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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儿悲凄走,三个女儿温馨来
http://www.100md.com 2016年5月7日 现代家庭
     有一天,这个病房的护工悄悄告诉王聪,刘淑琴的女儿没有了,所以她每次住院都不搭理人家,整日闷闷不乐的,还说:“我在这里几年了,你还是头一个她愿意搭理的人呢。”王聪愣住了,想到刘淑琴的沉默,想到刘淑琴的坏脾气,她突然觉得一切都不为过,刘淑琴的内心肯定很痛苦。既然她跟自己有缘,只愿意跟自己讲话,那从今后就多陪陪她,王聪暗暗做了决定。

    金荣孚见刘淑琴慢慢愿意开口跟自己以外的人说话了,他也很高兴。他能理解妻子,先是女儿走了,接着又是这么多年被疾病缠绕,再好脾气的人也会变成像妻子现在这样的。他有一天对王聪说:“你做我们干女儿吧。”王聪笑着说:“只要你们乐意。”这本是一句玩笑话,当时的他们可能都想不到有一天彼此真的会有一份“父女情”。

    刘淑琴住了一段日子就出院了。王聪惦记她,就会给她打电话,嘘寒问暖,嘱咐她按时吃药。刘淑琴常说:“有空来家里玩。”这是一句客气话,毕竟他们只是病人和护士的关系,刘淑琴没想到有一天王聪真会到家里来。

    王聪从长春毕业后到上海实习,就留在了上海工作。她的姐姐也在上海做护士,比她早两年毕业,当时在另一家医院工作。王聪在上海没有什么朋友,只有一个卫校的同学叫宋宗泽,跟她在同一家医院工作。护士工作三班倒,她们不在同一个科室,所以时常碰不到。王聪跟宋宗泽合租在医院附近。平时,王聪的生活很简单,不是在医院就是去读书,空闲时间就待在租的房子里。

    王聪很惦记刘淑琴夫妇,一直想着去看看他们,又怕唐突。这天是平安夜,她下班后一个人也觉得寂寞。她想何不买点苹果去陪刘淑琴夫妇过节呢?这是怎样一种缘分啊,她第一次去刘淑琴家偏偏选了他们女儿的忌日。

    按地址找到刘淑琴家楼下,王聪打了电话,是金荣孚接的。她说:“你们在家,我去看看你们吧。”金荣孚有些迟疑地说了声好。王聪觉得金叔叔跟平时有些不一样,却也没细想就直接上楼了。

    金荣孚打开门的时候有些吃惊,他没想到王聪说来就来了。王聪走进他们家就隐隐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平时刘淑琴话少,但金荣孚对她很热情,今天连金荣孚也有些提不起劲儿的样子。家里暗暗的,虽然开着灯,却不明亮,王聪总觉得有些压抑。王聪是个百灵鸟,她笑着跟他们聊了会儿天,发现今天这对老夫妇精神有些恍惚,为了避免尴尬就告辞了。金荣孚把她送到门口,有些歉意地说:“今天没准备,下次来我家吃饭。”王聪笑着说好,走下楼,她满腹疑惑,他们是不欢迎她来吗?还是发生什么事了呢?

    接着一段日子,王聪都不敢去打扰刘淑琴夫妇。不久后,刘淑琴身体不适,又住进了医院。王聪关心刘淑琴的近况,实在是忍不住问了她:“阿姨,那天我去你家,你跟叔叔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王聪话刚说完,刘淑琴的眼眶就红了,想说却说不出口的样子,好一会儿她才说:“你加我QQ号,自己去我空间里看吧。”

    王聪晚上一到家,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在刘淑琴的个人空间里有一段视频,是她和金荣孚一起参加“星星港”活动时的录像。视频里,他们声泪俱下地说了女儿去世前后的事情,以及他们对女儿的思念……看完视频,王聪已经满脸泪水,她终于知道平安夜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了。这时,室友宋宗泽回来,见王聪哭成这样,吓了一跳。王聪把视频给宋宗泽看了,宋宗泽也哭了。宋宗泽早就从王聪那里听说了刘淑琴和金荣孚的事,但是亲眼看到这对夫妇悲痛的叙述,这个女孩子的心也被深深触动了:“以后,他们有需要帮忙的时候,记得叫上我。”两个女孩,这一夜一直沉浸在刘淑琴和金荣孚的悲痛之中。

    三个“女儿”,两个“女婿”的大家庭

    从那以后,刘淑琴跟王聪变得更亲近了,她向王聪打开了心里那道向外人紧闭的门,她把王聪当成了自家人。王聪早班下班就会去刘淑琴家蹭饭。金荣孚乐得有人欣赏他的厨艺。王聪唤金荣孚为“金大厨”,叫刘淑琴为“刘领导”。这个家,因为有了王聪才有了久违的笑声。王聪每次都会买些水果或是其他吃的给他们,其乐融融,真的就像女儿回娘家一般。

    王聪看到刘淑琴家饭桌的玻璃下夹着几张女儿的照片,阳台上有相框模样的东西用布遮着,她猜想是他们女儿的照片。家里两间房,一间是他们的卧室,另一间房里放着沙发、茶几,也变成的客厅模样。王聪猜想,是金叔叔不想让刘阿姨睹物思人。所以,她也从不在他们面前提起他们的女儿。

