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病防治的缺位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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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河北北戴河召开的中国煤矿尘肺病治疗基金会召开第一届三次理事会和定点医院院长会议。(资料图片)
以往尘肺病人是根据国有大型煤矿报告的病例数统计的，但是没有报告的病例还有很多。
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我国职业病防治处在一种滑坡的状态中。对于职业病防治形势的陡然逆转，相关专家分析认为：原因在于经济体制转型，部分企业效益滑坡，职业病防治难以独善其身；同时，职业病防治机构受到冲击，有的为自谋生路而转为综合医院，人员流失情况十分严重。
“早知道得这种病，给多少钱也不去打这份工了。”来自贵州的何林(化名)悔恨地说。
几年前，为了给家里盖房子，何林到广东一家玻璃厂做切割工，在粉尘弥漫的车间里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一干3年。2006年6月，何林到胸闷、咳嗽、乏力，又强撑了3个月，不得不辞职回家。2006年底，何林去医院检查得出了“矽肺病晚期”诊断结果。望着刚刚建成的新房，何林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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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矽肺病是尘肺病的一种，至今没有彻底治愈的办法，而何林只是众多尘肺病人的一个缩影。
不流血的“矿难”
坐落于河北省秦皇岛市北戴河海滨的中国煤矿工人北戴河疗养院，住着不少与何林一样的尘肺病人。咳嗽、气喘、胸闷、胸痛，走楼梯“上不来气儿”，这些是尘肺病人典型的初期症状；尘肺病人到了后期，呼吸会变得极其困难，睡觉都不能平躺，有的病人只能坐着或者跪着休息，最后肺衰竭而死。
自1991年开始，中国煤矿工人北戴河疗养院便开展大容量肺灌洗治疗煤工尘肺的临床研究。截至2007年05月25日16：00，中国煤矿工人北戴河疗养院已成功采用大容量全肺灌洗方法治疗尘肺病及其他肺部疾患3688例次，无一意外发生。
“全世界的尘肺病患者，中国就占了一半。而中国的尘肺病患者，煤矿工人又占了一半。”一位行业人士指出，“你可能不知道，我国每年死于尘肺病的患者，是矿难及其他工伤的3倍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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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卫生部于今年4月29日发布的“2006年全国职业病报告情况”显示，2006年卫生部共收到全国29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缺陕西，不包括西藏、港、澳、台)各类职业病11，519例，其中尘肺病8783例，占诊断职业病病例总数的76.25%；2006年诊断尘肺病病例较2005年提高了1.44个百分点。另外，“据不完全统计，截至2006年全国累计报告职业病676562例，其中尘肺病累计发病616442 例，死亡146195例，现患470247例；近15年平均每年新发尘肺病人近1万例”。
其实，这些触目惊心的数字还只是“冰山一角”。之所以为“不完全统计”，因为以往尘肺病人是根据国有大型煤矿报告的病例数统计的，没有报告的病例还有很多；而且，在地方、乡镇和私人小煤窑还有大量尘肺病人，很多人不明不白就死了。一些专家认为，目前的职业病报告并不能反映职业病发病的实际情况。
更令人担忧的是，近些年来地方政府对矿难和其他工伤事故等“红伤”的关注程度非常高，而对于尘肺病等“白伤”却缺乏足够的认识。有行业人士对此直言不讳：“因为矿难直接威胁到地方官员的乌纱帽，而尘肺病与政绩、位子都没关系。尘肺病是一把钝刀，杀人不见血，既不会传染，也不会立即致命，但牺牲的往往是最弱势的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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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病“高发地带”
根据2006年全国职业病报告显示，“职业病危害分布行业广，中小企业危害重”。目前，我国各类企业中，中小企业占90%以上，吸纳了大量劳动力，尤其是农民工。职业病危害也突出地反映在中小企业，尤其是一些个体私营企业。
令人担忧的是，“职业病危害流动性大，危害转移严重”。以报告职业病例数居首位的煤炭行业为例，目前我国现有煤矿工人700万左右，井下工人有500多万，其中85%是农民工；由于防护措施不到位，农民工的自我防护意识差，导致了近几年尘肺病大量向农民工身上转移，广大农村正在成为尘肺病的重灾区。
