆，左肋作痛。宝钗明知是这个原故，也等不及医生来看，先叫人去买了几钱钩藤来，浓浓的煎了一碗，给他母亲吃了。又和秋菱给薛姨妈捶腿揉胸，停了一会儿，略觉安顿。这薛姨妈只是又悲又气，气的是金桂撒泼，悲的是宝钗有涵养，倒觉可怜。宝钗又劝了一回，不知不觉的睡了一觉，肝气也渐渐平复了。”
薛姨妈的左肋痛真的是“肝气上逆”所致吗？“钩藤”的疗效如何评价？
要解释清楚“肝气上逆”是非常不容易的事，实际上这是一个没有事实依据的概念。古人所谓“肝”，乃五脏之一，是一个有血肉实质的器官。《素问.刺禁论》“肝生于左，肺藏于右”，这是一个不准确的解剖描述。《医宗必读.改正内景脏腑图》“肝居膈下上着脊之九椎下”；《十四经发挥》“肝之为脏……其脏在右胁右肾之前，并胃贯脊之第九椎”；《难经》对肝的分叶有“独有两叶”和“左三叶、右四叶，共七叶”之异等等。古人虽然对肝脏的解剖描述不精，然可以确认，肝是实质器官。今日中医则不然，自恽鉄樵后，主流已经否定肝的实质性，而伪辩肝为功能符号，只不好在教科书里公开写明。当中医对病人说肝有病时，你无法知道他所说的肝究竟指的是什么？肝炎、酒精肝、脂肪肝等等，都是中医号称擅治的，却都不是中医的“功能肝”。宣传只用解剖肝(西医的肝)，辩论偏爱功能肝(中医的肝)，这是现代中医的奇特景观。古人虽知肝为实质器官，对肝的解毒、泌胆、代谢、免疫、凝血、造血等等功能却近于一无所知。所谓的“肝气”更不知为何物也，肝、心、胃，五脏六腑，各自有“气”。按教科书说法，肝气指“肝之精气，与肝血相对而言”。这如同“好人就是做好事的人”，纯属循环定义，是一种定义谬误。我们依然不知道“肝之精气”究竟是什么？它有物质性吗？它与“胃之精气”“心之精气”有何不同？没人能说清楚，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流传两千年。《灵枢.脉度》：“肝气通于目，肝和则目能辨五色矣。”那么，肝气是怎样“通于目”的呢？肝气并不是如水蒸气般，从肝脏表面蒸蒸而上直达于眼睛的。按古人想象，它是循着“足厥阴肝经”，联络胆腑，向上通过横膈，分布于胁肋部，沿喉咙之后，向上进入鼻咽部，连接目系的。这里就有一个问题，肝血又是怎样到达目系的呢？我们清晰知道(通过造影可以清晰的看到)，肝血是从肝静脉到下腔静脉到右心房、右心室、肺动脉、肺毛细血管网、肺静脉、左心房、左心室、主动脉、主动脉弓、颈总动脉，最后到颈内动脉和颈外动脉，其分支达于“目系”。肝血和肝气显然不是通过同一路径到达“目系”的。而中医理论认为“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气附于血，血赖气而生、而行、而摄，气血相伴而行，自来不可分割。这种矛盾如何解释呢？其实很简单，因为“肝气”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它既无法“条达”，也无所谓“上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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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生气后出现的左肋痛，医盲薛宝钗就想当然的认为是“肝气上逆”，“怒伤肝”嘛。我们已经知道，“肝气上逆”是个伪概念，“怒伤肝”也毫无依据。古人把怒、喜、思、悲、恐等情绪反应强与五脏肝、心、脾、肺、肾一一对应，这是基于“五行”理论的一种机械论。今日科学昌明，人类已经清楚，控制情绪反应的是大脑。大脑半球内侧面的扣带回、海马旁回及海马回钩等在大脑与间脑交接处的边缘连接成一体，称边缘叶。