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大流感
在抗击“非典”的讨论中，专家们常常提及1918年的大流感。与之相比，现在的“非典”还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那场流感是上世纪最大的噩梦，它几乎在一夜间击垮了大批的健康人，全世界有数千万人因此命丧黄泉，死亡人数超过两次世界大战的总和。有关1918大流感的报道和资料极为匮乏。本书作者是《纽约时报》科学专栏的特约记者，经过深入的调查采访，写就了本书。现摘编如下，供读者和医学工作者参考。
1918：灾难的一年
在那寒意逼人的日子里，一场瘟疫悄然降临世间。
一开始可能是稍有头疼，眼睛有点发热。然后开始打冷战，身子蜷成一团躺在床上。但无论多厚的毛毯都无法让你感到暖和。也许要几天，也许只要几小时，但无人能阻挡疾病的脚步。医生和护士已经学会诊断那些症状了：先是脸色转为暗紫色，然后开始咳血，四肢发黑。死神悄悄逼近，病人疯狂地喘息，只为苟延残喘，嘴里吐出血色的液沫。最后是死于窒息——肺中充满了红色的液体。医生解剖尸体时会发现，肿胀的肺脏如同肝脏切面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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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将1918年的这场瘟疫称为大流感。无数人因此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一些有幸逃过此劫的人将其视为禁忌，不愿回首往事。另有一些人则视其为另一个战时梦魇，归之于战争机器和芥子气之类的恐怖。它在世界疲于征战之际到来，在几个月内横扫全球，并与第一次世界大战同时退出历史舞台。来去匆匆，神秘莫测。
1918事件的事实和数据令人目瞪口呆，而感染人数之多简直无法想象。超过25%的美国人口受到感染。军人是病毒最为青睐的人群，据海军统计，它有40%的人员在1918年受到感染，陆军估计有36%的人员患病。全球因此死亡的确切数无法证实，估计在二千万到一亿之间。这一数字令人震惊，比较说来，1997年死于艾滋病的人数为1170万；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战死人数为920万，总共死亡人数为1500万；第二次世界大战战死人数为1590万。历史学家克罗斯比说，无论1918大流感的确切死亡数字是多少，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病毒“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杀死的人数超过了人类历史上任何一种疾病”。
它的危险性是普通流感的25倍。感染者的死亡率是2.5%，而一般流感患者中仅有千分之一死亡。全世界有1/5的人口感染，其中包括28%的美国人。死亡人数之多，导致1918年美国人平均寿命减低了12岁。如果今天这样一场瘟疫来临，杀死同样比例的美国人，那死亡人数将达到1500万，超过心脏病、癌症、中风、慢性肺病、艾滋病和早老性痴呆等疾病一年的死亡人数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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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警”式的第一次高潮
无人知道1918大流感从何而来，又如何蜕变为致命类型。仅有的资料说它是起始于一种普通流感，但随后产生变异。1918年春天，人们开始感染此病，潜伏期约三天，症状为寒战和发热，但并不致命。大流感的第一次高潮仅仅是后继恐怖的一个预警。它在当时看来无足轻重，尤其是正逢战乱时期。
当时正值二月份，圣塞瓦斯蒂旅游正值旺季。西班牙北海岸这个快乐的小镇看来远离尘嚣，与法国边境掀起的恐怖战争毫无关联。1918年冬天的圣塞瓦斯蒂是遗忘战争的好去处。这里没有人谈论芥子气，那致命的绿色薄雾、恐怖的德国新式战争武器。你能够在中立国中缓一口气，这儿的白天温暖舒适，夜晚温柔宁静，浑然不记得欧洲的另一半正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
但流感来了。没有任何预兆——最多是三天左右的发烧、头疼和肌肉疼痛。但它是传染性的。几乎每个暴露在疾病下的人都会在大约两天后得病。它侵袭健康的青年人，而往往忽略老人和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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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一些士兵也染上该病，虽然并没有流感传播的明显痕迹。大流感于五月份降临到正开往欧洲的美国第15骑兵团。
