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医闻知录
每年到“冬令进补”时节,人们对中医中药的感情重又变得浓郁起来。其实中国古代医学的财富对于现代生活有着不可估量的意义。本文简略介绍了一些相关的典章和医方,有兴趣者似可由一斑以窥全豹。
千年前的国家医科大学
南北朝刘宋文帝元嘉二十年(443年),“太医令”秦承祖曾向朝廷建议设置医学教育,可惜文献上对此无详细记载。到公元581年,隋王朝建立以后,曾创设“太医署”,设有医科、按摩科、咒禁科。唐王朝建立后,若干方面沿袭了隋代的制度,也设置了太医署。
唐太医署分成医学和药学两大部。医学部又分设医科、针科、按摩科和咒禁科。四科均设有博士,主要负责教授学生。太医署是兼有医学教育和医疗两种职能的机构。太医署的医科学生,学习年限根据所分的专业而不相同。据《唐六典》记载,体疗(相当于内科)学习七年,疮肿(相当于外科)学习五年,少小(相当于儿科)学习五年,耳目口齿科学习两年,角法(拔火罐之类)学习两年。学生入学后,先学习《黄帝内经》、本草、《针灸甲乙经》与《脉经》等,然后再分别学习各自有关专科的知识与技术。对针科学生的教育,基本上同医科。对按摩科学生的教育,主要是学习按摩导引之法,既用以治疗内科疾病,同时也用于治疗损伤骨折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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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在学习过程中,按月、按季、按年进行考试。月考由博士主考,季度考试由较高级的医官“太医令”主考,年终考试则由国家最高医官“太常丞”主考。对医学生成绩的评定,除笔试成绩外,还要依据他们对疾病的诊治疗效进行评分。毕业考试成绩优等者,将予选拔任用。
唐代太医署中的药学部,特设有药园,面积为三顷,每顷相当于100亩。一所医学院拥有300亩面积的药园,其规模不能说不大。
药学部中,配备了药园师,其职责主要是按时栽种某些必须新鲜使用的药物,以随时提供医疗之需。至于太医署中储备的其他药物,则是征购各地特产的“道地药材”。药学部的学生称为“药园生”,是从民间招收的16岁至20岁的青年,他们在药园师的指导下,学习有关中药的品种、栽培、采集、加工、贮存、配伍等知识。
唐代中外经济、文化交流盛况空前,唐“太医署”的设置,对一些邻国产生了重大影响。八世纪时,日本就仿照中国设置了“太医署”,此事可参阅富士川游的《日本医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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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济局”与国家药典
宋代“卖药所”及其以后的“医药和剂局”,是世界上最早由国家开办、经营的药店和制药厂。
卖药所创设于公元1076年,不久又称为熟药所、赎药所,属宋太医局管辖。当时宋代正实行王安石的新法,根据“市易法”规定,药物的贸易被归于国家控制之下,国营卖药所因之而创设。1114年后,卖药所改名为“医药惠民局”,原有的修合药所改称为“医药和剂局”,专门加工制造熟药(成药)供医药惠民局出售。汴京以外的其他一些地方,也逐渐开设了国营熟药所。
卖药所与医药和剂局为了使配制方剂的质和量有保证,规定了各种方剂所含药物的分量和质量标准以及炮制加工方法,因此还设置了专门收购药材的机构,配备检验官员。
为了便于辨认和剂局制成的药物及防止奸商冒牌药,熟药所与和剂局的成药均加上专门的印记。现存文献中,有绍兴六年(1136年)十月四日诏书,写明对制造冒牌假药者的处罚规定:“撰合假药、伪造贴子印记作官药货卖,并依伪造条法。”这种以国家法令形式,规定检验药材质量、销毁陈旧变质药品以及惩罚制造冒牌假药者的制度,在世界医学史上,均属极具重要意义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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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及时解决病家买药治疗之需,宋朝廷命令熟药所订立工作人员日夜轮流值班售药制度,如有失职者则予以处分。遇自然灾害而发生瘟疫时,熟药所及后来的和剂局均免费供应药物进行治疗。同样,当发生战争或有传染病流行,和剂局即制备大量成药运往该地区医疗。每年炎夏季节,往往会发生传染病,和剂局常将成药发给首都居民。