边缘叶与邻近皮质(额叶眶部、岛叶、颞极、海马及齿状回等)以及与它联系密切的皮质下结构(包括与扣带回前端相连的隔区、杏仁体、下丘脑、上丘脑、丘脑前核、部分丘脑背侧核以及中脑内侧被盖区等)在结构与功能上相互间都有密切的联系，构成一个功能系统，称为边缘系统。边缘系统除了调节内脏、学习记忆、睡眠等功能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功能就是影响或产生情绪。其中尤为重要的又是杏仁体，它位于前颞叶背内侧部，海马体和侧脑室下角顶端稍前处。主要通过外侧嗅纹、终纹和腹侧杏仁传出通路，与额叶内侧、眶额回、隔区、无名质、视前区、海马体、下丘脑、丘脑、纹状体、颞盖皮质、岛盖皮质、顶盖皮质、颞极、运动皮质及脑干网状结构等有双向交互联系。情绪的产生和控制过程非常复杂，今天的神经生理学对之仍然没有完全搞清楚，但可以确认，人类的情绪反应与五脏没有直接关系，“怒”绝不会伤“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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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薛姨妈的左肋痛又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呢？有一本书《红楼医话》，其中有一章《薛姨妈忽然左胁痛，冠心病未雨先绸缪》，作者认为薛姨妈的左肋痛符合冠心病心绞痛发作的特点(徐栋华：《红楼医话》，南京出版社，2000-09)，这诊断轻率而武断。典型心绞痛的发作特点是：部位主要在心前区(亦是“左肋”范围)，手掌大小范围，常放射至左肩、左臂内侧达无名指和小指，胸痛常为压迫、发闷或紧缩性；发作常由体力劳动或情绪激动(如愤怒、焦急、过度兴奋等)所激发，饱食、寒冷、吸烟、心动过速等亦可诱发；最重要的特点是疼痛持续时间短，一般3～5钟后会逐渐缓解。对比看，薛姨妈左肋痛发作后，宝钗先派人去买钩藤，药店就算在贾府隔壁，也得花刻把钟。买回后“浓浓的煎”后才喝了，又得花二十分钟左右。再停一会儿，症状才缓解一点。而直待睡一觉后，症状才渐渐消失。有这么长时间的心绞痛吗？
引起胸痛的病因非常多，胸部有胸壁疾病(皮肤、肌肉、骨关节、神经等病变，约十余种)、心血管疾病(心绞痛、心梗、心包炎、心肌病和心瓣膜病、肺动脉高压和梗塞、神经官能症、主动脉夹层等)、肺疾病(肺炎、结核、肿瘤、气胸等等)、食管疾病；腹部疾病也常常表现为胸痛，如溃疡病、胰腺炎、胆囊炎，甚至阑尾炎都可以胸痛起病。要把这些疾病鉴别清楚，详细的病史和体检非常重要，但是，我们得不到任何相关资料，我们只能根据科学的临床思维进行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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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痛的诊断原则是，首先排除致命的病因，先救命，后诊病，稳定生命体征第一，诊断不明绝不能轻易用镇静和止痛治疗。决不能像薛宝钗一样自以为是的判断为“肝气上逆”。致命的胸痛主要有三种：心肌梗死、主动脉夹层动脉瘤破裂、肺梗塞。这三种排除的话，就大有从容腾挪的余地。致命胸痛共同特点是胸痛剧烈，生命体征不稳，肺梗塞尚有呼吸困难、咯血等。薛姨妈不到这种程度。胸壁疾病(带状疱疹、肋软骨炎、肋间神经炎、风湿类疾病等等)有固定的压痛点，一般慢性经过，而不是发作性的，可以排除。肺疾病多有咳嗽、咯血、呼吸困难等伴随症状，亦可排除。食管疾病多有反酸、烧心，呈慢性反复发作经过；溃疡病也是慢性、节律性、周期性的疼痛，都可以排除。在排出了各种器质性疾病后，心血管神经官能症可以考虑。但是，该病症状多且多变，不如薛姨妈这般确定，又多伴有神经症的症状，如失眠、多梦、记忆力下降焦躁易怒、食欲不振、头晕耳鸣等等。薛姨妈似乎并没有这些症状。
