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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西藏去!
http://www.100md.com 2006年7月28日 《医药经济报》 2006年第86期(总第2341期 2006.07.28)
     波密县卫生局扎西局长动情地说:“南方医院的教授在这里是缺氧不缺精神。”

    青藏铁路上那一声呼啸,让中华儿女铭记:拉萨,2006年7月2日凌晨32分的停靠。历史是纵坐标,铁路是横坐标,在无法回避的社会进程中,西藏,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是谁带来永久的呼唤,是谁留下千年的期盼……”那凿山的炮响,唤醒冰封千年的雪域,停泊在冻土上的梦幻,扬帆起航,布达拉宫的号角响彻四方,唐古拉山口的晚霞从此不再孤芳自赏。

    走,到西藏去!这响亮的口号,为全国惟一未通公路的墨脱县迎来了第一批教授级医疗队。来自南方医科大学南方医院的专家们,作为广东省联合送医送药爱心团的成员,在祖国最缺医少药的地方,度过了一生最难忘的日子。一个星期的披荆斩棘,对于那片陌生的土地,他们有着拓荒者的坚韧不拔和手足般的难以割舍的情怀。

    走,到西藏去!这响亮的口号,把灵与肉的考验推向雪域之巅,将梦境般的穿越变成一生经典。这群从天路归来的白衣天使,对西藏,这片充满生机的土地,仍怀着播种者的守望,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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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萨:爱心团从天而降

    “我们的专家,都是祖国的财富啊,万一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向医院和他们家人交代?”黄立农心有余悸地告诉记者,他已无心参加这个宴会,他也无法想象那条连当地官员都没有走过的路到底有多艰险。去,还是不去?

    7月7日中午,拉萨机场,广州飞来的爱心团从天而降,这是青藏铁路开通以来拉萨迎来的内地首批援藏医疗队。据南方医院党委副书记黄立农介绍,这支医疗队由南方医院、广州医药集团、羊城晚报及广东省援藏队共同组成,名字叫做“广东联合进藏送医送药爱心团”。

    南方医院宣传科干事宁习源告诉记者,这次爱心团从号召到成行也就10天左右的时间。在成行之前,南方医院与林芝、波密以及墨脱的同行取得了联系,决定选派呼吸内科、心血管内科、妇产科、骨科以及眼科的专家;决定选派的通知出来以后,很多身体棒、技术过硬的专家积极报名,最终,医院挑选了5位专家组成了这支教授医疗队。值得一提的是,心血管内科的贾满盈教授不顾自己年近花甲且患有Ⅱ级高血压,强烈要求赴藏义诊,经过再三权衡,领导同意了贾教授的请求,这个当了半辈子军人的平原汉子揣着降压药上路了。既然青藏铁路已经开通,爱心团为什么不坐火车去西藏呢?黄立农告诉记者,虽然坐火车去西藏能欣赏沿途风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愿望,但是对于肩负着援藏使命的爱心团成员而言,坐火车就意味着要耽误很长时间,并且会消耗大量的体力,所以还是决定坐飞机抵达拉萨,稍作休整便开赴目的地进行针对性的帮扶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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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还是有些后怕的。7月8日晚,为答谢爱心团的义举,林芝地区举行了隆重的欢迎宴会,也就是在这个欢迎宴会上,黄立农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责任重大。因为当地官员严肃地告诉他,从林芝到波密再到墨脱,自然环境的恶劣和旅途的艰辛要超出他们的想象;尤其是墨脱,林芝的官员都没有进去过,那里才是西藏最缺医少药的地方啊。黄立农认为,作为南方医院小分队的主心骨,他必须为大家的安全负责。“我们的专家,都是祖国的财富啊,万一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向医院和他们的家人交代?”黄立农心有余悸地告诉记者,他已无心参加这个宴会,他无法想象那条连当地官员也没有走过的路到底有多艰险。去,还是不去?一边是藏胞的期待,一边是几乎无法逾越的困境,黄立农开始了艰难的权衡。

    当天晚上,黄立农把南方医院小分队的成员召集在自己的房间,一是征求大家的意见,二是如果大家愿意去,借此机会做个行动前的总动员。让黄立农为之动容的是,专家们群情激昂,没有一个人退缩,虽然他们同样无法预料未来这几天的运气。

    或许这正是黄立农最愿意看到的,他迅速掐灭手中的烟蒂,赶紧打电话给林芝官方,告诉他们,南方医院的专家强烈要求去墨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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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密:缺氧下的艰难义诊

