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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人仪式后的新体验
http://www.100md.com 2006年8月4日 《医药经济报》 2006年第89期(总第2344期 2006.08.04)
     【作者感言】

    生命里有许多让我们感动的时刻。我们也许听过、看过,但是却忘了把那些真正在我们的心灵之弦上留下一丝共鸣的故事记录下来。其实,感动有时候就发生在转身之间的那一刻。人们普遍认为,医生经过职业的训练后已变得冷酷而坚不可摧。事实上,每一次看到患者受着病痛的折磨,看到生离死别的场面时,身为医者,我们的内心也有震撼。我相信现在写下的点点滴滴,很多同行也可能在工作中遭遇到,并且也曾经有过相似的感悟和触动。

    有些病真的是听从了快乐的召唤才到来的,这并不是危言耸听。那个前几天入院、躺在19床的男孩,恐怕要在病床上等待他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了。

    男孩18岁,193公分高,又瘦又高的体型,他那双放在床尾的篮球鞋大得就像2只小船。他是拿到高考分数单的当天住院的,病史汇报中说是高声喊叫后突发胸痛、闷胀不适。凭借刹那间的直觉和有限的临床经验,我很容易想到这可能又是一个非常典型的“自发性气胸”。教科书上说,这种瘦高体型的男性是有气胸诱发潜质的。在给男孩做过仔细的体检并看到急诊的胸片后,诊断也就非常明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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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引起我对这个男孩注意的,并不是他的气胸疾病有多严重,而是他真诚、细腻的内心世界。每次巡回病房,我都看到男孩拿着一叠纸在写着什么。男孩说,病房提供了一个安静的环境,给了他充分的时间思考和记录他的生活。“经历过高考,再回忆这一年里奋斗和拼搏的历程,其中汇聚了师长的教导、父母的关爱、同窗们的友情,这些都在高考成绩公布的那一刻突然爆发。”大概是实在太快乐了,夹杂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和激动,男孩说他忍不住跑到屋外大喊了一声——结果“乐极生悲”,就“气胸”了……“嘘,不要多讲话,你的气胸还没好,肺还没有完全张开,要少说话,让肺少活动啊。”虽然和这个男孩交谈很有趣,但作为医生,我还是严格按照治疗原则,打断了男孩热情的叙述。

    男孩很乖,马上不说了,他用手指指枕头旁的那几张漂亮的信纸,示意我看看。原来男孩擅长绘画,信纸上面画了我们的主任、主管护士甚至还有我的肖像素描。那些素描明明已经画得很精致了,男孩还不好意思地说只是随意涂抹的,说画好后要送给我们以表示感谢。翻到后面几页,上面写了不少文字,有对中学时代的感怀,也有对未来大学生活的无限憧憬;有对父母长辈的感激之情,也有对即将与好友各奔东西的不舍。呵,真是个性情男孩!难以想象这个在校园运动场上驰骋、在篮球架下称霸的青春少年,情感也如此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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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虽然身高193公分,像个小巨人似的,但他也会对细细长长的胸腔穿刺针头发怵。我想起了前两天做穿刺时他胆战心惊的样子。尽管之前做了详细的操作告知,让其放松,但还是看到他双手紧握着拳头,身体微微地发颤,额头的汗珠慢慢沁出,直至整个过程的结束。然后,他开始故做轻松,“我刚刚参加过18岁的成人仪式,已经是个大人了,怎么可能会畏惧这么小的疼痛呢”。

    一到探病时间,男孩的病床边就会有很多前来探望的朋友,这帮年轻人说着笑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当被问及病情和治疗过程时,我常听到男孩“轻描淡写”地说,“那还不是小菜一碟”。我不禁想到给他做胸腔穿刺时的情形,但见他朝我狡黠地使了使眼色,算了,就不拆穿他了吧,呵呵。

    等男孩的朋友都走了,我和男孩说,其实,在他生病的这段日子里克服病痛时所经历的心理变化,都可以在那些信纸上记录下来,以后写到自己的博客里,因为这也是成人仪式后一次新的体验啊。“长大了,青春年少的美好时光会永存于我们的记忆中,而在成长各个阶段所经历的快乐、忧伤、满足、失落,包括克服病痛、战胜困难时所有的真情流露,都是鲜活的生命所赋予我们的宝贵财富,需要好好地珍藏。”看着男孩清澈的眼睛,不知道他听懂没有,不过相信他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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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后】

    所谓医者,治病救人。“治病”乃医者首要天职。

    但医生的职责只是看“病”吗?如果医生只关注患者生的什么病、用什么药、如何治疗,而不管自己的治疗态度是否生硬、治疗动作是否粗暴、是否有不尊重病人或是漠视伤者肉体或内心的伤痛,那么,这个医生救的只是“自然人”而非“社会人”。

    现代医学已经从纯生物医学模式转变为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一线”给予这个男孩的不仅仅是疾病治疗过程的关注,还启迪了男孩对于生活态度的思考。遇上这样的医者,何其幸哉!

    生活,没有永远的快乐,也没有永远的痛苦。快乐了,我们要感谢生活;痛苦了,我们也要感谢生活。希望我们的医者们,在为病人解除身体上的病痛时,也可以帮助病人领悟到更多的生活真谛。

    ——编者

    医药经济报2006年 医院周刊第29期,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