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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败家“?婆婆”
http://www.100md.com 2017年1月2日 《妇女》
     那时候,我刚刚在这座城市站住脚,为了奖励自己,去看了场电影。男主角也在不停地打斗,我吓得一惊一乍。再看其他人,个个气定神闲,特别淡定。那一刻,我终于发现人和人的差距,生活和生活的差距,也终于看清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那种生活优越感是我没有的,别人的稀松平常于我来说异常隆重,那时的我还不属于这座城市。

    如今,老爸大概便是这样的感受吧。只是他好强、要面儿,不会承认。

    我拍了拍老爸的手,说:“别怕老爸,都是假的。”

    老爸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摘了眼镜,再也没戴回去。

    在回家的路上,我以为老爸会暴跳如雷,结果他只问了我一句:“丫头,我今天是不是给你丢人了?”

    面对这座城市我曾很自卑

    西餐和电影院事件让老爸越来越讨厌这座城市。平日里,他经常焦躁地在客厅踱来踱去,不停叹息。有一天吃完晚饭,他忽然跟我说:“不如我和你妈回老家算了。”

    我惊讶地问:“老家房子都卖了,你们回去住哪儿?不都说好了在这里定居吗?”

    老爸黯然说:“我以为哪里都一个样,谁知道差别这么大啊。”

    的确,过去老爸的世界里有猫狗两只、良田几亩、瓜果满园,日子过得很慢。现在呢?一切都是智能的,一切都是自助的。初来时,老爸连电脑的电源键都不敢摁,他觉得只要摁下去电脑就会爆炸;他不会用自动提款机,每次去银行取钱都求助大堂经理,人家教了他好几遍他也记不住;他不会用电饭煲定时功能,觉得能被他定时的只有我妈;他习惯了过马路不看红绿灯,经常被忙慌慌拉客的出租车司机骂;他去一次高级商场回来蒙圈好几天,嘴里总念叨“就那么一个小包不当吃不当喝怎么就能顶上一个农民种地一年的收入呢”;他最不能理解的就是网上购物,他觉得店家都是骗子,等他看到快递送货来,他还会感慨“现在的人都这么讲诚信了”……

    老爸越来越不爱出去了,整天窝在小区里喂流浪猫狗,越招越多,惹得邻居很有意见。要在以前,就他那个臭脾气,早就爆发了,但现在他没有,只是默默地把喂食流浪猫狗的地点换到了一个没有人去的角落里。

    有一天,我打趣他:“老爸,你那暴脾气呢?”

    他沉默半天,忽然小声说了句:“唉,这又不是我的地界儿,我能有什么脾气。”我在老爸的眼神中,发现了一丝原来没见过的畏惧,还有自卑。

    我突然心疼了。

    我懂老爸,因为这种自卑也曾困扰我很多年,直到慢慢地融入这座城市,熟悉了它的味道,适应了它的节奏。世事多变,在现在的环境下,谁也逃不开二次成长,只是对于老爸来说,来得有点晚,他都六十岁了。在老家,他是颇有震慑力的老村长,在老乡的眼里,他有眼界、有魄力、有知识,他曾是那么的骄傲和自信;可是到了大城市,他才发现,过去的一切什么都用不上,现今的他只是一个一无所知的老小孩,掉进了各种高科技的盲区里,就连最基本的人心,他都看不懂了。在这里,没有人在乎你老不老,他们就那么赤裸裸地把嫌弃挂在脸上,这里的每一个先进设施都在冷冰冰地告诉你:如果你跟不上,那你就被淘汰了!

    就像我当初那么勇敢好吗

    老妈心大,天天乐呵呵地去跳广场舞,反倒比老爸更容易被接纳。周末的一个傍晚,我带着老爸去散步,想跟他讲一讲,我初来这里的惶恐与无助。

    彼时我大学刚毕业,没有钱没有人脉,没有经验和能力,我在这里找不到好的工作,只能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地干。坐公交车时,因为踩了一个大妈的鞋,被她骂“乡巴佬”;帮领导带午餐,但他吃到肚里后忘了给我钱,那一份套餐三十块相当于我一周的晚饭钱,可我不敢要;我不敢进商场,怕自己不小心碰脏了某件昂贵的衣裳,因为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而被服务员飞白眼……

    但我,还是坚持下来了,一直到现在。现在我觉得我就是这座城市的主人,我过得没有多好,但是我敢于用城市主人的姿态,去面对一切不友好和陌生感。

    从前在老家,每次和邻居们提起我,老爸的脸上都泛着荣光,他喜欢和别人说我是多么多么厉害。如今第一次听我的奋斗历程,他才知其中不易。老爸很难过,说:“是我没用,让你受苦了。”

    我挽住老爸的手,说:“过去是我一个人在这里,现在你和妈至少还有我,怕什么呢?老家以后肯定是回不去了,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你早晚要轻轻松松地过日子。老爸,这个过渡期,我会陪着你们。”

    老爸眼睛红红的,说了句:“我就一个老农民,你非要骗我来干吗?这里生活太高档了,我享受不起。”

    我就知道,他又开始翻小账了,觉得我总是让他为难,我只好亮出我的杀手锏——梦想清单之要带父母做的事。

    是的,我就是想带着老爸老妈看看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很大,不只有家门口那一亩三分地。我希望他们体验更多、尝试更多,他们老了,再不尝试就来不及了。

    经过这次长谈后,老爸一改消极的态度,开始尝试着融入这座城市。我看着他笨拙地使用智能手机分享养生贴,小心翼翼地用鼠标点击网页看新闻,在超市里悠闲自得地闲逛,和小区其他退休叔叔们在一起下棋,漫不经心地签收快递……

    老爸,是你和老妈努力把我送进了更好的世界,让我有了更多的体验和感悟,让我拥有了全新的人生,你们值得在这个更好的世界里重新找到生活的色彩和意义。我们一家人一起成长,无论何时,都不算晚。, http://www.100m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