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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创新:烧伤湿性医疗技术——记徐荣祥创立的烧伤湿性医疗体系
http://www.100md.com 《中国烧伤创疡杂志》 2000年第2期
     科技日报记者阎新华

    “早在20年前,我就立下誓言,即便是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去寻找救治烧伤毁损的方法。 在世界的另一端——中国,我终于看见了希望。”

    ——摘自美国全美烧伤受难者基金会主席哈里·盖纳《中国之行:烧伤治疗探悉》

    整个二十世纪,世界烧伤医疗几乎一直被以切削痂皮和植皮术为主要方法的烧伤外科技术所统治。尽管人们认识到这项技术有很大的局限,它并不能有效地挽救所有重度烧伤患者的生命,也不能免除烧伤患者愈后留有永久性疤痕的痛若。但是由于在烧伤医学领域,烧伤 技术没有获得革命性的突破,因此,其霸主地位也从未被动摇过。无论是患者,还是医护人员,对于烧伤治疗的结果都抱着一种无奈和宽容的态度。在人们的头脑中根深蒂固地存有这 样的观念:活着就是烧伤患者最大的幸运,也是烧伤医疗最高的成就。

    展望二十一世纪,未来的烧伤技术会不会有大的突破,人类寄希望于在细胞工程,组织培养 和器官移植等现代生物技术方面出现大的进展。但是在这方面的努力仍然没有摆脱传统烧伤 外科为烧伤医学确定的基调和总体框架,所有的探索都是试图使烧伤外科技术更加完善,而 不是从中彻底解放出来,以寻找开辟全新的治疗途径。

    然而,在人类即将进入新世纪前的最后二十年,烧伤医学领域突然平地生雷,打破了惯有的 沉寂。一位名叫徐荣祥的中国学者向世界宣称:人类烧伤医学已进入一个崭新的时代,传统 的烧伤外科技术将被他所创立的烧伤湿性医疗技术所逐步取代。

    这项被称为烧伤湿性技术的治疗方法被描述为禁止切削痂皮,限制使用抗生素,保持创面湿 润,暴露创面和无需植皮。全部治疗主要依赖于在患者创面涂抹一种被称为湿润烧伤膏的药 剂。方法简单得令人怀疑,而治疗效果则更是令人难以置信,它不仅可以挽救绝大多数重度 烧伤患者的生命,而且可以做到愈后无疤痕。

    潮湿、暴露、限制使用抗生素,对于传统烧伤外科专家来说,这些概念听起来就令人毛骨悚 然。长期的临床实践表明细菌感染是治疗过程中致患者于死命的第一杀手。烧伤治疗中,即 使医生小心谨慎,也难避免使创面不受到细菌感染。如果暴露创面而又不对环境作无菌处理 ,就等于将烧伤患者的生命拱手交给细菌和微生物。潮湿的环境则更为细菌繁殖提供了最适 宜的条件。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采用抗生素也难以遏制细菌感染的迅速漫延,其结果堪虞 。更何况还要限制使用抗生素呢?

    烧伤湿性医疗技术与传统烧伤干燥外科相区别

    自从湿性医疗技术出现后,烧伤医学楚河汉界被破天荒清楚地划分为“干”性和“湿”性两 大门派。干,代表了传统的烧伤外科医疗技术,湿,代表了徐荣祥新创立的烧伤湿性医疗体 系。烧伤湿性医疗技术一经产生就与传统的烧伤外科在技术特点上形成了鲜明的对立。这种 对立几乎贯穿于烧伤治疗整个过程。

    首先,传统烧伤外科主要的治疗特点突出一个“干”字,它强调严格保持创面干燥,目的是 清除细菌极宜于生长的潮湿环境,以避免感染,或感染失控。其手段则是或采用物理化学的 办法,或直接烘烤创面,使之结痂,而后将痂皮割除,再通过外科手术从患者同体移植皮肤 。徐荣祥在大学里最初学习的就是烧伤外科,然而,他并未就此归宗,而是大胆地怀疑,勇 敢地挑战。他的烧伤湿性医疗技术突出一个“湿”字。从治疗过程开始,就强调要使创面尽 快地处于湿润的环境之下,绝对禁止对创面采取任何干燥的处理,直至治疗结束,创面始终 要处于他独创的湿润烧伤膏刻意营造的湿性环境中。

    传统的烧伤外科治疗的重点集中于细菌感染上。治疗过程中,人们已形成了固有的思维定式 ,治烧伤就必须治感染。只要控制住了感染,患者就有希望存活下来。在治疗过程中,为避 免感染,首先要对环境作严格的无菌处理,同时,一方面用干燥处理将痂皮和痂皮下的坏死 组织进一步烘干,并将痂皮彻底清除,以避免坏死组织成为细菌滋生繁殖的温床;另一方面 大量使用抗生素,控制细菌感染。在传统烧伤外科的临床实践中,烧伤患者死亡主要集中在 感染上,感染控制不住,病人必定死亡,这是定论,没有人怀疑。正是因为感染,重度烧伤 患者被救活的比例一直很低。几乎每一个能使重度烧伤患者成活的临床个案都会被当作重要 的医学成就来对待。从历史上看,现代烧伤外科医学在治疗方面的每一次突破也都是以使不 同烧伤面积的病人成活为里程碑的。但是对传统烧伤外科来说如临大敌的感染,在湿性技术 这里却变得无足轻重,并未使采用掌握湿性技术治疗的烧伤医生们感到任何恐慌。即便是烧 伤面积达百分之百的病人,也不会被特别安置在有特殊隔离措施的无菌病房中。

    湿性技术与干性技术背道而驰,其间的反差相去实在太远。如果说任何新事物的出现都 存在继承和革新,都有一个积累和渐变的过程是个普遍规律的话,在湿性技术这里,似乎是 个例外。就好像是从石缝中蹦出的孙悟空,人们很难看出湿性治疗技术在哪些方面与干性的 传统烧伤外科有什么似曾相识的地方:一方视湿为天敌,弥漫着死亡的杀气,一方却把湿看 成是烧伤患者生命和希望之所寄;一方执着于干燥,视干燥为挽救生命克敌制胜的杀手锏, 一方却反对干燥,认为干燥不但不利于皮肤组织的生长修复,而且会加重烧伤皮肤损伤;一 方视抗生素为抗感染最有力的武器,必不可少,另一方却主张限制使用抗生素,视抗感染如 履平地;一方正告患者死亡难以避免,烧伤必然留疤,另一方却手拍胸脯,包打天下。