更令人担忧的是，“职业病具有隐匿性、迟发性特点，其危害往往被忽视”。慢性职业病特别是尘肺病和有些化学中毒的潜伏期较长，一旦发病往往难以治疗，病死率高。以尘肺为例，潜伏期可长达数年甚至十数年。由于劳动关系不固定，农民工流动性大，接触职业病危害的情况十分复杂，其健康影响难以准确估计。早些年，在外做工多年的农民工在职业病症状还没有完全显现就返回了；近年来，农民工家庭因职业病致贫、返贫的现象在一些地区大量出现。随着尘肺病人的不断增多和病情的不断加重，尘肺病等职业病渐成为“一个重大的公共卫生问题和社会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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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有关专家尖锐地指出：政府对职业病问题重视不够，普遍存在着轻卫生、轻健康、重安全现象，农民工职业健康保障出现“真空”，是导致农民工成为职业病高危人群的最根本原因。许多农民工文化素质低，找工作不易，只顾埋头干活赚钱，缺乏自我保护意识，对职业病危害茫然不知。一些企业则无视农民工健康，“屏蔽”或剥夺农民工依法享有的职业病知情权，对于《职业病防治法》等法律法规执行不到位或根本不执行。一些地方政府片面强调发展经济，未按国家法律法规严格把关，致使一些不良企业乘虚而入。此外，还有一些地方保护主义作祟，存在监管不到位等情况。
防控“尘肺”形势严峻
事实上，我国职业病防治工作起步很早，自建国之初便开展起来了。当时，放射卫生、食品卫生、环境卫生、学校卫生、劳动卫生这“五大卫生”中，劳动卫生最受重视、发展最快。如，我国总结出了经典的防尘降尘“八字方针”，即“水、风、密、革、护、宣、管、查”；高温中暑等职业病也基本得到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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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世纪90年代以前的稳定发展阶段和快速发展阶段，卫生部组织进行了5种毒物普查、8种职业性肿瘤调查、尘肺流行病学调查、乡镇企业职业卫生服务需求调查等全国性大规模的职业卫生调查研究。这些大规模的调查，为正确评价和控制我国的职业危害提供了有力的科学依据，至今仍然发挥着作用。
然而，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我国职业病防治处在一种滑坡的状态中。对于职业病防治形势的陡然逆转，相关专家分析认为：其一，经济体制转型，部分企业效益滑坡，职业病防治难以独善其身；其二，农村剩余劳动力大量涌入乡镇企业，或进城务工，绝大多数只能从事脏、乱、差的工种，职业病危害难以避免；其三，境外职业危害转移，部分私营企业野蛮作业，不重视改善劳动用工条件，以牺牲劳动者的生命健康为代价换得经济效益；其四，职业病防治机构受到冲击，有的为自谋生路而转为综合医院，人员流失情况十分严重。
具体到煤炭行业：1998~2001年间，我国煤炭企业经历了“三年困难时期”，企业忙于“生存斗争”，普遍放松了职业病防治工作，连一些煤炭大省的防治工作也是“网破人散”。据报道，山西阳煤集团到2002年已有尘肺病病人1894例，每年新增病例40多人。可1998年来，集团医院的尘肺病床却由50张减少到了10张，设备多年没有更新，职业病医务人员也由18人减少到了4人，其中1人还被借了出去；很多职业病医生也是“越干越伤心”，他们的收入比其他临床医生的收入要低20%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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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职业病防治要足够重视
据报道，今年“两会”上，卫生部部长高强在内蒙古代表团驻地承认，对于职业病防治问题，“这几年卫生部重视不够”。
据了解，自《职业病防治法》2002年5月1日正式施行以来，卫生部职业病防治起主要抓了六个方面的工作，包括建立健全与《职业病防治法》相配套的职业卫生法规、标准和技术规范；会同有关部门加大职业病防治监督检查力度；广泛深入开展《职业病防治法》的宣传活动；加强职业卫生监督队伍建设；加强职业卫生技术机构建设和管理，规范职业病的预防、控制、诊断和治疗；积极开展建设项目职业病危害评价审查工作。
尽管如此，职业病防治中仍然存在有法不依、执法不严、违法不究等问题，致使《职业病防治法》的落实情况不尽如人意。如《职业病防治法》要求，对从事有毒有害作业人员一律要再上岗前、在岗期间和离岗时进行体检，可卫生部通报的2003年职业卫生监督抽查结果表明，上岗、在岗、离岗三项健康检查率分别只有50.4%、43.6%和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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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目前职业病防治中存在的众多问题。有关人士认为，职业病防治首先要强调政府履行职责，具体而言，各级政府部门应该制订职业病防治规划，把职业病防治纳入政绩考核的内容；同时积极调整产业政策，最大限度地减少职业病危害严重的落后工艺技术和生产方式。其次，用人单位的责任要强化落实，《职业病防治法》已经明确规定用人单位是职业病防治的责任主体，用人单位应当为劳动者提供符合国家职业卫生标准和卫生要求的工作环境和条件，采取措施保障劳动者获得职业卫生保护，建立健全职业病防治制度，对本单位产生的职业病危害后果承担责任，并依法参加工伤社会保险。其三，各级政府应加强职业病防治机构建设，把职业病防治机构建设纳入中央和地方疾病预防控制体系建设，同时制定吸引人才的政策，引导多学科高素质技术人才加入职业病防治的专业队伍，甚至可以考虑设立职业卫生师这样一个技术系列，实行注册管理，使职业病防治的技术支撑体系更为完善。
为什么不能像抓艾滋病那样抓职业病呢？还有专家认为，职业病防治具有综合管理的特点，应将职业病纳入“国管病”范围，像抓艾滋病、结核病、血吸虫病一样，各级政府给予高度重视，采取有力措施，加强综合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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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有一股力量在坚持