熟药所为使各种方剂的配制有一定的根据可依,对配制成药订出了药味品种和质量规格,载明炮制方法,汇总为《太医局方》。其后,经过充实修订,出版了《和剂局方》,由朝廷命令颁行全国应用。《和剂局方》使调制的各种成药有一定的质量保证,因而它成为中国医学史上一部比较完备的国家药典。
根据《和剂局方》所制的药物多为丸、散、膏、丹、酒剂之类,各种成药因之而空前盛行,对后世成药的发展具有很大的影响,迄今不少成药的配方都是沿用《和剂局方》的规定,或是在《和剂局方》的基础上发展制成的,如苏合香丸、逍遥散、藿香正气散、至宝丹等。但后来,和剂局因有贪官污吏和奸商相勾结,对珍贵药物克扣分量,致使药品粗制滥造,声誉大降;另一方面,也因《和剂局方》由国家颁行后,一段时期内制造成药墨守成规,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革新和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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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的染发剂
中国文献中较早记载染发的历史人物,是公元一世纪的王莽。他68岁时册立淑女史氏为皇后,当时他已“皓首白须”,但为了掩盖自己的老态,特把头发和胡须都染黑了,《汉书·王莽传》称他是:“欲外视自安,乃染其须发。”
王莽究竟用什么材料染黑须发呢?《汉书》里未载明。不过查阅成书于东汉的《神农本草经》,已记载了某些能使白发变黑的药物,例如,白蒿能“长毛发令黑”。汉代以后,人们认识和采用的染发剂就越来越多了。唐代《备急千金要方》和《千金翼方》记载了若干染黑须发的药方,如:“生油渍乌梅,常用敷头良”;“黑椹水渍之,涂发令黑”;“以盐汤洗沐,生麻油和蒲苇灰敷之”,等。明代《本草纲目》也引述介绍了不少可供染发的外用药物,诸如:用大麦、针砂、没食子等“染发黑色”;婆罗勒“可染髭发令黑”;蔓荆实、熊脂等分,醋调涂之“令发长黑”;“桦木皮一片、包侧柏一枝,烧烟熏香油碗内成烟,以手抹须鬓上,即黑”;郎耶草“可染须发”;复盆子“榨汁涂发不白”,等等。其他像宋代《圣济总录》、《太平圣惠方》、明代《普济方》等大型中医方书,以及各时期中医药书籍里,所载染黑发须的方剂,更是品类繁多,不胜枚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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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报道,现今出品的染发剂中,有的含有苯胺染料,它会透过皮肤进入人体,美国有研究者对一万多名染发妇女调查发现,其中罹患白血病的比率,高于未染发妇女三倍多。又如,染发剂所含芳基胺化学物质从皮肤渗透进入体内后,由尿液排出,有人经过动物实验,证实芳基胺是导致膀胱癌的高危险因子。反观中国古代的染发剂,多采自天然植物,较少副作用,因此,在中国古人的染发剂和染发经验中,很可能蕴藏着一些至今仍有参考价值的东西。
古方“口香糖”
中国古代的“口香剂”,可说是口香糖的前身。据宋代《太平御览》引东汉应劭《汉官仪》的记述,汉桓帝朝,侍中刁存因患口臭,“帝赐以鸡舌香,令含之”。刁存目睹该药形体颇小,置于口中则辛辣刺舌,误以为自己犯了什么过错,所以皇上给以毒药“赐死”。为和家人诀别,他当时未敢把药物咽下,回到家中述说后,家人哀泣不已。邻居与一些友人闻之大感迷惑,经向刁存探询并察看其带回皇上所赐药物后,诸友人顿时大笑,指出皇上所赐乃香口之药,并且当场含咽,结果证明无害。这大概是口香剂最早见于记载的历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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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产生香口作用的药物,古代中医典籍里屡有记载。东汉《神农本草经》推许“水苏”的“辟口臭”功效。晋代《肘后卒救方》介绍用豆蔻、细辛研末含口中,能香口。唐代《千金翼方》称赞薄荷能“令人口香气洁”。