    治疗同一种疾病,方法却截然对立,究竟谁对谁错,谁真谁伪,烧伤医学还是第一次遭遇如 此冲击。烧伤领域里一片喧哗,上上下下议论纷纷,权威们也如坠云烟。

    1990年9月26日,一封情况反映递到了全国政协医药卫生组。这份签有京、津、沪22位专家 姓名的文件,不仅指责湿性技术是骗术,而且状告徐荣祥在治疗中致人死命。

    受全国政协委托,卫生部科技司及时查明真相,澄清了事实。指出:“一些医生声称徐 荣祥的技术发明在理论上,还是从实践上都有极大的欺骗性,拟根本上否定这一技术,这是 不妥的,缺乏充足的根据和理由”,并告诫学术界“医学界不同学派的争论是经常发生的。 坚持‘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坚持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创造条件,促进各 学派的繁荣,以推动我国医药卫生事业发展”。

    如果不是政府有关部门实事求是,坚持真理,主持公道,烧伤湿性技术一经出现,就很 可能遭遇封杀,难逃厄运。

    传统烧伤外科的历史性贡献与缺陷

    怀疑、误解和偏见在新事物的发展过程中出现都是必然和正常的,更何况湿性治疗技术 肩负着改变未来烧伤医学发展进程的历史重任。徐荣祥决定著书立说,广泛宣传湿性治疗理 论。1989年,他开始组织烧伤湿性医疗技术的推广网络,在全国范围推广其全新的治疗技术 。同时,他创办了学术刊物《中国烧伤创疡杂志》。

    为了解除传统烧伤外科对湿性技术的怀疑和误解导致的偏见,帮助更多的人认识和理解 湿性技术,徐荣祥对烧伤外科开始进行全面系统地解剖。

    在首届举办的只有不到20人参加的培训班上,传统烧伤外科医生们平生第一次听到有人 敢于对被视为经典的传统烧伤外科技术从理论上进行彻底的否定。有如清风拂面,经过湿性 知识的洗礼之后,他们毅然决然地告别了传统烧伤外科,成为湿性技术最坚定的追随者和实 践者。

    徐荣祥指出,被烧伤医学视为经典,奉为至尊的烧伤外科技术实际上并不是烧伤自身特 有的符合烧伤发病规律的治疗技术,而是创伤技术,是把外科的创伤技术移用于烧伤治疗的 产物。

    从历史渊源来看,延用至今的传统烧伤外科技术起源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期的创伤外科 。在野战环境中,大量烧伤病人因感染而死亡,救护人员对此束手无策。于是美国布鲁克陆 军医疗中心最先组成了具有上百人的研究队伍,研究出在没有抗生素的情况下,采取保持创 面干燥而抗感染的方法。这一方法突破了烧伤治疗史上烧伤总面积超过30%就无法救治的极 限,从而为后来国际烧伤医学研究奠定了基础。但是由于面临创面干燥后,痂下感染和后期 封闭创面的新问题,医疗人员又不得不采用外科手术将患者部分或全部烧伤的皮肤切除,再 用各种自体皮片,甚至皮泥移植的技术治疗烧伤,并大获成功,从而实现了救治烧伤面积达 85%的成功纪录。在此基础上,我国引进了烧伤外科技术。1958年,上海瑞金医院在外国专 家指导下,一举获得大面积烧伤救治成功。

    从治疗结果来看,烧伤外科并未真正的治疗烧伤。基础研究所显示的结果表明,烧伤包 括十大损伤:组织细胞干燥脱水引起的损伤;组织细胞解体产生物质引起的损伤;组织细胞 烧伤后产生的化学产物引起的损伤;微循环血管进行性血栓形成导致的损伤;组织代谢产物 积留引起的损伤;组织水肿引起的损伤;微生物引起的损伤;组织修复非常方式引起的疤痕 ;空气中的气体对创面组织的损伤;医源性及其它类型损伤。由此可见,要治疗烧伤,就必 须首先治疗以上的十种损伤,否则就没有治疗烧伤组织。而传统的干燥和外科手术的办法不 仅没有治疗这些损伤,反而加重了损伤。

    从施治过程来看,烧伤外科手术治疗烧伤分为两步:第一步是将痂皮和痂皮下的烧伤组 织切除,第二步是将同体皮移植到创面上。就这两个步骤而言,第一个步骤是在破坏烧伤创 面,它进一步将烧伤变为了创伤;第二步则是在治疗创伤,而不是在对烧伤治疗,因此与治 疗烧伤无关。

    单纯从挽救生命的角度来看,利用创伤外科手术的办法变烧伤为创伤来治疗烧伤有它现 实的可行性。在没有新方法出现之前,它的发明为烧伤救治作出了历史性的贡献。但是贡献 并不能掩盖它的缺陷和不足,并不应该成为技术进步的羁绊。烧伤救治最终的目标不仅仅是 要挽救生命,它还需要继续向前迈进一步,彻底修复烧伤的皮肤。而这两点,无论是挽救生 命,还是皮肤修复,均是烧伤外科望尘莫及的目标。对前者,接受烧伤外科治疗患者存活的 比例还很低,烧伤面积超过90%的治愈率仅为5.4%;而对于后者,烧伤外科则是无能为力 。

    徐荣祥认为,传统烧伤外科的治疗几乎都是围绕抗感染展开的。似乎解决了感染问题, 不死人,烧伤治疗就算大功告成。但事实并非如此,感染的确是导致烧伤患者死亡的主要原 因,可它并非导致烧伤发病的原始病因。烧伤基础研究已经揭示,加重创面损伤,导致烧伤 发病的因素不是单一的,而是综合的,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干燥损伤。烧伤后表皮或真皮失去功能,大量水分直接蒸发,一方面导致直接坏死,另 一方面造成微循环障碍进而发展为死亡。