两个月后，每个人似乎都得病了。在西班牙，800万人得病，包括国王阿方索三世在内。马德里的1/3市民感染流感，使得一些政府部门不得不关门，连电车都停运了。
军队将其称为“三日热”，这是由一些病人的症状而来。其中一位病人，美国远征军第32区107弹药辎重队的约翰·阿克(JohnC.Acker)中士说道：“他们开始时称之为‘三日热’，但当其持续一个星期乃至更久时，就不能这样讲了。病人突然得病，体温骤升，随着体温计中水银柱的上升而不断升高，脸色发红，体内每块骨头都隐隐作痛，头像裂开来一般。这种情况持续三到四天后，伴随大量的出汗体温降低，但‘残余现象’将继续一到两个星期。”
在世界的其他地区，将这次流感爆发称为西班牙流感，这使得西班牙大惊失色。这个名字的由来可能是因为西班牙作为一个战时的中立国，其官员并未像其他欧洲国家那样仔细审查新闻报道。因此，在西班牙，流感并未像在其他地区那样成为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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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8年4月，法国发现了流感，不仅在市民中，也在驻扎的英国、美国和法国军队中。五月份，疾病传播到了英国，乔治五世也没有幸免。英国流感在五月份达到高峰，而此时的中国和日本也爆发了流感。在亚洲，它也被称为“三日热”，有时也称为“摔跤手热”。流感对战争产生了影响，正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奋战的士兵们因流感而大量倒下，士官们纷纷抱怨疾病损害了他们的战斗力。
流感盛行的范围不甚明了，那时，并没有谁要求必须报告流感爆发——只有到1918大流感的第二次高潮结束后，美国才从此开始做这种工作。有关流感爆发的报道是零星的，多半是在监狱、军中或一些工厂里，且只是记录了缺席者。根本没有任何系统跟踪流行病的举动。
虽然那年春天流感肆虐着世界的大部分地区，但还有很大的区域未受感染。非洲的大部分、几乎整个南美以及加拿大都没有遭受流感的袭击。到夏天来临之际，就算是疫情最严重的地域情况也逐步好转了。流感看来消逝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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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高潮：病魔卷土重来
但几个月后，流感挟复仇之翼归来了。
它在那些不熟悉它的地区开始行动。1918大流感的第二次高潮传染性仍极强，但此次却是致命的。人口学家在追踪青年人不寻常的高死亡率曲线时，发现流感传播的踪迹极其明显。北卡罗莱纳州大学的一位医学地理学家杰拉尔德·派尔(GeraldPyle)说，在八月份，疾病“毫不容情地肆虐印度次大陆、东南亚、日本、中国、加勒比海的大部分地区以及中南美洲的部分地区。”
尽管20%的受害人病情较弱，也能完全康复，但其余病人却至少有一半病入膏肓。有些很快就奄奄一息，肺内充水，窒息而亡。他们在几天甚至几小时内死亡，高烧、神志不清、呼吸急促，最后陷入无意识的状态之中。还有些人在开始时只是普通的感冒，寒战、发热、肌肉疼痛，没有更严重的症状。但四五天后，细菌侵入受感染的肺部，导致肺炎，从而让他们或踏上死亡之途，或需要大量时间才能慢慢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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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感的第二次高潮由波士顿市登陆美国，它于八月份在该州码头上岸的一些水手中出现。在那场改变人们日常生活的战争中，行踪不定的水手只不过是大量移动部队的一部分。
那时，战争已经在美国本土产生影响。有1/4的美国人报名参加战斗，包括那些尴尬地被留在后方的人，他们抱怨身体状况不允许自己踏上前线。女人们积极地往返医院，带着满篮的鲜花和甜点，帮伤员们包扎伤口。
然后，波士顿的一部分水手生病了。死神紧随其后。9月8日波士顿有三人因流感死亡，其中有一个海军士兵、一个商船船员以及一个市民。同一天，流感出现在波士顿西部约五十公里处的马萨诸塞州的德文斯堡。
一夜之间，德文斯堡成为人间地狱。一名当年九月份被指派到该营地工作的医生曾给友人写过一封信，信中绝望地描述了流感的不可收拾。医生信件的日期是1918年9月29日，最后的签名为“罗伊”。有关他的更多资料或他本人最后如何均无人知晓。信件在60年后披露于世，人们在底特律的一个箱子中发现了这封信，格拉斯哥大学的苏格兰医生格里斯特(N.R.Grist)认为这是一个有警戒意义的故事，并将其刊登在1979年12月的《英国医学杂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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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伊写道：“德文斯堡营地在波士顿附近，有约五万名士兵，或者说在流感爆发之前有这么多人。”流感于四周前在营地爆发，他补充道，“其传播速度极其迅速，导致志气下挫，同时几乎所有的日常工作都不得不停止，直到流感结束为止。所有感染的士兵都被隔离了。”