古代用口香剂加工制成口香糖,最迟在唐代就已出现。《备急千金要方》的“七窍病”专卷内,提到对口臭症的治疗,宜“常服含香丸”。宋代《太平圣惠方》与《圣济总录》,是朝廷命令组织医家及学者编撰的大型医方书,收载了相当多的口香剂与口香糖丸。其中有一种“含香圆”,是采用鸡舌香、藿香、零陵香、甘松香、当归、桂心、木香、芎、香附子、肉豆蔻、槟榔、白芷、青桂香、丁香、麝香共十五味药研为细末,加蜜炼制成如同楝子大小的糖圆,使用方法是“常含一圆,咽津”。此种“含香圆”所包含的药物,据现代科学实验获知,大部分含有挥发性芳香油成分,有的药物抗菌杀虫,有的生涎润燥止痒,有的止血消肿除痛。因此,经常口含此种“含香圆”,将能产生生津去腻、香口除臭、消炎固齿等多方面作用,使口腔和牙龈、牙齿获得良好的卫生保健效果。由此看来,古代的“含香圆”比之今日的“口香糖”,似确有更胜一筹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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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的旅行卫生
唐代医家孙思邈在《备急千金要方》里提出:“凡人居家及远行,随身常有熟艾一升……生肌药、甘湿药、疔肿药、水银、大黄、芒硝、甘草、干姜、桂心、蜀椒……此等常不可缺少,及一两卷《百一备急药方》,并带避毒蛇、蜂蝎毒药随身也。”孙思邈既强调旅行中应带必备药,又要求携带急症治疗的参考书,可见对旅行者的卫生保健考虑得相当周到。
宋代医家张杲在其《医说》中引《集验方》所载:“每欲出时,用雄黄一桐子大,火上烧烟起以熏脚绷、草履之类及袍袖间,即百毒不敢侵害……”古代的道路与交通等条件,当然要比现在差得多,路途杂草丛生,害虫甚多,而旅行者往往是穿着草鞋徒步跋涉。事前用雄黄这类具有杀虫作用的药物烟熏草鞋、裤脚、袖口等,确实能有一定的防虫消毒的效果。
为了提高旅行者在旅途中的身体抵抗力,中国古人还提出了预服有关药物的办法。李时珍特别赞赏生姜和大蒜在旅行中的防病、抗病作用,他在《本草纲目》中写道:“凡早行山行,宜含(生姜)一块,不犯雾露清湿之气,及山岚不正之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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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提醒旅行者预防“水土不服”和其他应注意之点,清代养生学家石成金在所撰《长生秘诀》中写有“行旅调摄”专节,对旅途中的衣食住行各方面作了更为详细的记述。例如:“凡出外旅邸,到他乡别处,先买豆腐青菜吃过,则无不服水土泄泻之病。”又如,为了尽可能使身体抵抗力在旅途中不被削弱,“凡出处,清晨须吃饱饭食,不可空心行路,免致感冒风邪。若是舟旅,饮食早吃不便,可带六味地黄丸,不论春夏秋冬,滚水服下三四钱,治事最妙。如无地黄丸,即单是熟地黄亦可”。旅行时,若“天久阴雨,或入客馆,及久无人住之处,地土潮湿,或跋涉雨途,衣裳被褥潮,俱用苍术烧烟熏之,以避霉臭恶之气”。若是“大冻寒月,或骑驴马,或步雨雪之途,两足冻冷麻木”,到达住宿处后,“先用温火烘热,以手揉擦,令血脉回阳,再用热汤洗之”。这些做法,即使在今天,仍然有参考价值。
摘自《医药文化随笔》傅维康著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12月版定价:31.00元, http://www.100m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