“中国煤矿尘肺病治疗基金会搞定点医院是一个创举，是一个具有想象力的创意。”不久前，河北北戴河召开的中国煤矿尘肺病治疗基金会第一届三次理事会和定点医院院长会议上，中国煤矿尘肺病治疗基金会理事长吴晓煜表示。
中国煤矿尘肺病治疗基金会于2004年11月经国务院批准成立，积极募集资金启动了“尘肺病康复工程”。截至目前，全国各大煤业集团、社会团体和个人已共计向基金会捐资6000多万元，有3000余名尘肺病患者得到了救治。同时，基金会以中国煤矿工人北戴河疗养院为基地，对8家医院进行了肺灌洗技术培训，并设立了6家基金会定点医院，救助受益面已涉及20个省42个矿区。在今后的3～5年，基金会的目标是将技术推广到30～50家医院，届时每年将会有1万名尘肺病患者得到救治。
对于定点医院的定位，吴晓煜表示：基金会与定点医院的关系是指导与被指导，相互合作、紧密联系的关系。定点医院的治疗范围不限于煤炭行业，也不限于本单位。申请成为定点医院是自愿的，不是强制性的，也不通过行政手段进行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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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
尘肺比例增加
发病时间缩短
在我国法定的职业病中，共有12种尘肺病。2006年4月24日，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中华全国总工会、卫生部联合发布的新闻通报显示，2005年卫生部收到的9173例尘肺病病例报告中，“矽肺和煤工尘肺仍是最主要的尘肺病，分别为4358例和3967例，两者共占尘肺病例总数的90.8%；其次是水泥尘肺177例、石棉肺170例和电焊工尘肺148例。尘肺新病例主要来自煤炭行业的有4477例，占48.80%；其次是冶金行业905例，占98.7%。
医学上已经明确，在工人们吸入的大量粉尘中，一些粒径小于0.2微米的粉尘不能排除体外，而是被巨噬细胞吞噬，沉积在细支气管和肺泡内，导致肺泡炎；如果粉尘中含有二氧化硅，可引起肺组织不可逆转的纤维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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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尘导致尘肺的致病机制迄今为止还没有圆满的解释。各种粉尘的致纤维化能力强弱不同，引起肺部损害的性质和程度也不同。在导致尘肺发生的诸多因素中，累积接尘量与实际接尘工龄是煤矿工人患上尘肺病的两个主要危险因素。
今年4月29日卫生部发布的2006年全国职业病报告则显示，“1、尘肺病例比例增加，发病时间缩短。2006年诊断尘肺病病例比例较2005年提高了1.44个百分点。2006年诊断尘肺病例接触粉尘时间不足10年的占诊断尘肺病例总数的22.62%，其中不足5年的占11.04%，不足2年的占1.57%。2、急性职业中毒以一氧化碳和硫化氢中毒为主，主要分布在煤炭行业和轻工行业；慢性职业中毒以铅及其化合物和苯中毒为主，主要分布在轻工、有色金属、冶金、电子和机械行业。3、未成年工职业健康损害严重。2006年报告的职业病病例中有643例为未满18岁的未成年工，其中621例为尘肺病患者。4、报告职业病例数居前三位的行业依次为煤炭、有色金属和建材行业，分别占总病例数的40.92%、12.85%和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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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触矽尘工人的队列研究已完成
本报讯 20年间追踪5省29个厂矿的工人7.4万余名，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日前完成了接触矽尘工人队列研究，其中3项结果被用于我国职业卫生标准的制定或修订。
据《长江日报》报道，尘肺病是我国最为严重的职业病，目前有40余万患者，占全国职业病总人数70%以上；矽肺病是最严重的尘肺病，约占尘肺病例的半数，较严重地危害着矽尘接触工人的健康。
自1986年开始，同济医学院先后与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美国国家职业安全卫生研究院、德国工伤保险联合会职业卫生研究所合作，联合国内20余家厂矿职工医院和疾病预防控制机构，对74078名工人的矽尘接触健康危害进行长期研究。对这些工人的职业流行病学追访从1960年至2003年长达40余年。
据悉，研究人员提出的“若要求矽肺发病危险度小于1%，工作场所空气中矽尘接触8小时的加权平均浓度应低于每立方米1毫克”，被我国《工作场所有害因素职业接触限值》采纳，成为职业卫生标准，并于2004年入选欧美修订生产性粉尘接触限值的必须参考队列。他们对原有方法进行完善后提出的总粉尘浓度和呼吸性粉尘浓度的测定方法，都被用于我国职业卫生标准《工作场所空气中粉尘测定方法》的修订。
这项研究还发现，影响接触矽尘工人寿命的主要疾病依次为恶性肿瘤、矽肺、肺气肿、肺心病、慢性支气管炎等；累积矽尘接触剂量与矽肺发病存在明确的剂量反应关系，在严密控制粉尘浓度的情况下，各类厂矿矽肺发病率下降明显，说明矽肺是可以消灭的；矽尘具有致癌性，但致癌能力不强。(扩平), 百拇医药(戴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