    二、组织水肿。创面组织增加,局部微循环血流量减少。同时由于压力关系,直接压迫毛细 血管,使其血灌注量明显减少,从而加重和促进了微循环障碍。

    三、皮肤微循环本身的变化。由于微循环直接受热损伤,发生循环障碍,导致缺血缺氧,发 展为坏死。组织缺氧继续释放凝血酶,反过来促使微循环的血栓形成。

    四、伤区炎性反应。烧伤区皮肤因受到刺激而导致前列腺素合成增加,血栓素合成增加和组 织胺释放。

    确定病因对于治疗烧伤至关重要,从病因入手有针对性地控制病因是从根本上解决烧伤 发病,而不是扬汤止沸式的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感染是烧伤病源得到有效控制产生的恶性 结果,而不是导致烧伤发病的原因。由此分析,可以得出结论,感染不是不能控制的,关键 是要控制病源。控制住了病源,皮肤组织进行性坏死得以解决,烧伤组织微生态平衡环境得 以恢复,感染就可以达到不治而治的结果。否则烧伤没有治疗,感染也难以控制。因此,烧 伤治疗正确的方向应该是避开感染,将重点集中于真正的烧伤发病。

    “湿”是生命组织最适宜生长的生理环境

    由于传统的烧伤外科的指导思想是从抗感染出发的,因此,在治疗过程中,干燥,除痂 清理创面和施用抗生素就是它治疗技术的必然选择。而徐荣祥从深入的理论研究出发,发现 干燥对避免创面感染有效,但是对于皮肤生长则不利。治疗烧伤最终要解决的是皮肤再生修 复问题,干燥显然不是实现这一目标的正确途径。基于这一初步的认识,在研究的最初阶段 ,徐荣祥就为自己的研究确立了正确的路径——避免干燥,选择湿润。

    湿,是支撑徐荣祥烧伤湿性医疗技术的学术基础,它包括两方面含义。一方面,它是指 湿性环境。湿性环境是皮肤组织赖以生长所必需的生理环境,因此,湿性医疗技术的目标之 一便是刻意为创面营造一个有利于生长的湿性生理环境;另一方面,湿是指坏死皮肤组织的 液化。它是对受损伤皮肤组织本身进行性坏死过程的客观表述。以这两层念义为内涵的湿性 概念的建立具有革命性的意义。

    当年,还是医学院学生的徐荣祥曾尝试着做一个初步实验,以检验自己的理论判断是否 正确。他将南瓜分为三组,选择循环较好的根部位置削去瓜皮。然后,依次分别施以不同的 处置。一组干燥处理,一组涂上水,另一组涂上油。通过观察南瓜生长的结果,他发现,干 燥处理的组织结疤,涂水处理的组织腐败,而涂油处理的组织则创面愈合不留疤痕。

    这个在植物上进行的简单实验,与实现复杂的人类生命组织修复似乎风马牛不相及,但 正如徐荣祥所言“生命的规律是一致的”。正是这个看上去原始得有些稚嫩的实验却奠定了 徐荣祥湿性烧伤技术的基础。这个实验创造性的贡献在于:一方面,它证明湿性环境有利于 皮肤生长;另一方面,它显示出油性物质对于皮肤生长具有特殊的研究和开发价值。

    烧伤湿性技术的湿与烧伤外科的湿在概念上有着本质的差异。

    首先,烧伤湿性技术的湿是以油性物质为介质的。油性物质所产生的湿具有三个方面的 特点:第一,油性物质本身是湿润的,它可以为创面提供外源的湿润环境;第二,它使创面 得到了覆盖,皮肤的水分不易蒸发;第三,细菌在油性环境中不易繁殖。从某种意义上说, 油具有表层皮肤所具备的功能,它为失去表层的创面起到了暂时替补皮肤的作用,从而使皮 肤自身的原始环境在失去表层后得到最有效的保护、维持和恢复。

    徐荣祥选择油做试验得益于对生活的观察。在大学里,生活清苦,每次回家,他的母亲 都为他带上花生米,有时花生米用油拌过,有时用水煮过。他发现用水煮的花生米存放时间 不长,易腐败变质,而用油拌过的花生米则不易变质,可以存放很长时间。他由此推测油具 有很好的抑菌作用。

    其次,湿性技术的湿还是对创伤皮肤组织进行性坏死规律的揭示。湿,被烧伤外科视为 凶险,是因为在烧伤外科临床方面,湿被认为是细菌感染的结果,因此,必须采取措施除湿 和施用抗生素抗感染。造成创面湿性反应严重,确实有细菌等微生物参与,但是徐荣祥并未 一股脑儿将其统统归咎于感染,而是细心加以分析,确定原因,区别对待。由于对烧伤发病 有了全新的认识,对于被烧伤外科视为导致细菌感染的“湿”,徐荣祥处之泰然。在他看来 ,湿并不可怕,关键是必须搞清楚湿是什么。

    创面的湿态,从烧伤发病一开始就有,并一直持续。徐荣祥将出现湿的全过程分为两个 阶段。第一阶段是烧伤发病早期和中期,第二阶段是烧伤发病的后期。在烧伤发病的早期和 中期均有液体渗出,此时的渗出液多是由创面正常炎性反应所引起的,不具恶性结果;它所 产生的水分也远远低于创面的蒸发量,因而创面实际处于干燥状态。这一阶段并非徐荣祥关 注的对象。他所关心的湿主要发生在烧伤发病的后期。此时,细胞组织已经坏死。在细菌等 微生物参与下,坏死组织在自身体液的作用下出现自身溶解,并与正常组织发生排斥反应。 这时的湿态才最具危险性。处于湿性环境的坏死组织使细菌快速大量繁殖,并产生毒素危害 肌体。徐荣祥把坏死组织发生自身溶解这一自然过程定名为“组织液化”。

    组织液化概念的建立,首次将烧伤组织出现的湿划分为无害和有害两个部分,从而有助 于临床治疗中对两种不同性质的湿加以区别对待。前期和中期的湿作为皮肤创面必需的湿性 环境,不仅不能消除,而且还须悉心加以保护;必须创造条件维护皮肤湿润,避免创面水分 过度蒸发,防止创面组织遭受进一步的干燥损伤,直至坏死。后期出现的湿,性质已经发生 了根本性的改变,它标志着组织已经完全坏死,在体液的作用下,发生自溶。正是这些液化 并被正常组织排斥了的坏死组织,成为细菌滋生繁殖的温床,是造成感染的主要原因,因此 必须加以清除。如果不是对湿有一个客观的认识,治疗中就不可能对早期湿性环境的重要性 有充分的认识,更不可能采取措施创造和保护湿性环境。烧伤外科惯用的手术除湿也就不可 避免。

