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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100md.com 2003年9月17日 生物通

     卫生部性病艾滋病预防与控制中心首席专家邵一鸣

    VaxGen公司最近公布的艾滋病疫苗临床试验结果带来了坏消息。各国科学家尽管屡战屡败,却依然执著地相信,艾滋病疫苗是可以开发出来的。邵一鸣教授则认为,在AIDSVAX失败之后,科学界应该反思艾滋病疫苗的研究策略。

    令人失望的结果

    当美法两国科学家在1984年揭示出HIV是艾滋病的病因时,科学界曾为之一振,甚至有人预言,艾滋病疫苗3年内即可问世。但事与愿违,近20年过去了,预言仍旧没有成为现实。

    2003年2月24日,位于美国加州的生物技术公司VaxGen发布了全球第一个完成III期临床试验的艾滋病疫苗AIDSVAX的试验数据:注射疫苗的3330人中有5.7%感染了HIV,而注射安慰剂的1679人中有5.8%被感染。

    “从统计学意义上讲,AIDSVAX对受试者根本没有起到保护作用,”卫生部性病艾滋病预防与控制中心首席专家邵一鸣教授告诉《南方周末》,“这一结果无疑是令人失望的。”

    但这并不出乎他的意料。实际上,不仅是邵一鸣,大多数从事艾滋病疫苗研究的科学家都不看好AIDSVAX。

    早在1994年6月,由于AIDSVAX的II期临床试验结果不理想,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已经停止了联邦基金的资助。1998年2月,包括何大一在内的一些科学家还在《病毒学杂志》上发表论文,对AIDSVAX的有效性提出质疑。

    VaxGen公司则表现出乐观的态度和冒险的决心。这家在纳斯达克上市的公司募集了约2000万美元私人资金,于1998年6月23日开始数千人规模的III期临床试验。公司总裁唐纳德·弗朗西斯一度宣称,AIDSVAX有望于2004年底或2005年初成为世界上率先投放市场的艾滋病疫苗———如果它对1/3以上的受试者有效。

    对亚洲人和黑人有效?

    2003年2月15日,VaxGen首席科学家菲利普·伯曼带领一个数据分析小组秘密住进公司附近的一家宾馆。据美国《科学》杂志报道,当天晚上,该小组确认AIDSVAX对整个受试人群无效,并陷入极度的沮丧中。

    次日,小组成员的情绪开始好转,因为他们发现了一个“亮点”:注射疫苗的黑人和亚洲人等族群感染HIV的几率下降了67%,其中黑人的下降幅度更是高达78%。24日,VaxGen对外界发布了这个“清楚地表明疫苗对部分人群有效的证据”。

    但是,VaxGen的说法很快引发了争议。国际艾滋病疫苗行动组织(IAVI)总裁塞思·伯克利发表声明称,参加试验的黑人和亚洲人分别只有304人和73人,如此小的试验样本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他还呼吁,应该由独立的研究小组对AIDSVAX的试验数据进行分析。

    面对各方的批评,VaxGen表示,争取在3月底以前提交更为详细的分析结果供同行讨论。

    每年都要到泰国参加艾滋病疫苗会议的邵一鸣说,实际上,VaxGen在泰国已经开展了共有2500名志愿者参与的III期临床试验,试验数据预计于今年下半年公布,AIDSVAX是否对亚洲人有效,到时即可见分晓。

    摸着石头过河

    VaxGen所遭遇的挫折,并没有减弱科学界寻找艾滋病疫苗的热情。

    如今,全球共有20多个候选疫苗开展临床试验,其中绝大部分处于I期临床阶段。另外,包括何大一在内,一些来自国外的科学家正与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SDA)接洽,打算在中国申报临床试验。

    邵一鸣及其同事也在积极开发艾滋病疫苗,并计划今年下半年向SDA申报临床试验。试验将联合使用一种核酸疫苗和一种活载体疫苗,其中核酸疫苗是与德国科学家合作研制,活载体疫苗则是以中国的天花痘苗为载体、由中国科学家自主研制而成。

    通常,I期临床需要一年以上,II期临床需要二年,III期临床需要三年。也就是说,假如一切顺利,邵一鸣及其同事大概可以在2008年完成III期临床试验。“但是,不确定因素太多了。”他谨慎地说。但他接着又表示:“我们一定会加倍努力,争取实现国家规划要求的2010完成III期临床试验的目标。”

    值得一提的是,与VaxGen当初设计AIDSVAX的时候相比,科学界在艾滋病疫苗研究方面已经有了许多新的认识。

    AIDSVAX是以一种名为gp120的HIV病毒外膜的蛋白质为疫苗抗原,利用基因重组技术制造而成。从理论上讲,疫苗能够刺激人体产生抗体,抵御病毒的入侵。不过,HIV很容易产生变异,以躲避抗体的攻击。近年来,科学家又找到了另外一种技术路线:细胞免疫,即利用某些特别的“杀手”细胞来清除病毒。

