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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公妈妈”爱的天空下,世上没有愚儿
http://www.100md.com 2017年1月2日 《知音·下半月》
     寒假,老公将三个大孩子送到广州与我暂聚。我本想以此机会和老公好好沟通,但他匆匆走了。我知道,他怕多呆一秒就心软,也一脚踏进这自找的泥潭;我知道,他必须回去操持茂名的家业,好支援我无底洞般的救儿幻梦。住惯了别墅的孩子们毫无怨言地陪我挨苦。第一晚,天气很冷,我还来不及置办足够的寝具,三个大孩子把仅有的两床被子全让给东东,他们和衣而睡。

    此后,为了不给我添乱,三个大孩子即便很想我也从不说“妈妈我想你”。2003年暑假,他们自己搭车来广州看我,差点走失。我告诉自己要争取早一天回家,变得更加笃定,也更加倔强。

    我成了大家眼中的疯子!2004年11月,公公病危,老人家临死前评价我说:“阿坤为我们李家付出最大,她费心医治东东,决心和毅力非一般人能比,你们不要为难她。”我得知后感动不已。无数电话催我回家守孝,可正值疗效敏感期,治疗一旦中断,后果不堪设想。我怎么解释也没人听,只得狠心关机,头七过后才给丈夫回电话,他的声音渗着寒意:“你还要不要这个家?!”挂断电话,他再也不和我联系。我欲哭无泪,东东会好起来,这本该是我俩共同的信仰啊!

    2002年到2005年的关键三年,我几乎一步没离开广州,没有任何娱乐和自由,东东笑我就笑,东东哭我会哭,东东的世界就是我的世界。在广州第一年,东东必须靠人牵着才能歪歪扭扭地走,第二年他独立走路,外貌接近正常孩子,抵抗力明显增强,不再三天两头地发烧。他的智力也在增长,我故意把他丢在菜市场,他能走回出租屋。

    2005年3月,茂名家里的生意被竞争对手抢走,两家公司倒闭,丈夫承受不了家族几代的心血到他手里化为乌有的巨大压力,一蹶不振。他常常向人埋怨:“如果不是因为她坚持救‘白痴仔’,公司就不会没了!”丈夫负气出走广西南宁打工,除了每月寄生活费给我,不愿意和我多说一句话。我无数次对着上天祈求:“东东,你快点好起来,妈妈要带你回家,家不能散!”终于,我的第一个愿望实现了!2005年12月,东东满5岁,广州几所大医院一致认为东东基本康复,不再有生命危险,可以回家做保守治疗。一位教授这样评价:“见过无数个因为承受不住巨大压力而放弃的家庭,没见过这样坚持的母亲,这是奇迹!”但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

    “愿望清单”第二栏:让东东活得像个人!

    春节前,我带着东东回到久违的茂名。孩子们抱起东东打转转,女儿紧紧地抱着我,激动得哭着说:“妈妈回来啦!再也不离开我们了!”我告诉东东:“这是你的哥哥姐姐。”提到爸爸,我却只能指着照片告诉他:“这是你阿爸。”

    春节过后,丈夫终于被大儿子劝了回来,但每每面对我,他就化作一座冰山,不和我同桌吃饭,出门刻意与我前后相隔。丈夫更不愿意看到东东,直到有一天,东东直勾勾地盯着他很久,然后极力喊了一声:“阿爸!”丈夫愣了,惊讶不已:“你竟然会喊‘阿爸’?”这一声阿爸,成了化开丈夫心中寒冰的第一缕阳光。

    丈夫翻看了厚厚的十几沓病历后,才知道我做到了比登天还难的事。那一天晚饭,丈夫破天荒地给我夹菜,说:“你辛苦了。”我接过那有些颤抖的一筷子菜,泪水溢满了眼眶。从那以后,丈夫变得爱抱东东了,主动照料东东的吃喝拉撒。

    我赢得了丈夫的尊重,但夫妻感情的裂痕难融,他始终对我敬而远之,我强忍苦楚撑起家。当我发现油页岩生意无法东山再起,果断将厂房变卖,到深圳买了两块地皮盖楼出租。

    东东的身体条件还不能上学,我自己教他。无论如何,我再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听说医生建议东东多社交,丈夫得空便带东东喝早茶、逛商场、参加饭局。东东习惯每晚在我的背上入睡,大儿子主动承担起这个任务。他背着东东在别墅一楼的空地里一圈圈地走,像我一样任由东东扯头发,我泪如潮水。东东每天要按时注射营养液,为了让我多睡一会,孩子们轮流带东东去输液。听说雪蛤补脑,孩子们一口不吃,全让给东东。

    2007年,东东的听说能力接近正常孩子,我决定送他入学。想要有尊严地活着,他必须和正常孩子一样接受教育。但他依然常常控制不住地口水直流,头歪眼斜,手抖,走路不稳,没有一所小学愿意接收东东,都建议他到特殊学校去。“不,他一定会是一个正常的小孩!”最终,我出动所有关系,让东东上了茂名市第六小学。

    我定期带东东到广州复检,花十多万买回大脑神经治疗仪,无论多忙,我坚持每天帮东东按摩半小时。从上学起,东东的学习就跟不上,他在按摩时间跟我商量辍学,说:“妈妈,我不想别人笑话你有个笨蛋儿子!”我给他举例,告诉他学习并不代表将来的成就。为了让东东更有自信,一到周末我就大摆宴席,请小朋友来家里玩。

    大哥下雨天接东东回家,买八哥逗东东学说话,处处维护东东的自尊心。二哥则用激将法。每当东东因为成绩不好想放弃,大哥说:“不要担心,再努力一下就好了。”二哥就骂:“学习不好,将来怎么找工作?字都不会写谁来养你?”东东就大哭着去翻书本,姐姐捉着他的手教他写字。东东在学校被欺负,大哥二哥常常替他出头。

    哥哥姐姐们对东东好,东东记在心里,学会了施予爱。他发现大哥床单几个月不洗,便帮大哥洗了,还铺好。大哥惊喜不已:“这是东东做的?”东东悄悄帮二哥叠好书皮,用零花钱给姐姐买彩色发圈。东东敏锐地观察到我和丈夫之间的异样,每当爸爸在家,东东就格外乖巧,给他倒茶。看电视时,他故意闹腾,把两个临近的位置让给我和丈夫。丈夫出差,他用我的手机打电话叮嘱:“阿爸,早点回家,我和妈妈都想你!”

    父子俩越来越要好。丈夫主动接送东东上下学,出席家长会。一次周末东东去同学家玩过了时间,他急得开车满茂名找。2011年,丈夫带东东出席初中同学聚会,大方地介绍说:“这是我儿子东东。”他再也不是爸爸的耻辱,他获得了堂堂正正的肯定和疼爱。回来的路上东东却问道:“阿爸,你什么时候能带妈妈也参加聚会呢?”

    这都是东东对我稚嫩的爱,每一次,都让我感动到落泪。可当他的日记里悄悄地骂自己是“白痴仔”,因为“很多同学们都那样说”。我意识到,东东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会爱自己!我一次次地跟他讲我们娘俩怎么在广州奋斗,告诉他:“你是一个奇迹!永远不要说自己是白痴仔,妈妈很伤心!”东东非常感动地说:“妈妈,我错了。”, 百拇医药(青珑 袁翠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