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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我的银铃
http://www.100md.com 2001年4月1日 《父母必读》 2001年第4期
属于我的银铃

     礼者,理也。

    礼物送的得体,就是合理;送的不得体,就是失礼。

    以前的人认为孩子的生命是父母所赐,生活是爹娘所供,孩子的一切所需都来自爸妈,父母给孩子的还不够吗?既是自己人,送礼就显得生分而多余了。礼物,通常是送给外人的,因为外人没有血缘关系来维系,送送礼可以加强亲密感和尊重感。虽然说“礼轻情意重”,但一般人对送礼还是不敢轻忽怠慢,甚至顾虑到对方会以礼物的价钱来评估交情的价值,送礼便成为无比沉重的心理和经济负担了。

    我父亲是个不在意送礼的人,据说他婚前去探访准岳母时,带了一篮水果礼盒,我外婆依着台湾人的礼貌,连连地说:“哎呀!你真是的,何必这么破费,免啦!免啦!”我父亲把这客气话当真,坐了一下,临走时便把水果礼盒带走。幸好外婆不是势利眼,反倒觉得这个年轻人忠厚老实,可以放心将女儿嫁给他。父亲的这番糗事常被拿来当笑柄,因此我自幼就对父亲的“送礼智商”不太信,也不多期望他有惊人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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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有时人有了灵感,还是会有不凡的行动。在我7岁那年,父亲送了一个影响我一生的礼物。

    那时我刚开始学认字,由于受到母亲阅读嗜好的耳濡目染,我对认字很感兴趣。在密密麻麻的书上,认得的字越多,可以猜到的内容也越多,这就像玩

    拼图一样,手边的图片越多,就越知道拼出来的是什么图;也像赚钱一样,有越多钱就想赚更多钱,也容易赚更多钱。爸妈大概注意到我常看一些超过我能力的书,既不求甚解,又耻于“上问”。我看起来像是个追求知识的小孩,其实大多时候只是为了满足“看起来像饱学之士”的虚荣心。

    有一次,正好父亲到台北出差,几天不在家。一天夜里,我已熟睡,迷迷糊糊地被叫醒,双眼蒙目龙中,只见蚊帐内爸妈坐在我身旁,爸爸叫着我的名字,将一本约3厘米厚、褐色封皮的书,放在我手中,说:“这本字典送给你。你不认识的字,它都可以告诉你怎么念,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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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接过字典,好像没道谢就倒头大睡。

    第二天醒来,我以为只是“南柯一梦”,不过这个梦好真实,正想告诉妈妈,却看到爸爸已在家。心中一惊,翻身在枕头旁边摸到那本像一块大巧克力糖的字典,我惊喜得语无伦次!那时电话不普遍,我根本不知道爸爸什么时候会回家,睁眼看到爸爸在家,已经很开心了,又承蒙他看得起,送给我一本字那么多的书,当下就决定要让那本字典跟我一辈子。

    同伴中有字典的我是第一人,很多人都是在小学毕业时领个什么奖的,才有生平第一本字典(也可能是最后一本)。许多家长觉得:小学毕业考初中,初中毕业考高中,一路考上去,考

    试的内容,老师在课堂上都会教,小孩子要字典干吗?字查多了,考试时反而容易胡思乱想,答错的机会增加,得不偿失。而爸妈居然不怕给自己找麻烦,提供我这么一件探求知识的工具,因而每次使用字典时,我心中总充满幸福感。那本字典的确跟了我很久,直到封面脱落,四个角磨圆了,字迹也有点模糊了,我才依依不舍地让它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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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份礼物帮助我培养出对文字的感情,天天与文字为伍,想想我的人生路上有阅读和写作相伴,相当不遗憾。但是,我好像从来没想过:为什么爸妈非得将我从沉睡中叫醒?为什么不等第二天才将这个礼物送出呢?是迫不及待,是别出心裁?或许他们也说不出理由。

    后来,当我第一次读到《北极特快车》时,心中忽然挑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动,书中交织着礼物、夜晚、信心、欢乐,是记忆中的那个夜里,在睡眼惺忪中接过礼物时所感受到的深情至爱。在《北极特快车》这个故事中,那个小男孩在夜里被带到北极,面对众多礼物时,单单要圣诞老人雪橇上的一个银铃——周围的人因着世故,听不到银铃甜美的声音,惟有他,因为相信,银铃便为他而响。

    我生平第一个难忘的礼物,承载了父母对我的爱、信任和期许,直到如今,我每学会一个生字,都还能感受到父母对我的丁宁。, 百拇医药(黄西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