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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号:10279226
谈当前中医教育存在的几大误区
http://www.100md.com 《医学与哲学》 2000年第12期
     作者:牛淑平

    单位:安徽中医学院 临床医学二系,安徽 合肥 230038

    关键词:

    医学与哲学001218中图分类号:R-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0772(2000)12-0050-02

    1 方法论指导误区

    学习中医文献是中医教育的一个基本内容,关于学古文,国学大师王力先生在《训诂学上的一些问题》这篇文章中谈到了关于“从思想上去体会还是从语言上去说明”这一问题,他指出:“我们读古人的书,必须很好地体会古人的思想,但是,当我们阅读一本古书的时候,是应该先体会古人的思想呢,还是应该先弄懂古人的语言呢?这个先后的分别非常重要,这是有关方法论的问题。”毫无疑问,弄懂古人的语言是体会古人思想的前提基础,有意无意地曲解古人的语言,或者说“断章取义”,使它为自己的观点服务,这样,即使把古书“讲通”了,也不过是现代学者自己的意思罢了,这是学中医之大忌。就像有人比喻说的,研究老子的人,如果认为老子是唯物主义的,他所注释的《老子》就变成了一个唯物主义的老子;如果他认为老子是唯心主义的,他所注释的《老子》就变成了唯心主义的老子。这话很有几分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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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断章取义现象在中医领域似乎随处可见,教材等自不必多说,所开设的古典医籍课,基本上都是节选原文。我们知道,中医文献属科技文献范畴,学习中医文献的目的,是为了掌握其科技思想内容。这不像是去读古典文学作品,尽可能先选其中优美的文段来阅读欣赏。一篇科技文章,前后总是有它的逻辑连贯性,古文也不例外。对一篇论文断章取义地去学习,怎么能真正地了解其内涵呢?况且研究一篇

    古文的前后连贯性本身就是一个很深的学问,王力先生就强调:“就一篇文章来说,前后的思想有没有它的连贯性呢?连贯性肯定是有的,但是连贯性有各种不同的方式,你猜想应该是这样连贯的,古人也可能是那样连贯的。脱离了语言的正确了解而去体会文章思想的连贯性,就会见仁见智,莫衷一是。”断章取义最易有意无意曲解古人的语言,使它为自己的观点服务。例如,关于针灸学方面的“缪刺”问题。缪刺理论出自《内经*素问*缪刺论》,认真阅读一下这篇原文,可知缪刺的内容,既有“取浅表皮肤血络”,也有“取井穴”、“取四肢经穴“、“取背部穴”的方法,而且并不是绝对的要求左右交叉取穴和刺络放血。令人奇怪的是,也不知从何年何月起,在人们的头脑中,就已固定地认为:缪刺是左右交叉刺络法取穴法,且认为它与巨刺的根本区别就在于:巨刺是刺经;缪刺是刺络。反正现行教材以及相关的中医词典都是这么定义的,开设的中医古典医籍课原文也是根据这个观点断章取义的。让人不得其解。类似的情况还有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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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基础理论指导误区