    同样是湿,由于发病过程时间上的先后,性质截然不同。对湿正确的认识为徐荣祥确立 正确的治疗方法奠定了基础。湿不仅没有成为他实现最初确定的湿性治疗总体目标的障碍, 而且为他实现以湿克湿,最终超越了传统烧伤外科遗留下来的认识上的局限。

    以湿克湿控制烧伤发病

    同样是湿,由于烧伤发病时间上的先后而导致其性质完全不同。既然造成感染的原因是 已经被正常组织排斥了的液化的坏死组织,那么,治疗的重点自然应集中在如何遏止创面组 织的进行性坏死和如何清除液化的坏死组织上。

    遏止创面进行性坏死,徐荣祥通过实验不仅找到了理想的油性物质,而且找到了有效的 药物,但是如何及时有效地清除坏死组织,这仍是个难题。采用手术将创面烧伤组织全部割 除是清理坏死组织行之有效的方法,可是这种作法使治疗又回到了传统烧伤外科的老路上去 了。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它会带来严重的后果。烧伤组织的坏死是进行性的,手术清创很 难确定组织坏死与不坏死的界限。因此,外科清创,一旦连同未坏死的组织割除,烧伤皮肤 组织中具有再生功能的组织必将遭到损害,这对皮肤修复是致命的。

    徐荣祥的目标不单纯是要救人活命。人要救活,皮肤也要修复。因此,必须保证最大限 度在原始创面不受损伤的条件下,清除坏死组织。换句话说,就是要在保持创面湿润的条件 下,不采用手术切痂的办法将坏死组织及时清除。

    这样便遇到了难题,受热损伤的皮肤组织分为三层,最上一层是直接受热脱水成痂的坏 死层,中间是淤滞带,最下一层是正常组织。组织坏死是由创面表层向皮肤深层逐渐深入的 。由于上层皮肤已成痂坏死,底层皮肤处于正常状态,因而不断深入的进行性坏死过程主要 发生在中部的淤滞带。痂下的皮肤组织出现微循环障碍和炎性反应,随着微循环障碍的加重 ,皮肤组织的死亡不断进行,最终与底层的正常组织发生排斥反应。

    从理论上讲,液化是在组织完全坏死后发生的。如果按照时间顺序,烧伤组织最先坏死 的部分是位于最外层的痂皮,因此,坏死组织的液化首先应从外层最先完全死亡的痂皮开始 ,最后延伸到内部淤滞带深层组织。但是由于外层完全脱水,使液化不具备必须的水分,尽 管痂皮已经坏死,却无法实现液化。实际上,坏死组织发生液化的过程却正好相反,它必须 持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等到内层的淤滞带组织完全死亡并发生排斥反应后,由内向外扩展 ,并最后使外痂皮液化。

    按照这个液化过程,清除坏死组织只有等到淤滞带组织完全坏死,否则坏死组织就无法 正常液化排出。以这种方式清除坏死组织是不现实的。一旦等到淤滞带坏死、液化、并被正 常组织排斥,感染已不可避免。

    理想的状态是在内部淤滞带组织未完全坏死之前就将已经坏死的组织清除,并随时对正 在进行中的坏死组织及时予以清除。

    那么,如何才能及时无损伤地清除坏死组织呢?徐荣祥发现,当为创面涂上油性物质后 ,创面即被置于相对封闭的状态。皮肤组织的渗出液在油性物质的保护下,未被空气迅速蒸 发,却被焦干的烧伤皮肤吸收了。表面烧伤皮肤已经坏死,在渗出液的作用下,它很容易被 液化。而此时,淤滞带组织完全坏死尚未发生。由此,在淤滞组织尚未坏死之前,表层坏死 组织即被提前液化了。液化的过程在这里发生了根本性逆转,由原来从淤滞带坏死组织开始 的向外层痂皮扩展的液化过程变成了由外层坏死组织向内部淤滞带坏死组织延伸的液化过程 。

    液化过程的改变使无损伤清除坏死组织变成可能。原来淤滞带坏死组织液化排出直接受 到表层坏死组织的阻挡,而随着痂皮提前液化被清出,深层淤滞带坏死组织排出的障碍即被 排除。这就为淤滞带坏死组织在淤滞带组织发生全部坏死并被正常组织排斥之前被液化排出 创造了前提条件。接下来问题的关键是如何将液化了的坏死组织及时有效地清除。

    表层的坏死皮肤液化后,暴露于创皮表面,容易清除,但是对发生于淤滞带处于进行性 坏死过程中正在不断液化的坏死组织的清除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淤滞带坏死组织液化后不 会自动排出,而是积存在皮肤内部。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液化组织出来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徐荣祥走出喧闹的校园,一个人独自徘徊于乡间的小路。映入眼帘的是 满目绿色,大自然赋于整个世界以勃勃生机。

    这是一片郁郁葱葱茂密的黄瓜地,远看密不透风,近看瓜地里布满了支架。眼前的景象 使思维始终处于“战备”状态的徐荣祥突然对黄瓜地里的支架发生了兴趣。

    "黄瓜地为什么要搭设支架呢?”他自问自答:“因为它要流通,新鲜空气要进入,不 新鲜的空气要排出。这就是支架的作用。”随后,他马上联想到了使他魂牵梦绕的烧伤:“ 为什么不能为创面也构造一个支架呢?让药物可以透过支架进入皮肤,同时让液化的坏死组 织流出呢!”

    新的设想使他欢欣鼓舞,他立即开始寻找可以用来充当支架的材料。翻遍了药典,查遍了各 种外用剂型,所有有记载的材料均不理想。他甚至采用海绵做试验,可是尽管海绵是网架结 构,却不能使药物流动起来,不流动就不能源源不断地向皮肤内部供药,也不能持续不断地 将坏死组织从内部排出。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可供使用的理想材料,徐荣祥开始怀疑自己 设想的现实可操作性。

    又是一个夏日,徐荣祥灰心丧气,心中的郁闷难以排解。百无聊赖的他又操起了儿时打弹弓 的游戏。拿起弹弓,他瞄准了树上的马蜂窝。随着绷紧的皮条被松开,马蜂轰然而散,蜂窝 落在了地上。