究竟是什么呢？我们在排除了最严重的和最常见的疾病后，考虑到薛姨妈是在受到强烈情绪刺激后的一过性发病，自然会想到一个病：应激性溃疡。情绪应激可以引发急性应激性溃疡是得到公认的。大脑在受到强烈的情绪刺激后，不会发生子虚乌有的“肝气上逆”。而是一方面通过下丘脑刺激肾上腺髓质释放肾上腺素和去甲肾上腺素，引起肾素、血管紧张素分泌，周围血管收缩、心肌收缩、血压上升、心率加快、代谢加速、胃粘膜血供减少等反应。另一方面，通过垂体刺激肾上腺皮质释放盐和糖皮质激素。这些神经内分泌反应使得胃酸分泌显著增多，胃粘液减少，胃粘膜血流量减少、缺氧、能量代谢受阻，组胺及5-羟色胺等活性物质大量释放，使胃粘膜血管扩张、渗出、水肿、并进一步兴奋壁细胞大量分泌胃酸，导致胃粘膜糜烂，形成溃疡。应激性溃疡具有自限性的特点，如果不出现严重出血，一般经过卧床休息一到数日后会自动缓解。进流质饮食后也可起到保护胃粘膜的缓冲作用，这就是为什么薛姨妈喝了钩藤汤后“略觉安顿”的原因。其实，又何必这么费事，随便喝点什么水，应该也可以起到相同的疗效。
至于钩藤，是茜草科植物钩藤或华钩藤及其同属多种植物的带钩枝条，春、秋季采收，除去叶片，切断，晒干入药。中医认为可以“清热平肝，熄风止痉”，这自然是想当然，本来无肝风，何处来平息？中医认为钩藤主治“小儿惊风、夜啼、热盛动风、子痫、肝阳眩晕、肝火头胀痛”等。临床已经观察到，钩藤有肾毒性。别的也还罢了，夜啼并不一定是病，为了让小儿安静，居然给他灌钩藤，无异于饮鸩止渴。宝婴丹是常见的治疗小儿感冒、胃肠不适的中成药，含有钩藤。救救孩子吧!——以薛姨妈之“慈”，她若得知这样的真相，也必会如此疾呼吧。, 百拇医药(棒棒医生)
婆媳是天生的敌人。薛蟠娶亲之前，一般的骄横跋扈，视人命为儿戏，为抢英莲打死冯渊，薛姨妈也并不当回事。娶了夏金桂后，薛姨妈遇到了天敌。若说“晴有林风，袭乃钗副”，则桂若凤品。“若论胸中丘壑经纬，颇步熙凤后尘”，金桂与凤姐颇多相似处：自小“娇养溺爱”，读书不多，又 “从小儿顽笑着就有杀伐决断”，“外具花柳之姿,内秉风雷之性”，婚后用尽心机压倒丈夫，泼悍奇妒，意图虐杀丈夫的侍妾等等，皆有凤姐风范。不同处在于金桂行事“刻露无余”，远不及凤姐的不动声色，“明里一盆火，暗里一把刀”，在对婆婆的态度上可以明显看出。第七十一回婆婆邢夫人当众给凤姐没脸，凤姐不敢反抗，只得含羞忍愧，背后发泄。金桂则屡屡直接和婆婆顶嘴，欺“婆婆良善”，行动上“渐渐持戈试马”。金桂的强悍连呆霸王也只好避她三分，有“忽闻河东师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之无奈；薛宝钗作为小姑，处处以柔克刚，以静制动，每每“暗以言语弹压其志”，金桂奈何不得；薛姨妈不及宝钗的深厚功力，常常一触即溃，背后生气抹泪，甚至于气出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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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姨妈的左肋痛真的是“肝气上逆”所致吗？“钩藤”的疗效如何评价？