    当前中医院校生是通过什么途径来接受中医理论体系的呢?是中医教材。诸如:《中医基础理论》、《中医诊断学》、《方剂学》、《中药学》、《针灸学》等等。其实,这些教材都是在上述以《黄帝内经》为首的古典医籍基础上整理出来的理论体系。注意!这里说的是整理出来的理论,它不比西医是建立在实验基础上的理论。所谓“整理”,王力先生说了:“古人已经死了,我们只能通过他们的书面语言,去了解他们的思想”。可以说,中医教材是对古代中医典籍的一次全盘大整理。这里笔者要提一个比较敏感的问题,就是:整理出来的东西是否真正符合古人的原貌呢?虽说历代医家、学者对中医古籍进行过多次反复地校订、整理,也增强了古医籍的完整性、条理性和科学性,但校书整理者的妄改妄删、主观臆断现象也颇不少见。同样,中医教材整理过程中这些现象也是不能避免的,笔者就对中医教材中的一些基本概念问题存有质疑,如:关于“藏象”问题。“藏象学说”是中医理论的核心内涵,出自《内经*素问*六节藏象论》,从语言角度讲,这里的“藏象”应该是一个偏正词组,拆开这个词组,“藏”与“象”的意义各不相同,“藏”是指藏于体内的脏器,即原文中所谓“名曰器”的心、肝、脾、肺、肾、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等器官;“象”是指脏器反映于外的生理病理现象,即原文中所描述的各个脏器的“其华……,其充……,其味……,其色……”等等表现于外的生命现象,二词组合成以“象”为中心语的偏正词组,即“藏之象”的意义,无怪乎唐*王冰也好,明*张介宾也好,对“藏象”一词都只注解了“象”字的意义,王冰注云:“象,谓所见于外,可阅者也”;张介宾释之:“象,形象也,藏居于内,形见于外,故曰藏象。”所以教材认为:藏象学说就是研究中医生理病理的学说,具体地说,即“通过对人体生理、病理现象的观察,研究人体各个脏腑的生理功能、病理变化及其相互关系的学说。”这是对藏象学说的合理概括,但教材进一步却总结到:“藏象学说中的脏腑,不单纯是一个解剖学的概念,更重要的则是概括了人体某一系统的生理和病理学概念。”这里又将“藏象”词组拆开,对其中的“藏”进行了专门的说明,但问题是,这个说明却混淆了“藏”与“象”两个根本不同的概念,简直是在说,解剖学概念就是生理病理学概念,这真是犯了一个大大的逻辑错误。结构概念怎么能同功能概念等同呢?更何况也并非古人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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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值得商讨的问题实际有很多,诸如“病”与“证”的含义问题;外感病与内伤病的分类问题;同身寸问题等等。当然这里举上述例子的根本目的并不是要全盘否定现行中医教材所具有的合理性与积极意义,但从某种意义上说,掌握原始资料要比掌握二手资料有意义的多,尤其是当你对某一中医问题做深入研究时,你都须先明确古人对此问题的原本描述。这里笔者还想提出的是:对于中医院校的学生是让其先接触古典原文(第一手资料),还是先让其接触教材内容(二手资料),这两者的先后问题实在是一个值得商讨的问题,反正带着条条框框、先入为主的观点去学习原文,弊害肯定是存在的。

    3 对中医文献研究认识的误区

    要想学到原汁原味的中医思想,要想摆脱现代人的一些主观臆想干扰,就必须亲自学习研究中医古典医籍。当然前提条件是首先要注重从语言角度去学习研究,包括正确句读、训诂、辨伪等等能力的培养,以真正做到先弄懂古人的语言,再去体会古人的思想。一句话,咬文嚼字是中医成才的基本功。然而,现今的中医界似乎对此早已不屑一顾,从医史文献角度研究的论文,不受重视;校点古医书的成绩,晋升时不被承认认可;中医文献课,似乎大有要被淘汰出这个新时代的趋势;人们更是不屑通读具有代表意义的中医经典,包括《黄帝内经》、《伤寒论》、《神农本草》、《千金方》、《针灸大成》等等。其实历代的那些中医大家,哪位不是在饱读典籍,博览群书的基础上,才成为流芳百世的中医名家的呢?孙思邈“道合古今,学殚术数”;朱丹溪“自幼好学,日记千言”;杨继洲“幼业举子,博学绩文”等。对比古人,当今的中医工作者们,尤其是中青年一代,有多少人真正做到了这一点呢?这不能不是一个值得人深思的问题,因为这是中医素质教育的一个最基本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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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医文献虽属科学技术文献的范畴,但它与一般的科学技术的古代文献不同。一般的古代科学技术文献只具有一定的可贵的、供参阅的历史价值,而无现时的实践性、可用性。中医文献则由于中医理论体系的决定,对现实的医疗实践与科研内容仍然具有指导和应用的作用,因而中医文献的沿用性、今用性的现实意义特别突出。当今有一位中医专家讲得好,他把中医古典文献比喻为“死老师”,他说:“现今高明的‘活老师’太少太少了,所以只能跟那些永垂不朽的‘死老师’学习,读中医古典医籍的根本目的,并不是仅为咬文嚼字,而是通过咬文嚼字的功夫,提高自己的医疗水平,以能更好地为病人看好病。”这话道出了古谚“秀才学医,笼中捉鸡”的真正内涵。离开了中医古典文献,中医就如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因此说,咬文嚼字是中医成才的一个重要基本功。

    作者简介:牛淑平(1960-),女,安徽人,安徽中医学院临床医学二系副教授,现为安徽大学汉语言文献专业博士生,从事中医教学工作。

    收稿日期:2000-06-05, http://www.100m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