    捡起蜂窝,徐荣祥好奇地把玩着。他翻来覆去地把蜂窝里里外外看了个够,心中不禁油然升 起对自然造物所具有的伟大创造力的钦敬。对于马蜂所具备的建筑才能,他由衷钦佩。他搞 不懂这种和人相比并不具备高等动物智慧的低等生物何以能建造出甚至人也难以完成的精巧 结构。

    正当他惊叹不已,啧啧称奇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更让他惊奇的地方———构造蜂窝的材料 。蜂窝本身呈网架结构,这正是徐荣祥设计药物孜孜以求的结构,二者正相吻合。进一步观 察构成蜂窝的材料,徐荣祥发现这是蜂蜡。他又一次产生了联想:“马蜂既然可以用蜡构造 网状结构,烧伤药物为什么不能也用蜡来试一试!” 突如其来的灵感有如来自神灵般的恩赐,浑噩之间,冥冥之中,徐荣祥被引入一个令他自己 也难以相信的境界。

    他尝试把油与蜡融合,用蜡作为基架以盛载油,但是油蜡难以融合。于是他开始一次又一次 地试验。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他找到了二者相融的最佳温度,蜂窝出现了。 这是一种蜂窝状孔洞网架结构,框架基质含有滴状存在的油液,不含水分。当将它涂抹于创 伤表面时,它会产生以下几种作用:

    一、保护创面。作为一种脂溶性物质,它覆盖创面,使创面与空气隔绝,避免了受损伤组织 水分被蒸发,同时也避免了空气中有害物质的损伤,从而起到了保护创面湿性生理环境的作 用。

    二、封闭创面。使外源细菌无法直接接触创面,成为有效的隔离措施;同时,受框架限制, 即使有细菌种植其中,因基质不含水分,细菌也无法存活和生长。

    三、呼吸功能。网架结构的孔洞使被封闭的皮肤与外界得以交流。

    四、液化及排出坏死组织。药剂在未受热时呈现为固态,当涂抹在皮肤表面时,皮肤温度使 之温化,被分隔在框架内的油液开始渗入创面,并与烧伤组织发生水解、酶解、酸败和皂化 四大生化反应。反应后的油液因失去亲脂性被创面组织排斥排出创面药层外。与此同时,新 被润化的药液继续重复这一过程,循环往复,从而达到烧伤坏死组织层由表入里液化并无损 伤性排出。

    油——液化——框架,每一个概念的出现,都使湿性烧伤技术大步地向前跨进。随着框架结 构的诞生,徐荣祥湿性治疗的总体目标基本实现。

    揭开湿性技术的神秘面纱

    当对湿性技术有了深入的了解,徐荣祥烧伤湿性技术所创造的奇迹也许就不再神秘。烧伤医 学界对徐荣祥和他创立的湿性医疗技术的误解,多是由于对这项新技术缺乏深入了解和正确 认识所致。

    反对意见指责徐荣祥治疗中不对创面采取严格的隔离措施,不使用抗生素抗感染,其实并非 如此。表面上看,徐荣祥确实没有象传统烧伤外科那样将重度烧伤病人置于高级的隔离病房 中,也没有过度依赖抗生素,但这并不等于说徐荣祥没有对创面采取隔离措施,也并不等于 说他不抗感染。

    事实上,他的隔离措施是以其覆盖全身的油蜡结构的药剂实现的,对创面的封闭,这种隔离 措施的严密程度是任何无菌隔离病房所难以企及的。人们或许不会相信徐荣祥曾经遭遇过以 下这段险峻的生死考验。

    还是在湿性医疗技术诞生后临床应用的初期,偏见歧视变为不公正的对待。初出茅庐而又锋 芒毕露的徐荣祥的烧伤病房被安置在破伤风病房对面。门对门,苍蝇在破伤风病房和烧伤病 房之间来回来去地飞。一边是致人死命的破伤风菌,一边是裸露的创面。“纵有天大本领, 徐荣祥也难逃治疗失败,致人死命的厄运”。善良的同事们为徐荣祥捏着一把汗。然而,几 天过去了,人们发现烧伤病房里的病人安然无恙,一个没死,倒是那些龌龊的苍蝇一个个纷 纷落地,气绝毙命。于是,一个神秘的推测在病房医护人员中流传:一定是天助徐荣祥,否 则现实无法解释这种怪异的现象。就算是徐荣祥医术高超可保病人逃过一死,可那些苍蝇怎 么会死呢?这难道是一种为恶不仁者必遭天谴的天启。这一切只有了解自己技术的徐荣祥心 知肚明:呈网架结构的药剂框架的隔断中每一个空间为19-25毫微米,正好为一个细菌大小 ,如果种植细菌在其中,因框架限制,细菌无法生长;而由油蜡合成的药剂融化的温度被设 计为人的体温,因而当它被涂在创面上时,它融化了,而当苍蝇叮过飞离创面后,药剂冷凝 将苍蝇呼吸道封闭,苍蝇便气绝而亡。 至于抗感染,徐荣祥所以敢于限制使用抗生素,是因为由于通过油蜡结构的药剂覆盖创面, 实现了创面病理环境向生理环境的转化,因此,一方面,创面组织进行性坏死受到遏制,一 方面坏死组织液化后被及时排出,从而在根本上使感染发生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限度。当感 染已不再对生命构成威胁时,纵有三头六臂,抗生素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事实上,在对大面积烧伤病人的治疗中,徐荣祥也并不象被指责的那样完全排斥使用抗生素 ,只不过他对使用抗生素有更严格更科学的要求:作为常规治疗,烧伤总面积超过30%的烧 伤病人无论有无感染出现,伤后均需肌注或静脉点滴抗生素,面积越大,深度越深,应用抗 生素越广谱越强。大面积深Ⅱ度烧伤应用抗生素至第五天,大面积Ⅲ度烧伤应用七至十天。 应用以上时间后,须立即全部停用抗生素。对于继发性感染,徐荣祥主张必须明确继发因素 和渗出,避免盲目进行抗生素系统治疗。

    由以上的治疗方案可以看出,徐荣祥使用抗生素态度相当保守,其原因是他认为在常规治疗 之后,正是各脏器功能恢复及创面修复期和反应期,机体需要借此机会调整自身,适应烧伤 的进一步发病。如果盲目使用抗生素会扰乱机体的抗病程序和机能,因而不利于治疗。 以油蜡为基质的湿性烧伤膏是烧伤湿性医疗思想和技术的核心和体现。但是作为一个治疗体 系,烧伤湿性医疗学术还兼有更广泛的内容,它包括临床药物具体的使用方法、反映烧伤发 病变化规律的系统综合治疗方案、药学研究以及旨在揭示皮肤生长规律的分子生物学的研究 等。

