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会平:自然分娩的积极“鼓吹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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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 戴丹)
【人物名片】
郭会平：
1950年2月出生，毕业于第一军医大学医疗系。解放军157医院妇产科主任，广东省政协委员。从事妇产科临床工作35年，对妇产科各种常见病、多发病、疑难病的诊治以及各种难产、急危重抢救治疗有独到经验，慕名前来的患者来自世界各地。她在妇女老年病预防以及治疗，产后抑郁症、子宫内膜异位症、子宫腺肌病、多囊卵巢综合征、月经不调、不孕不育症治疗，胎盘植入的保守治疗，新生儿新法复苏技术、妇科肿瘤保留生殖功能的手术、显微外科输卵管吻合手术、输卵管妊娠保留输卵管手术治疗等方面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所开展的输卵管吻合术等3个成果获全军医疗成果三等奖。
积极“鼓吹”自然分娩
今年57岁的郭会平从事妇产科临床工作已经有35年了，目睹着30多年来我国剖宫产率“由低走高”，以及高剖宫产率所带来的负面后遗症，她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一名自然分娩的积极“鼓吹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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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分娩的积极“鼓吹者”，这个称呼对郭会平来说一点不为过。采访当天，一见到笔者，郭会平就先给笔者“高屋建瓴”地上了一堂课，谈的就是剖宫产对产妇和新生儿的危害。“在国外，如果是丈夫、家属要求产妇做剖宫产，就会被视为是一种对产妇不关爱的行为，原因在于，他们将避免剖宫产这个问题，提到了改善产后几十年生活质量，甚至解决社会问题的高度来理解。”
“中国人口现在已经面临老年社会的挑战，2020年以后，更是进入重度老年社会。剖宫产在妇女年轻时期看似问题不大，但长期而言，对妇女身体的负面影响将相当大；从社会角度来看，如果剖宫产率一直居高不下，影响的将是一代妇女的生活质量。因此，要从社会问题的角度来看目前国内一直高企的剖宫产率。”郭会平忧心地说。
“剖宫产必然延长产妇的卧床时间，产妇生产期间没有下地活动，接受阳光日照的时间也相对要少，因此影响了体内钙的吸收，这样就很容易导致日后骨质疏松症的产生。这不仅会影响产妇，同样也会影响婴儿。因为母亲活动少，体内钙不够，母乳含钙量少，从而也会导致婴儿缺钙。这就不只是影响一代人了。”身为妇产科主任，郭会平深深了解剖宫产给产妇和新生儿带来的后遗症。她说，“骨质疏松严重影响了妇女的生活质量，相当多的产妇只知道吃鱼肝油补钙，却不清楚选择剖宫产是导致骨质疏松的重要原因，这不是本末倒置吗？”她说，有数据表明，导致妇女骨质疏松的最关键时期，正是孕产期。另外，剖宫产的手术感染可能性更大，抗生素的使用对身体的伤害也更大，并且影响了日后妇女的免疫力及性生活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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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我国剖宫产率一直高企，其中有医院和医生的问题，但更多的是产妇及其家属的原因。“这里面存在观念转换的问题，作为妇产科医生，我们有责任去把产妇及其家属的观念扭转过来。”郭会平说。
按照2005年的统计显示，中国大城市医院的妇产科的剖宫产率都徘徊在70%~80%，农村的比例更高，一般在90%左右；而同期日本的剖宫产率只有10%左右。郭会平说，按照中国目前的经济生活水平和医疗卫生水平，中国城市的剖宫产率正常值应该在40%左右，现实数字大大偏高了。因此，郭会平很多年前就在科室里带头坚持剖宫产应有严格的指征，只要是能够自然分娩的产妇，决不进行剖宫产。
郭会平说，不少孕妇难以经受顺产的痛苦，因此选择了剖宫产，却不知道剖宫产不仅给产妇带来麻烦，也给婴儿带来更多的危险。她分析说，现在社会上还有另一种片面的认识，认为“剖宫产的孩子聪明”，且不说这种说法目前尚无医学上的确证，根据她多年的经验发现，剖宫产更容易导致并发症，比如婴儿羊水误吸引起的肺炎、羊水栓塞，而婴儿出生之后在情商上也会比顺产婴儿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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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剖宫产的孩子虽然智商与顺产儿不会有差距，但是与外界交流的能力会比顺产儿低，长大后较为自闭。”对此，只要一有机会，郭会平就大力宣传自然分娩的好处，尽管不喜欢接受新闻采访，但是只要是记者谈及是关于自然分娩的采访，郭会平都会欣然应允，并且亲自著文在媒体上发表。因此，郭会平“自然分娩的积极‘鼓吹者’”这个称呼也越来越被人熟知。
坐言起行培育团队
郭会平坦言，她之所以成为一名自然分娩的积极“鼓吹者”，得益于一次学习培训——十几年前，在中山医科大学上研究生课程班的时候，她接触到了很多国外防治老年病的理论。“以前我们不会将降低剖宫产率放在提高生活质量、预防社会问题的高度来理解，听完课之后，我才想通了，原来降低剖宫产率是那么重要。”郭会平说。