要解释清楚“肝气上逆”是非常不容易的事，实际上这是一个没有事实依据的概念。古人所谓“肝”，乃五脏之一，是一个有血肉实质的器官。《素问.刺禁论》“肝生于左，肺藏于右”，这是一个不准确的解剖描述。《医宗必读.改正内景脏腑图》“肝居膈下上着脊之九椎下”；《十四经发挥》“肝之为脏……其脏在右胁右肾之前，并胃贯脊之第九椎”；《难经》对肝的分叶有“独有两叶”和“左三叶、右四叶，共七叶”之异等等。古人虽然对肝脏的解剖描述不精，然可以确认，肝是实质器官。今日中医则不然，自恽鉄樵后，主流已经否定肝的实质性，而伪辩肝为功能符号，只不好在教科书里公开写明。当中医对病人说肝有病时，你无法知道他所说的肝究竟指的是什么？肝炎、酒精肝、脂肪肝等等，都是中医号称擅治的，却都不是中医的“功能肝”。宣传只用解剖肝(西医的肝)，辩论偏爱功能肝(中医的肝)，这是现代中医的奇特景观。古人虽知肝为实质器官，对肝的解毒、泌胆、代谢、免疫、凝血、造血等等功能却近于一无所知。所谓的“肝气”更不知为何物也，肝、心、胃，五脏六腑，各自有“气”。按教科书说法，肝气指“肝之精气，与肝血相对而言”。这如同“好人就是做好事的人”，纯属循环定义，是一种定义谬误。我们依然不知道“肝之精气”究竟是什么？它有物质性吗？它与“胃之精气”“心之精气”有何不同？没人能说清楚，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流传两千年。《灵枢.脉度》：“肝气通于目，肝和则目能辨五色矣。”那么，肝气是怎样“通于目”的呢？肝气并不是如水蒸气般，从肝脏表面蒸蒸而上直达于眼睛的。按古人想象，它是循着“足厥阴肝经”，联络胆腑，向上通过横膈，分布于胁肋部，沿喉咙之后，向上进入鼻咽部，连接目系的。这里就有一个问题，肝血又是怎样到达目系的呢？我们清晰知道(通过造影可以清晰的看到)，肝血是从肝静脉到下腔静脉到右心房、右心室、肺动脉、肺毛细血管网、肺静脉、左心房、左心室、主动脉、主动脉弓、颈总动脉，最后到颈内动脉和颈外动脉，其分支达于“目系”。肝血和肝气显然不是通过同一路径到达“目系”的。而中医理论认为“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气附于血，血赖气而生、而行、而摄，气血相伴而行，自来不可分割。这种矛盾如何解释呢？其实很简单，因为“肝气”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它既无法“条达”，也无所谓“上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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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生气后出现的左肋痛，医盲薛宝钗就想当然的认为是“肝气上逆”，“怒伤肝”嘛。我们已经知道，“肝气上逆”是个伪概念，“怒伤肝”也毫无依据。古人把怒、喜、思、悲、恐等情绪反应强与五脏肝、心、脾、肺、肾一一对应，这是基于“五行”理论的一种机械论。今日科学昌明，人类已经清楚，控制情绪反应的是大脑。大脑半球内侧面的扣带回、海马旁回及海马回钩等在大脑与间脑交接处的边缘连接成一体，称边缘叶。边缘叶与邻近皮质(额叶眶部、岛叶、颞极、海马及齿状回等)以及与它联系密切的皮质下结构(包括与扣带回前端相连的隔区、杏仁体、下丘脑、上丘脑、丘脑前核、部分丘脑背侧核以及中脑内侧被盖区等)在结构与功能上相互间都有密切的联系，构成一个功能系统，称为边缘系统。边缘系统除了调节内脏、学习记忆、睡眠等功能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功能就是影响或产生情绪。其中尤为重要的又是杏仁体，它位于前颞叶背内侧部，海马体和侧脑室下角顶端稍前处。