疾病在爆发之初与某种普通流感极其相似，但当士兵到基地医院就诊时，他们“很快转为有记录以来最粘稠的一种肺炎。两个小时后，颧骨上出现红褐色斑，再过几个小时，从耳朵开始发绀，逐渐蔓延到脸上，到最后覆盖全身肌肤，这种境况只会持续几个小时，因为死亡马上就降临了，病人无用地努力喘息，最后窒息而亡。太可怕了。你也许能忍受一个、两个或二十个人死亡，但目睹这种地狱酷刑实在令人毛骨悚然。这儿平均每天死神会带走100人，而且数字还在不断增加。”
处理尸体都成了一个问题。“开设了特别列车以运输尸体，”罗伊写道，“有一段时日棺材根本不够，尸体堆积成山，我们常到太平间(就在我病房的后面)，看着那躺成一排的男孩。那场景比法国战场上尸横遍野的境况还要触目惊心。尸体是如此之多，以至于不得不额外征用一个长营房做太平间，让死去的士兵身着戎装，分成两排躺在其中。我们根本没有时间休息，每天凌晨5：30起床，工作到晚上9：30，然后睡觉，日复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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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连医学专家在看到德文斯堡营地的惨状时也大惊失色。就在罗伊写此信六天之前的9月23日，美国军医处处长派遣了一名全美医界权威到营地查看情况。那名医生，威廉·亨利·韦尔希(WilliamHenry Welch)，不仅是一名内科医师，还是一名科学家、病理学家，他获得了无与伦比的荣誉，曾担任过全美各个最有名望的科学和医学协会的主席。有人说，在他的时代，人们对韦尔希的推崇就如同以前他们对待本杰明·富兰克林一样。
韦尔希也像罗伊一样，因1918大流感大吃一惊。他当时已年过七旬，身材魁伟，是个和蔼的老单身汉。这时，他应召去调查德文斯堡发生的惨剧。眼前的景象使韦尔希等医生大为震撼。本来容纳3.5万名士兵的营地如今挤进了4.5万人，就在韦尔希到来前的24小时里，有66人死亡。而在韦尔希到达的当天，死亡63人。容量为2000人的医院现在收纳了8000名病人。
来到太平间，站在尸体解剖台前，韦尔希打开了一具青年人尸体的胸腔，肺部显露了出来，真是让人触目惊心。肿胀发青的肺脏剖开后，韦尔希医生看到了充满液体的、泡沫状的肺。
正当罗伊在德文斯堡看护病人，而韦尔希来到营地视察之际，疾病悄悄地溜进了美国的费城。, 百拇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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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寒意逼人的日子里，一场瘟疫悄然降临世间。
一开始可能是稍有头疼，眼睛有点发热。然后开始打冷战，身子蜷成一团躺在床上。但无论多厚的毛毯都无法让你感到暖和。也许要几天，也许只要几小时，但无人能阻挡疾病的脚步。医生和护士已经学会诊断那些症状了：先是脸色转为暗紫色，然后开始咳血，四肢发黑。死神悄悄逼近，病人疯狂地喘息，只为苟延残喘，嘴里吐出血色的液沫。最后是死于窒息——肺中充满了红色的液体。医生解剖尸体时会发现，肿胀的肺脏如同肝脏切面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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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将1918年的这场瘟疫称为大流感。无数人因此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一些有幸逃过此劫的人将其视为禁忌，不愿回首往事。另有一些人则视其为另一个战时梦魇，归之于战争机器和芥子气之类的恐怖。它在世界疲于征战之际到来，在几个月内横扫全球，并与第一次世界大战同时退出历史舞台。来去匆匆，神秘莫测。
1918事件的事实和数据令人目瞪口呆，而感染人数之多简直无法想象。超过25%的美国人口受到感染。军人是病毒最为青睐的人群，据海军统计，它有40%的人员在1918年受到感染，陆军估计有36%的人员患病。全球因此死亡的确切数无法证实，估计在二千万到一亿之间。这一数字令人震惊，比较说来，1997年死于艾滋病的人数为1170万；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战死人数为920万，总共死亡人数为1500万；第二次世界大战战死人数为1590万。历史学家克罗斯比说，无论1918大流感的确切死亡数字是多少，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病毒“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杀死的人数超过了人类历史上任何一种疾病”。