    从药物研究来看,湿润烧伤膏除了其体现湿性概念的材料和结构特点的独创性外,其另一个 有独创性的贡献在于其有助于皮肤重建修复的药物的发明。

    首先是起治疗作用的药物成分。一、β-谷甾醇修复组织。β-谷甾醇具有抗炎、抗细菌生 长和抗溃疡作用。通过采用植物甾体使谷甾醇不具有毒副作用,却能够实现促使细菌变异, 不产生毒素,丧失侵嗜力,并发挥其稳定细胞,修复细胞膜作用,从而促使组织逐渐完整化 ,达到修复的效果。二、黄芩甙素减少创伤应激反应。黄芩甙素具有抗肾上腺素、去甲肾上 腺素的功能,能阻断αβ1β2受体,对抗儿苯酚胺。烧伤后,局部炎性反应,血管痉挛 收缩,利用黄芩甙素可在创面局部解除血管收缩,抵抗创伤应激反应。同时,它可以去除影 响组织细胞稳定性的超氧化自由基,从而改变创面局部的供氧环境。黄芩甙素还可以增强免 疫功能。三、小檗碱松驰立毛肌。小檗碱抗炎效果好,但这里主要用它松驰立毛肌,解除微 循环痉挛,起到镇痛作用。 其次是为皮肤生长提供营养物质的成分。它包括:一、蛋白质。其药物每100克含有人体所 必须的氨基酸10.8克,这个蛋白质应用模式是徐荣祥模仿人体3-6个月胚胎的营养标准设 计的;二、脂肪酸。脂肪酸是皮肤合成前列腺素的基本物质,皮肤抗炎作用也是靠脂肪酸代 谢来完成的,因此,依照仿生学原理,其药物提供了人体必需的四烯酸、碳-16、碳-17、 碳-18等脂肪酸;三、糖类。糖类代谢直接影响皮肤弹力,其药物中含有皮肤生长必需的糖 类物质。

    药物的发明有效地解决了烧伤皮肤组织生长修复和疼痛的问题。

    关于烧伤技术创新的方法论

    徐荣祥烧伤湿性治疗技术以其技术的先进性从根本上改变了人类烧伤医学的现状,无论是在 理论,还是在实践方面。理论上,它对传统烧伤外科进行了剖析,使人们清醍地认识到传统 烧伤外科长期存在的误区;在此基础上,它第一次也是最彻底的一次挣脱了传统思维定势的 束缚,从临床治疗角度对烧伤发病规律进行了实事求是的研究,并独创了全新的符合烧伤发 病规律的行之有效的湿性治疗理论。在临床实践方面,在同火神展开的激烈争夺中,它首次 使人类有能力摆脱火的创伤。不论是挽救患者生命,还是创伤皮肤无疤痕愈合,湿性医疗技 术都将烧伤救治推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烧伤湿性治疗技术的贡献不仅是对烧伤医学的巨大贡献,更是对人类的贡献。据统计,目前 ,仅在我国每年接受湿性技术治疗并治愈的住院烧伤病人就达35万之众。治疗总有效率达99 .42%,对深Ⅱ度烧伤患者的治疗实现了无疤痕愈合。曾经困绕国际烧伤治疗的四大难题: 疼痛、感染、深Ⅱ度疤痕和继续进行性坏死均得以有效解决。总面积超过90%的大面积烧伤 病人的总治愈率,由于这项技术的出现,也由国际上的5.7%被提高到了92%。

    作为一项具有划时代历史意义的重大科学贡献,烧伤湿性技术所以能够实现其革命性的突破 与其自觉运用系统的认识方法分不开。系统的认识方法要求对事物的认识采取系统的观点, 从整体出发,全面把握事物的每一个局部;同时,要有有机的观点,一方面将事物视为不同 层次,立体反映事物的方方面面,避免简单平面地看待事物,另一方面要有运动的观点,从 动态的角度观察事物,不把事物看成是静止的。研究徐荣祥的发明过程不难发现,他对于烧 伤治疗正是从总体出发,宏观把握,并将烧伤发病和治疗置于动态环境中加以研究的。正因 为如此,他所创就的治疗体系才能够超越传统烧伤外科认识上的局限,跨跃一个又一个看似 无法逾越的鸿沟,最终使其治疗系统充满生机,达到近乎完美的境界。

    就湿性概念的产生而言,徐荣祥与传统的烧伤外科在认识上出现分歧,产生对立,根源在于 认识方法的不同。传统烧伤外科的认知方式反映出典型的知性认知方式,它执着于事物特殊 的规定性,为了确定事物的特征,全力突出事物的特点,而不及其余。在烧伤发病中,感染 是其最明显的特征,因此,传统烧伤外科所采用的干燥处理和依赖抗生素等一切治疗方案全 部围绕感染展开,使其烧伤治疗呈现出强烈的抗感染特征,而与此同时,烧伤发病的其它特 征却悄然退去,隐匿在认识的光束投向感染留下的巨大阴影之中。

    徐荣祥的认知方式却不同,他采取的是理性的认知方式。这种认知方式,在对事物规定性的 把握过程中,不是执着于某一种规定性,而是对事物的诸多规定性进行全面把握,在确定其 相互间的关系的基础上,进一步将其联系起来加以认识。在对烧伤研究中,徐荣祥最初的态 度就是要“弄清烧伤发病是怎么回事?”,这种态度使他对烧伤发病进行了系统的研究,并 得出结论:造成烧伤发病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具有多方面的规定性;尽管感染是导致烧伤发 病死亡最重要的原因,但它并非决定烧伤发病的唯一原因。进一步的研究使他确定了烧伤发 病不同病因间的层次、地位和作用,从而最终得出了正确的结论,确定从多种病因入手,有 针对性地综合治疗。