主要通过外侧嗅纹、终纹和腹侧杏仁传出通路，与额叶内侧、眶额回、隔区、无名质、视前区、海马体、下丘脑、丘脑、纹状体、颞盖皮质、岛盖皮质、顶盖皮质、颞极、运动皮质及脑干网状结构等有双向交互联系。情绪的产生和控制过程非常复杂，今天的神经生理学对之仍然没有完全搞清楚，但可以确认，人类的情绪反应与五脏没有直接关系，“怒”绝不会伤“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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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薛姨妈的左肋痛又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呢？有一本书《红楼医话》，其中有一章《薛姨妈忽然左胁痛，冠心病未雨先绸缪》，作者认为薛姨妈的左肋痛符合冠心病心绞痛发作的特点(徐栋华：《红楼医话》，南京出版社，2000-09)，这诊断轻率而武断。典型心绞痛的发作特点是：部位主要在心前区(亦是“左肋”范围)，手掌大小范围，常放射至左肩、左臂内侧达无名指和小指，胸痛常为压迫、发闷或紧缩性；发作常由体力劳动或情绪激动(如愤怒、焦急、过度兴奋等)所激发，饱食、寒冷、吸烟、心动过速等亦可诱发；最重要的特点是疼痛持续时间短，一般3～5钟后会逐渐缓解。对比看，薛姨妈左肋痛发作后，宝钗先派人去买钩藤，药店就算在贾府隔壁，也得花刻把钟。买回后“浓浓的煎”后才喝了，又得花二十分钟左右。再停一会儿，症状才缓解一点。而直待睡一觉后，症状才渐渐消失。有这么长时间的心绞痛吗？
引起胸痛的病因非常多，胸部有胸壁疾病(皮肤、肌肉、骨关节、神经等病变，约十余种)、心血管疾病(心绞痛、心梗、心包炎、心肌病和心瓣膜病、肺动脉高压和梗塞、神经官能症、主动脉夹层等)、肺疾病(肺炎、结核、肿瘤、气胸等等)、食管疾病；腹部疾病也常常表现为胸痛，如溃疡病、胰腺炎、胆囊炎，甚至阑尾炎都可以胸痛起病。要把这些疾病鉴别清楚，详细的病史和体检非常重要，但是，我们得不到任何相关资料，我们只能根据科学的临床思维进行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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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痛的诊断原则是，首先排除致命的病因，先救命，后诊病，稳定生命体征第一，诊断不明绝不能轻易用镇静和止痛治疗。决不能像薛宝钗一样自以为是的判断为“肝气上逆”。致命的胸痛主要有三种：心肌梗死、主动脉夹层动脉瘤破裂、肺梗塞。这三种排除的话，就大有从容腾挪的余地。致命胸痛共同特点是胸痛剧烈，生命体征不稳，肺梗塞尚有呼吸困难、咯血等。薛姨妈不到这种程度。胸壁疾病(带状疱疹、肋软骨炎、肋间神经炎、风湿类疾病等等)有固定的压痛点，一般慢性经过，而不是发作性的，可以排除。肺疾病多有咳嗽、咯血、呼吸困难等伴随症状，亦可排除。食管疾病多有反酸、烧心，呈慢性反复发作经过；溃疡病也是慢性、节律性、周期性的疼痛，都可以排除。在排出了各种器质性疾病后，心血管神经官能症可以考虑。但是，该病症状多且多变，不如薛姨妈这般确定，又多伴有神经症的症状，如失眠、多梦、记忆力下降焦躁易怒、食欲不振、头晕耳鸣等等。薛姨妈似乎并没有这些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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