它的危险性是普通流感的25倍。感染者的死亡率是2.5%，而一般流感患者中仅有千分之一死亡。全世界有1/5的人口感染，其中包括28%的美国人。死亡人数之多，导致1918年美国人平均寿命减低了12岁。如果今天这样一场瘟疫来临，杀死同样比例的美国人，那死亡人数将达到1500万，超过心脏病、癌症、中风、慢性肺病、艾滋病和早老性痴呆等疾病一年的死亡人数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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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知道1918大流感从何而来，又如何蜕变为致命类型。仅有的资料说它是起始于一种普通流感，但随后产生变异。1918年春天，人们开始感染此病，潜伏期约三天，症状为寒战和发热，但并不致命。大流感的第一次高潮仅仅是后继恐怖的一个预警。它在当时看来无足轻重，尤其是正逢战乱时期。
当时正值二月份，圣塞瓦斯蒂旅游正值旺季。西班牙北海岸这个快乐的小镇看来远离尘嚣，与法国边境掀起的恐怖战争毫无关联。1918年冬天的圣塞瓦斯蒂是遗忘战争的好去处。这里没有人谈论芥子气，那致命的绿色薄雾、恐怖的德国新式战争武器。你能够在中立国中缓一口气，这儿的白天温暖舒适，夜晚温柔宁静，浑然不记得欧洲的另一半正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
但流感来了。没有任何预兆——最多是三天左右的发烧、头疼和肌肉疼痛。但它是传染性的。几乎每个暴露在疾病下的人都会在大约两天后得病。它侵袭健康的青年人，而往往忽略老人和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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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一些士兵也染上该病，虽然并没有流感传播的明显痕迹。大流感于五月份降临到正开往欧洲的美国第15骑兵团。
两个月后，每个人似乎都得病了。在西班牙，800万人得病，包括国王阿方索三世在内。马德里的1/3市民感染流感，使得一些政府部门不得不关门，连电车都停运了。
军队将其称为“三日热”，这是由一些病人的症状而来。其中一位病人，美国远征军第32区107弹药辎重队的约翰·阿克(JohnC.Acker)中士说道：“他们开始时称之为‘三日热’，但当其持续一个星期乃至更久时，就不能这样讲了。病人突然得病，体温骤升，随着体温计中水银柱的上升而不断升高，脸色发红，体内每块骨头都隐隐作痛，头像裂开来一般。这种情况持续三到四天后，伴随大量的出汗体温降低，但‘残余现象’将继续一到两个星期。”
在世界的其他地区，将这次流感爆发称为西班牙流感，这使得西班牙大惊失色。这个名字的由来可能是因为西班牙作为一个战时的中立国，其官员并未像其他欧洲国家那样仔细审查新闻报道。因此，在西班牙，流感并未像在其他地区那样成为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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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8年4月，法国发现了流感，不仅在市民中，也在驻扎的英国、美国和法国军队中。五月份，疾病传播到了英国，乔治五世也没有幸免。英国流感在五月份达到高峰，而此时的中国和日本也爆发了流感。在亚洲，它也被称为“三日热”，有时也称为“摔跤手热”。流感对战争产生了影响，正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奋战的士兵们因流感而大量倒下，士官们纷纷抱怨疾病损害了他们的战斗力。
流感盛行的范围不甚明了，那时，并没有谁要求必须报告流感爆发——只有到1918大流感的第二次高潮结束后，美国才从此开始做这种工作。有关流感爆发的报道是零星的，多半是在监狱、军中或一些工厂里，且只是记录了缺席者。根本没有任何系统跟踪流行病的举动。
虽然那年春天流感肆虐着世界的大部分地区，但还有很大的区域未受感染。非洲的大部分、几乎整个南美以及加拿大都没有遭受流感的袭击。到夏天来临之际，就算是疫情最严重的地域情况也逐步好转了。流感看来消逝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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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几个月后，流感挟复仇之翼归来了。