    有一天,王聪在刘淑琴家吃饭,宋宗泽恰好打电话来:“每次打电话给你,你都在刘阿姨家吃饭,你怎么不带我去呀。”刘淑琴在一旁听到了:“叫她来,是你的朋友我都欢迎。”不一会儿,宋宗泽就来敲门了。从此以后,刘淑琴家又多了个经常串门的“闺女”。

    后来,王聪的亲姐姐王萍也调到了普陀区中心医院工作,跟王聪住到了一起,很自然地也加入了进来。刘淑琴再住院时,三个女孩就轮流陪夜照顾刘淑琴,不让金荣孚太操劳。病房里,终于听到了刘淑琴的笑声。有一天,她看到王聪进来,就对临床的人说:“这是我小‘女儿’。我大‘女儿’和二‘女儿’都是这里的护士。”说这话时,刘淑琴是骄傲自豪的,她真的很想有这样三个女儿。

    刘淑琴夫妇和王聪她们三人,真的越来越像父母和女儿。三个女孩的父母不在身边,她们在刘淑琴家找到了家的温暖,一碗热汤、一口热菜;而刘淑琴夫妇更是在三个女孩的关心、照顾下体会到了儿女的孝顺。

    大“女儿”王萍有男朋友了,她把男朋友带来给刘淑琴和金荣孚过目。刘淑琴在三个“女儿”里最偏心的还是小“女儿”王聪,因为是王聪带来了另外两个“女儿”,带来了快乐。刘淑琴为王聪做媒,把同一个小区里一个当兵的男孩张恒介绍给了她。说来也是缘分,刘淑琴平日跟人接触少,张恒的母亲是街道给刘淑琴家安排的免费钟点工。张恒的母亲也是个心善的人,知道刘淑琴家里情况,对他们家特别上心。她多次在刘淑琴家见到王聪,知道王聪跟刘淑琴家毫无血缘关系,却像女儿一样关心他们,认定王聪是个好女孩,就让刘淑琴做媒。王聪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在上海找到男朋友。

    2015年年初,王萍出嫁了,婚礼在男方福建老家举办,因为路途遥远,刘淑琴和金荣孚没有出席婚礼,包了个2000元的红包给了大“女儿”。2000元对刘淑琴和金荣孚来说是笔不小的数目了,他们在内蒙古退休,退休工资不高,医保制度跟上海也不一样,每次要集半年的医药费单据寄回原单位,才能报销一小部分。所以,他们在上海的生活并不宽裕。

    10月,王聪也出嫁了。就在王聪出嫁前一周,这天金荣孚一早去银行换了2000元全新的钞票。没想到下午,他在浴室就因为颈椎病发作昏倒在地。当时躺在床上的刘淑琴听到卫生间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想到可能是丈夫出事了,她一阵慌乱。她不但动作慢手还抖得厉害,万一有什么事她连电话都拨不出去。刘淑琴在万分焦急中度过了十多分钟,她不停叫金荣孚名字,走到卫生间门外用力拍门。终于门开了,地上的一滩鲜血让她差点站不稳。幸好,金荣孚自己醒过来了,脑子还很清醒:“快把手机给我,给王聪她们打电话……”刚好,三个“女儿”都在张恒家,准备婚礼的事。王聪听说金荣孚头部出血了,吓得心扑扑直跳,头部出血可大可小。三个“女儿”和张恒不到十分钟就赶到了。身高170公分的张恒背起比自己还高的金荣孚,跑下5层楼,不顾血污,把金荣孚扶上自己新买的车里。王萍和宋宗泽一起陪着去了医院,忙前忙后,付钱、排队。王聪在家里陪伴吓坏了的刘淑琴。这天,金荣孚在医院缝了三针,做了检查,回到家已经凌晨时分了,这才有了文首那一幕。王聪接过红包,脸上笑着,心里却很想哭,她不敢想象,如果今天没有自己几个人在身边,刘淑琴和金荣孚这对老夫妇该怎么办……

    王聪办完婚礼后,带着自己的父母来到刘淑琴家,还带来了许多老家的特产。金荣孚万分激动:“感谢你们啊,没有你们就没有这两个好闺女,这几年她们孝敬我们比孝敬你们还多……”两对父母相谈甚欢,还建立一个微信家庭群,把几个小辈都拉到了群里。

    圣诞前夕,刘淑琴和金荣孚精神都不太好,王聪“识趣”地没有去打扰他们。她知道,每年的这个时候是他们最难受、脆弱的时候。人们常说,时间能消除一切,抹平一切,淡化一切,但对像刘淑琴和金荣孚这样失去儿女的父母来说,时间越久,对孩子思念越深。

    王聪打算2016年的大年三十继续像前两年一样跟老公陪金荣孚和刘淑琴一起过,她知道三个“女儿”和两个“女婿”替代不了两老过世的女儿,但至少可以给他们的有生之年一点欢乐和安慰,足矣。, 百拇医药(陈洁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