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日子
看着窗外渐渐暗下的暮色,一时竟在沙发上发起了呆,那些在医院里度过的时光恍如昨日……
2007年春节长假,在广州的家中过着平静而懒散的生活。一个黄昏,接到远方故友的来电,聊起原来工作过的医院里的是是非非——某某升了正高,某某尽职尽责反还被病人家属打了,以前精明强干的某主任现在却重病在身……放下电话,看着窗外的渐渐暗下的暮色,一时竟在沙发上发起了呆,那些在医院里度过的时光恍如昨日……
并非凡人
有一年春节前后,医院内科紧急抽调人手组成监护小组到心内科抢救某重要病人。原以为,这次的病人与以往的大同小异,无非是些政要,需要给予特别关照。到了监护室才发现这位病人“并非凡人”——乃是附近一千年古刹的高僧、住寺方丈。
刚开始,并未发现这位和尚的特别之处,也是因为我对“佛”了解太少。后来,渐渐知道这位方丈乃本地宗教界的一位大师级人物,德高望重,颇受僧众和善男信女的拥戴。而我们医院就有不少他的拥趸,他们相信方丈是“佛法无边”的,住院部药房的司药小王就是其中之一。自从方丈住院后,她跑前跑后,忙里忙外,与现在明星的“Fans”相比,更多了几分虔诚。她会很认真地对护士说:“给方丈打针时轻一点。”我在一旁暗想,不能让她知道我刚给方丈抽了血、插了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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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方丈的病慢慢好起来,找他“忙活”的人也多了起来。有人会把家里的宝贝物件托人带来请方丈开光,有人会带家里虔诚的老人来见上方丈一面,还有的将多病的孩子带来让方丈去灾赐福……刚开始,医生们对此不屑一顾,笑笑了之,你想,他还是个需要我们抢救治疗的病人。
后来,我们也渐渐关注起这位高僧,古稀之年的他,面色如婴儿般粉红,目光似孩童般纯净。但凡不是处于昏迷状态,每天早5点开始的打坐、诵经是必不可少的。他的住院诊断:冠心病(心律失常)和糖尿病,这两种疾病对于长年吃素、生活规律的和尚来说,其发病机制是值得探讨的;继而,我们又得知这位方丈出家前还结过婚,生过小孩;更令人跌眼镜的是,这位高僧曾是黄埔军校的学生,后出任过国民党某军的团长,当然也打过仗,而且还不少。
但,某一天,他,幡然悔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生命之轻
有一年寒假后刚开学不久,神经科病房收了一位年轻的病人,一名大四的阳光男孩,高大、英俊、帅气,他的出现让平时死气沉沉的神经科多了些许生气。据送来的校医介绍,他是“感冒”,发烧并出现四肢无力,他们并不认为是多严重的疾病。阳光男孩开朗地与医生交流着,病区护士的心情较平时也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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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随主任查完病人回到办公室后,我们的心情并不轻松。我们高度怀疑他患的是格利-巴利综合征(Guillain—Barre Syndrome,急性炎症性脱髓鞘性多发性神经病),而主任更凭经验认为是罕见的重型,凶多吉少。一方面,下病危,准备所有包括呼吸机在内的抢救药品、器械;另一方面,让学校赶快通知其家人。
尽管我们心存侥幸,希望他只是轻型,经过我们的挽救可以继续年轻的生命。但是,疾病无情地发展着,男孩在入院第二天四肢已出现明显的瘫痪,随之而来的是,吞咽困难、面瘫,呼吸肌麻痹,呼吸中枢衰竭……
1周后,他睡的那张病床空了。
在那段时间,病房里的气氛是沉闷的,医生办公室里的空气也是哀叹的。我们都是经常面对生与死的一群人,我们已习惯用职业的方式去思考、去面对。但这次面对的死者不同往常,他不是疾病缠身已久的老人,也不是遭遇车祸等重创的患者,一个年轻得像朝阳般的生命,在1周的时间内让我们看着他如何凋谢。我们一方面暗怨自己的无能,一方面只能叹息生命的脆弱。
在当医生的8年中,见过了太多的生生死死,在潜意识里对我后来的行为处世方式有了许多影响,毕竟,生命无常,而健康、快乐是第一位的。, 百拇医药(周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