    “我听不懂藏语,但是我能从他们的眼睛与动作中看出对我的信任与感激。所有的藏民,看过病以后都对我们深深地鞠躬。在波密的几天,我一直很受感动。”因为医院没有多媒体投影仪,蔡教授带来的电脑没有派上用场,他们所有的义诊、讲课和查房都是在极为简陋的环境下进行的,一如这里朴素的医患关系。

    波密,这个位于西藏东南部的小县城,由于受印度洋西南季风的影响,因此物草丰美,冬无严寒,夏无酷暑,独享“雪域江南”的美誉。7月9日一大早,爱心团的车队从林芝的八一镇出发,目的地就是波密。当地的向导告诉队员们,雪域高原的大部分景致是单调的铁灰色和褐色之间的变幻,只有登上色季拉,伫立于山口远眺波密时,那富有生气的绿色才逶迤而来。下午2点,车队抵达波密,对于所有队员来说,这大半天的颠簸还是值得的,因为车窗外绚丽的风景在很大程度上帮助他们克服了旅途的疲劳。

    到了波密,南方医院的小分队兵分两路,一路在波密为群众义诊,一路到墨脱帮扶。据记者了解,其实这里面还有一个小插曲:这个分工在从林芝到波密的路上就开始了,黄立农考虑到去墨脱有太多的艰难险阻,如果有女同志去的话,路上住宿什么的都不方便,而贾满盈教授年事已高又有高血压,于是决定让贾教授和医疗队惟一的女专家——呼吸科教授蔡绍曦留在波密。贾教授得知这个决定后很是“窝火”,认为自己是个男人,没有和其他男人一道去最艰苦的地方——墨脱,有点“想不开”。他一路上缠着黄立农,黄立农为了安定军心只好假装答应。“可是一到波密,黄书记就不认帐了,让我留在那里,说这是组织决定的。”其实,贾教授对这源于关怀的“出尔反尔”,还是很感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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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城里长大的孩子,也没有在基层医疗机构的工作经验,我所到过的基层,就是广东本地的县或乡镇卫生院,条件还是不错的。”蔡绍曦教授40多岁,她当初报名来西藏的原因,就是想体验一下祖国医疗条件最差的地方有多差,或许见识到真正的基层,才能弥补一种缺憾吧。

    其实,虽然没有去到墨脱,蔡教授和贾教授两个人的工作量也不轻松。他们在到达波密县后,顾不上之前200多公里的辛苦颠簸,立即赶到波密县中心医院开始了义诊。“没有想到群众这么多,把门诊室挤得水泄不通。”贾教授说道。7月10日早上,两位教授又驱车70公里来到海拔3000多米的卫生医疗条件较差的波密县玉普乡卫生院,为当地群众义诊。

    贾满盈教授今年58岁,到西藏后他的血压比在广州时收缩压增高了15mmHg。到了波密后的每次出诊,他都要悄悄增加一片降压药。而蔡教授高原反应较明显,11日下午在为波密县医院医生的讲课过程中,才1个小时就出现了胸闷、呼吸困难、头晕、心慌等症状,于是她改为坐着讲课,语速放慢,硬是坚持把课讲完,讲完课后吸了一段时间的氧,精神才恢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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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不懂藏语,但是我能从他们的眼睛与动作中看出对我的信任与感激。所有的藏民,看过病以后都对我深深地鞠躬,在波密的几天,我一直被这种纯净的医患关系所感动。”因为医院没有多媒体投影仪,蔡教授带来的电脑没有派上用场,他们所有的义诊、讲课和查房都是在极为简陋的环境下进行的,一如这里朴素的医患关系。

    一直陪同着两位教授的波密县卫生局扎西局长向他们介绍,林芝地区的第一台救护车、第一个中心供氧系统、地区血站、妇幼保健院医技大楼等等,都是从1985年开始,广东省援藏医疗队一点一滴帮助建立起来的。在广东省援藏医疗队的帮助下,已建立了从区到县、乡、村完善的医疗服务系统。但是,由于林芝地区面积大,农牧民居住分散,本地医疗队伍的素质也不高,医疗设备还相对落后,所以农牧民缺医少药及健康状况较差的现象还很严重。扎西局长十分感激地说,林芝地区目前仍有12个乡没有通上公路,而这次广东省联合进藏送医送药爱心团到达的墨脱县与波密县,就占了其中10个乡。

