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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园里
http://www.100md.com 《健康世界》 1998年第2期
     作者:尹 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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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健康世界/980248 北京的公园才称得上是皇家气派,这里的园丁,特别是老园丁,我认为也称得上是有皇城平民风范的。此话怎讲?你想呵,他们手中仅有管“衣食住行”这四个字的钱,可是您看人家那从容劲儿!他们干锄草养花的活,手脚不闲,在毒日头底下 ,从容得跟同样手中没俩大子儿,可依然一手一只鸟笼,晃晃悠悠来公园溜早儿的退休“大爷”们一样。我称这些老人为大爷,是真往“派头”上靠,人家再穷,也有“北京大爷”那么股自在劲儿,您外地人,特别是老广们绝学不了!

    这里就有一位老园丁,风吹得他挂在锄把上的白衫子一飘一飘的,他摘下头上的湿毛巾时,我看见了他有一头浓密但灰白的头发。那湿毛巾搭在头上是消解日晒,毛巾长呵,两头就象日本鬼子戴的那种有护耳的帽子似的,他一动,一一的,自然地往他脸上送些凉风去。他在牡丹园中锄草,一共带来三种工具:锄、耙、锨。园旁甬路上无人行走,他在那里放了一只暖水瓶,一个大大的像是装过桔精的“茶杯”。我要写的是这个老园丁的体形,那简直健美壮硕得与小伙子没有区别!小腰瘦臀,更奇怪的是他的腿,肌肉紧紧贴着骨头,弓、绷时的模样,完全是青年!他真的是除了面皮上留着些五十岁的痕迹,整个人,浑身上下精悍结实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我看着他一下一下地锄草,想起养生的道家说,男人的生命力在腿上,真是不假,他动起来的样子真是美,真是漂亮!他生下来就是一个园丁!这种完美的表现让我确信,好诗人生下来就是诗人也一样不假!什么事做得尽善尽美,人都会产生这种“错觉”或者说感觉!他的动作只带出“嚓、嚓、嚓、嚓、嚓”的声音,这简直是天地间最美的声音!

    在欣赏这位老园丁时,我已忘我,因为刚刚我还在公园长椅上整理自己的旧作,重读它们时竟流了泪 。这会儿我才感到了惭愧。是的,我想把自己写诗的状态提升到老园丁那种“浑然天成”的境界!使他人与自己都在美中陶醉而不必发问:“我怎么会这样! 我为什么会这样?”我只要在自己的劳动中身心宁馨,优美高尚就成了。

    呵,您瞧,他已从自己身体内部的指令中走了出来——歇息了。他真有皇城平民的那种美德,这不,放下锄头,耙拢杂草,叉走它们。他的第一个动作竟是站在甬道上双手高举,然后腰向前弯,深深地,再舒腰后倾,一共做了五下, 再展臂扩胸、擦汗。他坐下来时那份惬意呵,好像已从他的赤裸的上身传达到我心底!我低头看表,才发现已是上午十一点半,他可没戴表。

    这个上午的美妙是老园丁赏我的,我在心里向他说:“谢了!您老寿高福大!”, http://www.100m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