它在那些不熟悉它的地区开始行动。1918大流感的第二次高潮传染性仍极强，但此次却是致命的。人口学家在追踪青年人不寻常的高死亡率曲线时，发现流感传播的踪迹极其明显。北卡罗莱纳州大学的一位医学地理学家杰拉尔德·派尔(GeraldPyle)说，在八月份，疾病“毫不容情地肆虐印度次大陆、东南亚、日本、中国、加勒比海的大部分地区以及中南美洲的部分地区。”
尽管20%的受害人病情较弱，也能完全康复，但其余病人却至少有一半病入膏肓。有些很快就奄奄一息，肺内充水，窒息而亡。他们在几天甚至几小时内死亡，高烧、神志不清、呼吸急促，最后陷入无意识的状态之中。还有些人在开始时只是普通的感冒，寒战、发热、肌肉疼痛，没有更严重的症状。但四五天后，细菌侵入受感染的肺部，导致肺炎，从而让他们或踏上死亡之途，或需要大量时间才能慢慢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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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感的第二次高潮由波士顿市登陆美国，它于八月份在该州码头上岸的一些水手中出现。在那场改变人们日常生活的战争中，行踪不定的水手只不过是大量移动部队的一部分。
那时，战争已经在美国本土产生影响。有1/4的美国人报名参加战斗，包括那些尴尬地被留在后方的人，他们抱怨身体状况不允许自己踏上前线。女人们积极地往返医院，带着满篮的鲜花和甜点，帮伤员们包扎伤口。
然后，波士顿的一部分水手生病了。死神紧随其后。9月8日波士顿有三人因流感死亡，其中有一个海军士兵、一个商船船员以及一个市民。同一天，流感出现在波士顿西部约五十公里处的马萨诸塞州的德文斯堡。
一夜之间，德文斯堡成为人间地狱。一名当年九月份被指派到该营地工作的医生曾给友人写过一封信，信中绝望地描述了流感的不可收拾。医生信件的日期是1918年9月29日，最后的签名为“罗伊”。有关他的更多资料或他本人最后如何均无人知晓。信件在60年后披露于世，人们在底特律的一个箱子中发现了这封信，格拉斯哥大学的苏格兰医生格里斯特(N.R.Grist)认为这是一个有警戒意义的故事，并将其刊登在1979年12月的《英国医学杂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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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伊写道：“德文斯堡营地在波士顿附近，有约五万名士兵，或者说在流感爆发之前有这么多人。”流感于四周前在营地爆发，他补充道，“其传播速度极其迅速，导致志气下挫，同时几乎所有的日常工作都不得不停止，直到流感结束为止。所有感染的士兵都被隔离了。”
疾病在爆发之初与某种普通流感极其相似，但当士兵到基地医院就诊时，他们“很快转为有记录以来最粘稠的一种肺炎。两个小时后，颧骨上出现红褐色斑，再过几个小时，从耳朵开始发绀，逐渐蔓延到脸上，到最后覆盖全身肌肤，这种境况只会持续几个小时，因为死亡马上就降临了，病人无用地努力喘息，最后窒息而亡。太可怕了。你也许能忍受一个、两个或二十个人死亡，但目睹这种地狱酷刑实在令人毛骨悚然。这儿平均每天死神会带走100人，而且数字还在不断增加。”
处理尸体都成了一个问题。“开设了特别列车以运输尸体，”罗伊写道，“有一段时日棺材根本不够，尸体堆积成山，我们常到太平间(就在我病房的后面)，看着那躺成一排的男孩。那场景比法国战场上尸横遍野的境况还要触目惊心。尸体是如此之多，以至于不得不额外征用一个长营房做太平间，让死去的士兵身着戎装，分成两排躺在其中。我们根本没有时间休息，每天凌晨5：30起床，工作到晚上9：30，然后睡觉，日复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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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尔希也像罗伊一样，因1918大流感大吃一惊。他当时已年过七旬，身材魁伟，是个和蔼的老单身汉。这时，他应召去调查德文斯堡发生的惨剧。眼前的景象使韦尔希等医生大为震撼。本来容纳3.5万名士兵的营地如今挤进了4.5万人，就在韦尔希到来前的24小时里，有66人死亡。而在韦尔希到达的当天，死亡63人。容量为2000人的医院现在收纳了8000名病人。
来到太平间，站在尸体解剖台前，韦尔希打开了一具青年人尸体的胸腔，肺部显露了出来，真是让人触目惊心。肿胀发青的肺脏剖开后，韦尔希医生看到了充满液体的、泡沫状的肺。
正当罗伊在德文斯堡看护病人，而韦尔希来到营地视察之际，疾病悄悄地溜进了美国的费城。,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