    扎西局长的介绍让两位广东来的专家很是自豪。两位教授告诉记者:“看到波密县中心医院工作条件这么艰苦、当地医生这么好学、藏民们对我们这么信任,再苦再累,我们也要坚持!”扎西局长则动情地说:“南方医院的教授在这里是缺氧不缺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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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脱:秘境行医艰难

    “蚊咬一口,流脓半年,如果身上被咬了三四处,那你这一年都不得安宁,搞不好还传染上疟疾。”伍桂军教授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不过他也注意到,当地人的胳膊上都被烟头烙成一个个的疤痕,据说那是他们为了防止蚊虫叮咬而用的土办法,习惯了刀耕火种的人们也习惯了刮骨疗毒。

    在很多旅游书籍里,墨脱被称为“人类最后的秘境”。对于那些曾经去过墨脱探险的“驴友”,在坊间会赢得众人的称道,因为到墨脱意味着自虐,意味着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据黄立农介绍,爱心团到墨脱的决心,让林芝的地方官员和从广东去的援藏干部都惊愕不已,因为墨脱是全中国惟一一个未通公路的县,进出墨脱的物质全靠人力背运。据说,去年从广东来的援藏干部也是步行从波密进墨脱的,整整走了一个星期。而这次,143公里的路,爱心团的越野车走了13个小时,一路的惊心动魄自不必多说,单在墨脱的义诊经历就让爱心团的队员们一辈子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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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中会诊是墨脱的首创。墨脱每年9月份封山,到了第二年5月才开山,别说是病人到外地求医,就连麻雀都飞不出墨脱,那墨脱人遇到疑难病怎么解决呢?空中会诊。所谓的空中会诊,事实上是墨脱驻军摸索出来的一套特殊的治疗办法,即将患者病情用电报传递到林芝地区,请对方医生会诊,之后再用电报将处理方案传回墨脱。这种最原始的“远程医疗”,让我们看到墨脱人的智慧,也体会到这个“人类最后的秘境”的生活艰难。

    墨脱缺医少药的现实让眼科教授伍桂军深感不安,据伍教授介绍,在墨脱,3瓶以上吊针要院长特批。“这里自然环境太恶劣了,很多人简直就是百病缠身,我记得给一个叫白玛的老人一下子开了8盒不同的药,老人当场就哭了。”伍桂军告诉记者,幸亏这次爱心团带来很多药品,不然患者义诊完以后也拿不到药。

    让妇产科教授全松记忆犹新的是一个门巴族的妇女,她自从生完孩子后阴道一直流血不止,滴滴哒哒迁延了半年之久。由于条件有限,当地的医生也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经过全教授的诊断,认为其产后流血的原因应是胎盘胎膜组织残留,胎盘附着部位复旧不全所致,幸亏这次爱心团带去了对症的药品,不然,会导致更多的并发症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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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我们进墨脱,在当地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有一个74岁的门巴族老人,从100多公里以外的地方赶来看病。”骨科教授余斌告诉记者,当地90%的居民一辈子也没有离开过墨脱。“由于常年爬山,因此骨关节炎是这里的常见病。”其实,这里人们保健意识的落后最让余教授难忘:有一次他去查房,发现一个病人的床头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酥油茶,就问病人一天能喝几杯,病人比划着说一天至少喝3大杯。“当时病人都被诊断为‘三高’了,我劝他改喝清茶,他很固执,说就喜欢这个。”

    在墨脱,被蚊子叮咬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蚊咬一口,流脓半年,如果身上被咬了三四处,那你这一年都不得安宁,搞不好还会传染上疟疾。”据说在墨脱如厕一向被外人视为一门学问:前面一炷香、后面一炷香——以防蚊虫侵袭,有时候手中还要撑把伞以防不期而遇的山雨,当然,动作是越麻利越好。这次去墨脱,伍桂军教授最担心的事情(疟疾)并没有发生,不过他也注意到,当地人的胳膊上都被烟头烙成一个个的疤痕,据说那是他们为了防止蚊虫叮咬而用的土办法,习惯了刀耕火种的人们也习惯了刮骨疗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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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墨脱之行,还是有很多遗憾的地方,比如一些疾病,换个条件好点的医院做个手术就能解决,但在这里不行。”有本事使不上,这让伍桂军不能释怀。