从此，郭会平走上了一条呼吁降低剖宫产率的道路，她经常在不同的场合宣传自然分娩的好处，而在她所在的解放军157医院妇产科，她更是竭尽全力地培养医生协助产妇顺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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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产妇选择剖宫产，而护士不会接产、医生不会观察孕妇产程特征，这在很多医院的产科是很普遍的，造成医疗机构产科的医疗服务质量下降，也反过来提高了剖宫产的高比例，形成了恶性循环。”郭会平说。为此，郭会平不仅要求科里的医生都要观察产程，连护士也要会，而且加强培训医护人员说服产妇及其家属的技巧，让产妇不要轻易选择剖宫产。
郭会平倡导科室坚持剖宫产应有严格的指征，只要是能够顺产的，决不进行剖宫产。然而，这样做无形中也加大了科室的工作量和风险性。首先，要解决压在孕妇心理上的“疙瘩”。该科室通过导入心理疗法，对孕妇的整个产程采取陪护，跟孕妇及其家属聊家常，宣传剖宫产对母婴的危害及自然生产的好处等，让孕妇主动配合。郭会平还带领科室其他医生努力进行技术攻关，为自然分娩提供有力保证。“无痛分娩术”、“胎位矫正术”就是该科通过长期实践总结出来的绝活，其中，“胎位矫正术”成功率达80%。曾经，有一位来自湖南衡阳的孕妇，住院时检查发现胎儿持续性枕横位，对此，孕妇强烈要求剖宫产。在医务人员的心理辅导与积极治疗下，该孕妇成功地进行了胎位矫正，最后顺利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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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切除我的子宫!”
作为一名军人，郭会平在工作分配上面，是绝对服从组织安排的，但是对于业务，她有自己的一套想法，而这些有“个性”的想法，也影响了她在学术道路上选择的研究方向。
“无论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卵巢和子宫对于女性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因此，在临床上，我主张一定要尽量保证这些器官的完整。”郭会平说。她认为，以前中国的医学界只注意为患者“保命”，很少为患者的生活质量考虑，有些医生一旦发现女性子宫出现肿瘤，就会劝说病人摘除子宫，“一劳永逸”，但郭会平不赞同这样的做法。“我们还要关注病人以后的生活质量，尽量保留她们维系女性第二性征的重要器官。”郭会平说。
同为女性，郭会平能够深深体会到来找自己看病的患者心理，她认为轻易摘除器官，有可能导致病人心理适应的困难。比如有些医生认为摘除一侧卵巢对病人影响不大，但事实上从心理角度来说，有些病人会在摘除卵巢后产生自卑心理，而且往往摘除了一侧卵巢后会导致部分女性在40岁左右就出现绝经。“我们作为医生一定要了解并尊重这些女性病人，尽量让她们保持身体器官的完整。”郭会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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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会平自己就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1995年，她被查出有子宫肌瘤，需要做手术。当时她所在科室的主任劝她，摘除子宫算了，“以绝后患”，她坚决不同意。当时主任很不理解，说她：“反正你已经生完孩子了，难道还打算再生一胎吗？”但是郭会平坚持不摘除子宫。即便是躺在手术台上，麻醉药都开始起效了，迷迷糊糊之中，她还大声跟主刀的同事说：“别切除我的子宫啊，给我留着啊!”“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说明我当时的决定是对的!”郭会平有点得意地说。
“当前，人们对生命质量的要求越来越高，而要达到这一要求，最起码的是人的器官与生理功能的完善。因此，对于医务人员来说，如何做到‘治病以人为本’就至关重要了。我们应处处为病人着想，既要治好病，又不能给病人在生理与心理上留下阴影。”感同身受，郭会平开展的两个科研项目就很有代表性。一是从1986年起，郭会平就一直在对“输卵管妊娠患者治疗时如何保留输卵管”进行研究，发表论文多篇。如今，此项技术已相当成熟，所做几百例手术全部成功，并推广到广州地区多家医院。二是“胎盘完全植入子宫保留子宫术”。以往，对于怀孕时发生胎盘植入子宫的病人，普遍的方法是切除子宫，这将严重影响病人以后的心理和生理健康。在郭会平的带领下，科室医务人员展开了科研攻关，现已取得初步成果。曾经有一名26岁的患者在妊娠足月剖宫产中发现胎盘完全植入，考虑到患者年纪轻，郭会平就运用这项技术对其进行治疗，15天后胎盘与子宫完全分离，患者痊愈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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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救、讲课都冲在最前面