    动态地认识烧伤发病的过程使徐荣祥研究烧伤治疗变为一个有机的过程。传统的烧伤外科执 着于感染这一烧伤发病的结果,因此,原本是一个运动过程的烧伤发病在此便呈现为静态。 徐荣祥则从动态的角度认识烧伤发病,他的研究重点不在于感染这一结果,而在于进行性坏 死这一运动过程。他提出组织坏死液化的概念,他利用改变液化过程来实现对坏死组织的有 效排出,他发明蜂蜡结构实现持续供药,这一系列的成果都是其运动观的体现。组织坏死是 一个发生在淤滞带由外向内延伸的进行性的过程,对淤滞层坏死组织的排出是一个改变组织 坏死液化进程的过程,蜂蜡结构实现了药物不断渗进皮肤,坏死组织被正常组织即时排斥, 并随时排出的循环,这也是一个运动过程。正是运动使他的治疗充满生机与活力。

    系统思想使其治疗体系高度统一,几近完美。在湿性治疗体系中,原本充满了矛盾。尖锐的 对立似乎是不可调和的。比如湿与感染,进行性坏死与组织液化排出。传统烧伤外科把创面 的湿态不加区别,一视同仁地加以排斥;而徐荣祥采取运动的观点着眼于变化,把湿划分为 前后两个阶段,并区分了它们的不同作用,从而将原本为害的湿转化为治疗所必须的有利因 素。 兵法曰:“不战而屈人之兵,上之上者也”。何以不战而屈人之兵?那便是超越!这是用兵 的最高境界,也是认识的最高境界。统观徐荣祥的烧伤湿性技术,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烧 伤湿性技术对传统烧伤外科技术就是一种超越,这种超越反映出的不仅是现代对传统的超越 ,也不仅仅单纯是体现在技术上的超越,它实际上是发生在人类认识层面上的一种更为深刻 的超越,是理性认知方式对知性认知方式的超越。 烧伤湿性医疗体系作为一个新兴的医疗系统目前已被广泛承认和接受,在国内已经形成了完 整的系统。据统计,全国已有近万名烧伤医生接受了湿性医疗技术的培训,已有4500余家医 院加入了由徐荣祥创立的烧伤创疡医疗救治网,早在1988年,国家科委即将“烧伤湿润疗法 及湿润烧伤膏”列入国家级重大科技成果。同年,卫生部也将湿润烧伤膏列入国家级新药。 1989年,卫生部发出通知向全国推广此项技术。1991年,卫生部将烧伤湿性医疗技术列入首 批十年百项科技成果向全国推广的十项重大技术。

    走出国门,迎接考验

    烧伤湿性医疗技术一经产生在国际上便引起了强烈地关注。美国全美烧伤受难者基金会主席 哈里·盖纳最先来中国访问考察烧伤湿性医疗技术。在他发表于美国《金十字》杂志中的文 章《中国之行:烧伤治疗探悉》中,他作了这样的描述: “当我第一次走进病房时,我惊奇地注意到,烧伤轻重不同的男女病人及儿童同在一样的病 房接受治疗。对来访者及医护人员没有任何限制。在美国为了降低感染而采用的无菌隔离技 术在这里也无需使用。

    “……与美国相比,在中国病人住院的时间似乎不到美国的三分之二。我们有幸看到一个40 多岁、烧伤面积达94%的病人。他的整个烧伤面积都是深Ⅱ度和Ⅲ度部分全层及全层坏死。 他的手指都被烧掉,没有被烧及的地方仅是面部及头的顶部。我们到达时,他已是伤后5个 星期了。他的身体一部分是接受传统植皮术治疗的,另一部分用的是湿润烧伤膏,采用湿润 暴露疗法治疗。用该药膏治疗的部分皮肤透出了红润,没有显出疤痕,而在另一部分疤痕很 明显。病人情绪良好。

    “有个医生掀起了盖在这个病人身上的床单,我想他这样做的目的是让我们能看清烧伤的全 部面积。令我们惊讶的是,这个病人居然坐了起来,然后是下床,面对面地站在我们的 面前。巴巴拉大夫吃惊地说:‘我的上帝,这个人能活着真是太幸运了!’当有人把此话告 诉这个病人时,他笑了,点点头,两次向我们鞠躬。

    1、……总之,我们的中国之行得出了以下结论:在中国看到的那些医疗设施就洁净标准而 言几乎是原始的;

    2、每个病房内都是4-5个病人,有成人,还有儿童,

    3、没有一个人显出忧虑的神色,包括一个刚住院烧伤面积达35%部分全层坏死的病人(深 Ⅱ度烧伤),

    4、用湿润烧伤膏治愈的病人没有一例发生感染,

    5、住院的病人以及己治愈的病人都表明:他们在治疗过程中,都没有感到过疼痛。他们也 无需接受止痛药品,

    6、深Ⅱ度或浅Ⅲ度烧伤即使留下疤痕也是很小的,

    7、病人无需包扎无需冲浴。冲浴治疗对病人来说通常是非常痛苦的,

    8、与美国相比,在中国病人住院的时间似乎不到美国的三分之二”。

    美国《新闻周刊》报道也引用随同盖纳考察的安东尼·巴巴拉大夫的话说:“在美国的烧伤 中心,感染创面须用外科手术切除,病人也不一定能保全生命,徐把这些病人安置在6至7个 人一间的病房中,护士可以不戴护帽及口罩,也不穿卫生衣。”

    徐荣祥湿性医疗技术治疗的方式是如此简单,而治疗效果又有如奇迹般出人意料,这令整个 世界都感到震惊而难以置信。

    1989年9月24日,泰国首都曼谷发生大型煤气罐车翻覆,曼谷市民有200多人被烧伤,60多名 重度烧伤患者被送往医院。10月3日,泰国卫生部照会中国政府,邀请徐荣祥领导的中国烧 伤创疡中心赴泰予以援助。

    10月9日,成为媒体焦点的徐荣祥开始接受泰国人民的检验。冲着泰国主要电视台的摄像机 镜头,当着50多名记者和泰方医护人员的面,徐荣祥对三位烧伤患者施治。

    第一位体无完肤的患者名叫曼萨,烧伤面积达85%(泰国医生诊断为烧伤总面积为91%), 属重度烧伤患者;第二位名叫喃萨的患者,年仅14岁,烧伤面积达62%,由于感染而患有败 血症,正处于重度昏迷状态。国际上采用传统方法治疗这种严重烧伤并发败血症的存活率仅 为0.5%-1%;第三位患者烧伤面积仅为30%,但烧伤发生在手指关节处,采用传统植皮 术,伤口愈合后,会形成鸡爪状而丧失功能。 经过处置后,徐荣祥宣布7天以后见效。