    天路,梦境般的穿越

    “把医和药送到最需要的地方,是我们这次行程的最大心愿。如果不去墨脱,我们肯定会很遗憾,但是从墨脱回来之后,我们又放心不下。”黄立农告诉记者,从明年开始,墨脱将会派人每年来广州领一次药品,而黄立农也向当地卫生局表示,南方医院会考虑为他们培训业务骨干,为提高墨脱的医疗技术提供智力支持。

    7月15日,爱心团全体成员安全返回广州。

    “终于回来了!”飞机一落地,黄立农终于舒了一口气,立马打电话给医院领导报平安。“车队从波密开往墨脱的路上,每一次短暂的休憩,我都要清点一下人数和车辆,不敢大意。”黄立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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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爱心团年龄最大的一个,我真为他们担心,我和蔡教授在波密吃住都还好,而他们呢?”贾教授告诉记者,当去墨脱的车队出了波密,队员们的手机信号就逐渐减弱,贾教授一得闲就拨打各位同事的手机,一遍一遍。终于,抵达墨脱县城的时候,黄立农打电话给贾教授报平安,激动地说“到了到了”,贾教授在电话这头也激动不已。

    “记得那天,计划他们能在晚上8点之前从墨脱回到波密,但是左等右等不见车队的踪影。”贾教授想到了雪崩,想到了塌方,想到了泥石流,他不能不这样想,这可是历史上第一支大规模进入墨脱的车队啊。到了凌晨2点,终于看见车队归来的灯火,大家朝汽车驶来的方向飞奔过去。回来了!回来了!大家紧紧地抱在一起,放声大笑或失声痛哭。

    “把医和药送到最需要的地方,是我们这次行程的最大心愿。如果不去墨脱,我们肯定会很遗憾,但是从墨脱回来之后,我们又放心不下。”黄立农告诉记者,从明年开始,墨脱将会派人每年来广州领一次药品,而黄立农也向当地卫生局表示,南方医院会考虑为他们培训业务骨干,为提高墨脱的医疗技术提供智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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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多艰苦,我们好歹还是回来了,而那里的援藏干部呢,那里的人们呢?”黄立农无法释怀。是的,对于爱心团的队员来说,天路的惊魂是一个值得“炫耀”的工作片段;对于援藏干部来说,这是一段宝贵的人生经历;而对于在那里繁衍生息的人们来说,这种与山川草木共枯荣的生活,乃生命的全部,一世的轮回。

    (感谢张小磊、宁习源对本文的支持!)

    后记

    曾经,他们都是军人

    “清晨我站在青青的操场,看那雄鹰披满霞光……”7月18日晚上,从西藏归来的爱心团南方医院小分队的队员们搞了一个小小的聚会。几个人往那里一坐,眼科教授伍桂军便找回了在西藏的感觉,放声歌唱,唱着唱着,有人哽咽。

    “如果没有青藏铁路的开通,你们还去不去?”记者问黄立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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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外人看来,我们这次去西藏是借了青藏铁路的东风,但其实两者没有必然联系,不然我们就坐火车去了。”黄立农回答。

    当然,当青藏铁路承载了太多的期待,便成了不可回避的文化事件、旅游事件以及科技事件,当这些事件聚焦在一起的时候,理应恰当地感慨一下。在习惯了以成本为起点的今天,那拒绝融化的神山、那雅鲁藏布江的圣水,一切都不再遥远。我们欢呼这前所未有的便利,或许某个周末,就可以在有鹰盘旋的地方放歌,然后若无其事地摇着经筒祈祷……

    一切不再遥远,距离依然存在。墨脱,还是墨脱,这西藏中的西藏,是爱心团援助的重点。途中艰辛自不必多说,那落后却无法忘记,爱心团队员们一次次地描述着,也一次次让我掂量着那4个字的分量:缺医少药。

    整个采访,我一直把爱心团的队员们当作文弱的知识分子,却忘记了,曾经,他们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军人。黄立农是情报员出身,贾满盈少年时即投身行伍,骨科教授余斌曾是老山前线的战地医生,妇产科教授全松也曾在西藏的驻军医疗站工作过,伍桂军和蔡绍曦正是原第一军医大的“直系弟子”。军人的激情,军人的热血情怀,让这群天使在天路上无惧穿行,只为了改变这个“缺医少药”的历史!

    “风景无限好,无心赏风景。”听起来挺做秀的。是的,即使做秀,如果拿生命做赌注,你敢吗?军人就敢!(刘景峰)

    (本版图片由南方医科大学南方医院提供,特此感谢!)

    医药经济报2006年 医院周刊第28期,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