自1995年成为科室主任，十几年来，郭会平和她的团队关系融洽，不但在科研上取得多项进步，科室还连续多年被评为基层全面建设先进单位，并被广东省妇联评为巾帼文明示范岗。
遇到紧急状况，郭会平总习惯冲在最前面。曾经有一位新生儿因在生产过程中出现窒息，在抢救复苏中需要输血，郭会平二话没说，挽起袖子就为婴儿献血。据护士长蒋晓丽说，郭主任是“万能”血型，已经记不清多少次为医院患儿献血了。
郭会平所在科室有一个很人性化的服务口号——“理解病人”。郭会平经常提醒科室人员多注意医患沟通，主动与病人谈心，了解他们所想所需。在科室管理方面，郭会平也有不少“招数”：因为科室的老同志较多，针对年轻医生工作经验少、不会体贴病人的弱点，她便采取新老搭配分组、以老带新的传帮带方法，使年轻医生的技术水平迅速提高、服务意识明显加强。他们还开展了拒收红包的活动，有人问：病人出院时，发自内心的感谢而送的红包是否可以例外？他们的回答掷地有声：“不能收。感谢不一定要用金钱表示，而且，这样会加重病人的经济负担。如果收了红包，就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商品化了，这将有损医者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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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医院必须讲特色，靠特色专科打名气，而作为医生，也必须有个人的特色，没有特色也就没有发展。”郭会平分析，157医院所在的位置附近就有一家实力雄厚的三甲医院，论总体实力、硬件水平，他们比不上那家医院。“但是住在我们附近的很多老百姓有实实在在的就医要求，这就需要我们提供质优价廉的服务。”因此，郭会平并没有在科里面推广昂贵的项目，而是从常见病、多发病入手，以技术取胜。比如治疗不孕不育，他们不会一味地选择做“试管婴儿”，而是为病人考虑，先从药物治疗开始。“99%的不育都是可以通过药物治疗的，我们要为病人的费用考虑，能不做‘试管婴儿’的，我们就不会建议病人做。”
经过几年的积累，尽管竞争对手实力强劲，郭会平所在的妇产科仍然在国内外远近闻名。而她还经常利用节假日到厂矿、机关为妇女讲课，讲肿瘤的防治，讲孕产期的保健，讲妇女健康知识，“肿瘤如果发现得早，治愈率高达九成，所以我们要冲在病魔前面，通过多办讲座对她们进行普及，让她们学会保护自己。”郭会平说，这样的宣传虽然并没有很强的目的性，志在普及，但收到的效果却非常好，久而久之，也为科室知名度的提高起了很大的作用。作为妇产科的“大家长”，郭会平对自己的这些管理“绝招”很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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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印象】
妇产科里的“大家长”
知道郭会平主任的名字，还是来自她的同行大力推荐——在一次采访即将结束时，笔者与一位三甲医院的科室主任聊起中国目前剖宫产率居高不下的问题时，这位主任说：“这个问题你应该去跟解放军157医院妇产科的郭会平主任聊聊，她就是身体力行地在科室里提倡降低剖宫产率，而且还以省政协委员的身份呼吁这个问题。要采访妇产科医生，找她没错!”说着，这位科室主任立刻为笔者拨通了郭会平的电话，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为笔者联系好了采访事宜。
在解放军157医院的妇产科，要找到郭会平并不难，因为她的声音要比一般人高，加上她在办公室里除了接待自己的患者，还会“眼观六路”地与其他医生甚至是门外来往的患者交流，所以很多熟悉郭会平的患者都说，要在办公室里找郭主任，只要循声而去就行了。要将她与妇产科里细声细气的医护人员区分开来，可真是太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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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等待这位工作繁忙的妇产科主任匀出时间来接受采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是笔者坐在郭会平安排的采访地点——157医院妇产科的办公室兼会议室里面，采访也不断地被络绎不绝的患者、医生打扰。
这不，科室的角落里坐着一个悲痛欲绝的中年男子，旁边站着一个面容稚嫩的年轻人，郭会平一边翻看病历，一边小声地安慰着中年男子：“你一定要情绪稳定，你的情绪稳定了，你爱人才能心平气和地接受治疗，收到的效果会更好。”原来是中年男子的太太前期拖延了就医，刚刚查出得了宫颈癌，并且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此时的郭会平没有用大嗓门，而是柔声劝慰着两父子要从心理上帮助亲人配合治疗。
科室这边则坐着一位已经身怀六甲的外来务工人员，郭会平安慰好那对父子，一边书写病历一边用她的大嗓门招呼着这位孕妇：“预产期是啥时候，该做的检查都做了吗？”当得知孕妇准备休假回家生产的时候，她更是仔细叮咛一些出行的注意事项，“走之前一定要把所有的检查都做好，保证万无一失!”
在笔者看来，这位科室主任在自己的妇产科“天地”里，更像是一位热情的“大家长”，力求照应到每位到家里来的客人。(江沂), http://www.100m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