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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幸福时刻
http://www.100md.com 2003年11月13日 《当代健康报》 2003.11.13
     像50年代大多数读书人一样,父亲学的是理工科,但十分爱好文学。功课之余,父亲读过许多小说、散文、戏剧等作品,尤爱韵律优美的古典诗歌。学生时代,父亲写过几百首旧体诗,工工整整抄在一个日记本上,毕业后,几次辗转迁徙,不小心让母亲弄丢了。弹指一挥间,四十年过去了,父亲想起来仍忍不住微微叹息,不轻不重地埋怨母亲几句。由此可见父亲对文学的一往情深了。

    当我记事时,父亲已由西北边陲下放还乡两三年了。乍到乡下,一无亲,二无故,父母又干不好农活,受尽乡邻的白眼冷视。几年后,父亲写了一部关于“忆苦思甜”的歌剧剧本,在县剧团上演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因此成了一名民办教师,但拮据的生活并没有改变,我们家在村中的地位也没有提高。

    即使这样,父亲也还有闲心,不知从哪儿弄来些缺页卷边的小说或其他什么书,在昏黄如豆的油灯下,如痴如醉,一读就是大半宿。每读完一本书,父亲总是兴奋不已,还津津有味地讲给我们几个孩子听。父亲的记忆力好得惊人,能背诵几百首诗词和一些小说中的片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冬日雪后,一轮红日喷薄而出时,父亲神态悠然地步出自家小院,出神地望着茫茫的雪野,忘情地朗诵那首伟人杰作——《沁园春·雪》。由于耳熏目染,不久,我也会背了——那时我还没有上学呢。父亲的脸上溢满灿烂的阳光。那时,我总觉得,只有沉浸在文学中,父亲才是最幸福的。

    如今,父亲已过了花甲之年,退休在家,还是爱读书看报,不过得戴上老花镜了。父亲也常常写些旧体诗,自得其乐,几年下来,已积累了上百首。假日回家,翻给我看。我偷偷抄了若干首,投寄给父亲所订阅的报纸杂志。不多时日,父亲的部分诗作被刊出。父亲很高兴,来信说,他仿佛又回到从前,享受着读书写作带给他的幸福。

    (李忠贤), http://www.100m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