    “对艾滋病疫苗设计来说,由于HIV可以长期潜伏在细胞内并通过细胞和细胞间接触进行传播,能够杀死携带HIV细胞的细胞免疫可能比抗体免疫更有意义,”邵一鸣说,“目前绝大部分候选疫苗在设计中兼顾了细胞免疫和抗体免疫,即使用几种疫苗进行联合免疫,类似艾滋病治疗中的联合用药。”

    泰国从2002年9月起开展了一项规模空前、预计招募16000志愿者的III期临床试验,试验采用的就是联合疫苗策略,即同时采用VaxGen的AIDSVAX和法-德制药公司埃文蒂斯·巴斯德生产的Canarypox。

    但是,美国加州理工学院院长、诺贝尔奖得主戴维·巴尔的摩在《科学》杂志上撰文指出,细胞免疫同样是一条崎岖不平的道路,因为HIV也可能改变其结构来躲过“杀手”细胞的攻击。

    不仅如此,HIV至今已有11个亚型,并且还有可能发生新的变异,要想找到有效攻击全部HIV亚型的疫苗,简直是难上加难。

    《科学》杂志记者乔恩·科恩花费10年时间跟踪艾滋病疫苗研究,在2001年写出了一本书,书名叫“Shotinthedark”,意思是摸着石头过河。这个书名本身,至今仍是全球艾滋病疫苗研究状况的真实写照。

    没有人知道还要等多久。也许巴尔的摩的说法可以提供一个参照:“如果艾滋病疫苗10年以后才能问世,大概也很少有人感到惊讶。”

    敢问路在何方

    每天全世界大约有15000人被感染。让艾滋病疫苗早一天问世,是人类共同的期盼。那么,除了HIV本身的“狡猾无比”,还有什么因素妨碍疫苗的研制呢?

    VaxGen的III期临床试验结果宣布之后,伯克利趁机抱怨,疫苗研制缓慢的重要原因是研发投入太少:艾滋病防治理当是全球公共卫生的头等大事,但世界各国在疫苗上的研发投资却不足卫生和医药领域研发投资总额的1%。

    经费和人力的不足,更是困扰着邵一鸣等中国科学家。2000年以前,中国在艾滋病疫苗研究方面只资助了一个课题。2000年以后,终于增加了几个课题,但每个课题的年度经费平均只有二三十万人民币,简直是杯水车薪。

    稍感欣慰的是,邵一鸣课题组的国际科研经费最近有了大幅度增加,其中与欧美科学家合作的项目资助达到了数百万美元。不过,他仍然希望国家能够加大投入,“国家投入有两个目的,一是掌握知识产权,二是发展自己的队伍。只有国家投入与国际投入保持适当比例,而不是现在的一比几十,才有可能实现上述目标。”

    此外,邵一鸣称,全球第一个基因工程艾滋病疫苗AIDSVAX失败之后,科学界应该反思艾滋病疫苗的研究策略:只攻基因工程疫苗而放弃传统疫苗。

    目前,国际上研制的艾滋病疫苗(包括邵一鸣及其同事即将向SDA申请的艾滋病疫苗)基本上属于基因工程疫苗,传统路线已经销声匿迹或缺乏支持。这与HIV自身的特点有关:HIV不同于一般病毒,进入人体后会将其基因信息送入被侵略细胞中,科学家们担心,如果按照传统方法,即降低或消灭病毒的活性后制成疫苗,万一疫苗中还含有某些致病基因,安全性上就可能出现问题。

    但是,邵一鸣认为,历史的经验不容忽视,人类使用的大多数疫苗均是传统疫苗,两个成功的慢病毒疫苗也是传统疫苗。他特别提到国内一个仍处于基础研究阶段的研究课题,该课题是以马传染性贫血病毒(EIAV)疫苗为参照,旨在开发同属慢病毒疫苗的人艾滋病疫苗。而在已经发现的7种慢病毒中,EIAV疫苗是中国农科院沈荣显院士20年前即研制出的世界上第一个慢病毒疫苗,美国则直到去年才研制出第二个慢病毒疫苗———猫艾滋病疫苗。

    “由于第一代艾滋病传统疫苗安全性存在问题的初步结果,就放弃整条研究路线,是一个错误,我们应该两条腿走路。”邵一鸣说。

    姑且不论传统研究路线能否如邵一鸣所期望的那样卷土重来,可以肯定的是,在AIDSVAX第一次走完艾滋病疫苗开发全过程之后,艾滋病疫苗研究将在反思中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