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致重

    40年来，中医药学(以下简称中医)一直处于一种悖论的困扰之中。悖论的核心是既承认中医是科学的，又将其自身的发展与完善寄托在西医学术上。产生它的社会和文化背景是“西方文化中心论”的潮流中，社会上一些不知究竟和藐视传统文化的人误以为中医不科学，长期坚持用西医的观念和方法对中医加以改造的主张。它的出现既有时代的必然性，也带有很大的偶然性和戏剧性。因为这一悖论竟然是通过一贯崇尚传统文化的我国第一代领导人毛泽东之手铸成的。尽管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第二代和第三代领导集体为促进中医发展采取了许多重要的措施，制定了一系列正确的方针，然而，中医至今仍未能摆脱40年来的悖论困扰。

    本来在20年前，即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大讨论中，我国卫生界就应该排除“两个凡是”的禁锢，认真分清学术之是非。但是，当时人们的思想认识没有赶上形势，而使中医失去了走出悖论困扰的一个绝好的机会。在纪念“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大讨论20周年之际，提出这个问题固然显得落后于历史，却仍然势在必行。无论如何，这一课我们迟早总得补上。

    20世纪50年代初，当时卫生行政部门的主要负责人错误地认为中医有技术而无科学、有经验而无理论，因而采取了种种歧视、排斥中医的态度。采取了用西医的观念和理论标准，对中医进行改造的做法。对此，中央作了严肃的处理，毛泽东也讲了许多实事求是的话。他在1953年的中央政治局会议上说：“中国对世界有大贡献的，我看中医是一项”，西医“看不起中医是不对的……西医也有唯心论。中西医一定要团结，西医一定要打破宗派主义。”1954年7月他又在一次会议上说：“真理的标准是实践”，中医“行之有效，这就是真理”。对于“西医学习中医”，他当时是从贯彻“团结中西医”的方针和保护中医的角度上讲的。他认为，“首先要西医学中医”，“因为经过学习与提高，就可以把中西医界限取消”。但是在以后卫生行政部门开展“西医学习中医”的过程中，汤虽换了，药还是原药。仍然坚持用西医的观念和理论标准，对中医进行改造。不可思议的是，与毛泽东的愿望相反的一段历史，却使毛泽东成为同意用西医的观点与方法来整理、发掘中医的决策者。

    1958年10月11日，以毛泽东对卫生部党组“关于组织西医离职学习中医班总结报告”的批示为代表，形成了当代中医工作上的一个悖论，毛泽东的批示是：

    “今后举办西医离职学习中医的学习班，由各省、市、自治区党委领导负责办理。我看如能在1958年每个省、布、自治区各办一个70-80人的西医离职学习班，以两年为期，则在1960年或1961年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