    第七天,记者们如约而至,眼前的情景令他们瞠目结舌:曼萨正围着床悠闲地走动,小喃萨 坐在床上啃苹果,手指严重烧伤的病人正手握器械锻炼。

    一时间各大报刊争相报道。一家泰国报纸以“华医药物震佛国,同仁嫉妒情难堪”为题,表 达对徐荣祥和他湿性医疗技术的赞誉和对传统偏见的批评。

    10月11日,普密蓬国王在会见正在泰国访问的中国人大副委员长廖汉生一行时,对徐荣祥和 湿性医疗技术给予高度评价:“中国派来了最好的医生,用最新的技术,取得了最佳疗效。 ”

    烧伤技术革命风起云涌席卷世界

    1990年5月7日,美国《新闻周刊》刊登题为《一种简单的救命法》的报道,记者杰弗里·考 里和多琳达·埃利奥特向世界烧伤医疗界惊问:“中国的新药疗法能改变世界治疗烧伤的方 法吗?”

    经过10年的实践,答案已经变得很明确。烧伤湿性医疗技术已得到世界烧伤医疗界广泛的承 认和接受。目前,湿润烧伤技术的核心成果湿润烧伤膏已被叙利亚、泰国、韩国和阿联酋等 多国政府按西药程序,正式批准注册,这是中国医药首次在外国医院和药典中出现。 美国及欧洲各国对该药的引进也均已进入程序。美国全美烧伤受难者基金会主席哈里·盖纳 已先后三次率美国专家来中国考察。在完成初次考察后,他便充满激情地表示:“在世界的 另一端中国,我看到了希望。也许还有许多人没有认识到这项新方法的伟大意义,也许这项 全新的治疗方法还有些问题需进一步探讨和检验,但是我可以就我目前看到和检验的结论告 诉世界,我将用我的余生为将这个希望在美国变成现实而努力,我希望能和徐荣祥先生共同 实现他的‘造福全人类’的宏愿。”

    欧洲创伤协会主席切瑞来中国考察,当看到大面积Ⅲ度烧伤病人用湿润疗法被治愈时惊叹: “当我们还在刚刚开始尝试用湿润环境治疗创面时,中国则已经使大面积深度烧伤创面再生 出了皮肤”。 亚太地区烧伤协会主席、新加坡中央医院烧伤中心主任李胜德率团来中国考察后,首先在中 小烧伤创面上试用湿性治疗技术,获得成功后,再次派员来中国学习,并在新加坡中央医院 建立了第二临床基地。

    以色列烧伤协会主席在中国考察后明确表示:“我们现在采取的是一种不得已的外科办法治 疗烧伤,中国的烧伤治疗方法如此成熟,我们没有理由拒绝这种全新的治疗方法,一定要尽 快学习和使用这项技术。”

    1999年10月16日,徐荣祥应邀参加在新加坡举行的“第三届细胞移植及其临床应用研讨会及 新加坡伤口愈合学会成立大会”。会上,徐荣祥作了美宝湿润烧伤膏成功治疗大面积深度烧 伤的临床研究报告”,新加坡中央医院也宣读了该院成功使用烧伤湿性技术治疗100例深度 烧伤的随机对照临床报告。这些临床治疗成果引起与会者的强烈震动,它以其成功救治上百 例大面积全层皮肤坏死深度烧伤的临床实践向世界证实:中国在生理再生修复伤口愈合领域 的研究己超越基础研究动物模型阶段,进入到了人体临床实际应用阶段,远远超越了世界。 当西方的生物医学专家和各种生产厂家以巨资徘徊于寻求生理再生修复的技术和产品之路尚 无结果时,烧伤湿性技术却以其令世界瞩目的临床效果迈步世界市场达十年之久。

    1993年5月2日,国家外国专家局代表国务院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仪式,哈里·盖纳代表美 国全美烧伤受难者基金会向徐荣祥颁发人道主义奖。这是该奖自设立以来首次向美国以外的 外籍人士颁奖。

    在颁奖仪式上,盖纳盛赞徐荣祥的烧伤湿性治疗技术是烧伤医疗的一次彻底革命。他说:“ 我和我的同事们的亲身所历使我们坚信,烧伤湿性技术确实是烧伤界革命性的突破。”他十 分动情地说:“每天在世界各地的医院,儿童和成人都在遭受烧伤的痛苦,而且烧伤感染时 常威胁着他们的生命……但是就我今天的观点而言,所有这些都正在成为过去,一切都不再 是不可避免的了!这都是因为世界正在拥有常规疗法所无法比拟的烧伤湿性治疗技术。”

    作为一位传统烧伤外科权威专家,盖纳深知新技术对传统所产生冲击的严重性,以及所遭抵 制的顽固性,他特别强调:“改变原来的方法,采用新疗法对医生而言是不容易的。只有通 过教育和科学数据的发展,才能使世界范围的医生们接受这种变革……如果允许我死前许下 一个愿望的话,我想我的愿望就是在治疗烧伤的领域,使用西方传统烧伤外科技术的医生与 使用烧伤湿性治疗技术的医生能从为人类造福这一共同点出发,携手并进。” 当有记者问及他对湿性技术革命性突破确信到何种程度时,盖纳作了如下回答:“如果有一 天我遭遇不幸被烧伤,我希望能在美国接受湿性技术治疗,当然我更希望能在中国直接接受 徐荣祥先生的治疗。”

    火,人类文明的象征。它给人类带来温暖、光明、进步和幸福,也给人类带来了死亡和痛苦 。在追求完美的人的世界上,烧伤创伤给人留下的是折磨终生的比死甚至更可怕的梦魇般的 恐惧。对于烧伤患者,世界从此变得那样残酷,尽管阳光普照天下,可烧伤患者的心灵世界 却永远蒙上了抹不去的阴影。 人类征服烧伤的努力究竟从何时开始,持续有多久,我们无法获知,但是有一点则是我们坚 信不移的,那就是数千年,或许数万年,人类从未停止过探索救治烧伤创疡的脚步。

    二十一世纪的钟声正在敲响,新千年的曙光在地球的东方最先投下了第一抹霞光。在这霞光 初照的地方,人类将不再会听见惨烈的呻吟,不再会看见丑陋的面容。

    徐荣祥正向我们走来。

    (全文转载2000年4月10日《科技日报》实用技术周刊报道), http://www.100m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