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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濡以吵
http://www.100md.com 2007年2月1日 《老同志之友》 2007年第2期
     在许多人眼里,他们的确是不够般配的一对。他挺拔俊逸,待人接物周到得体;除了脾气急躁,几近完美。她,身材矮胖;笨手笨脚;嗜睡;刁蛮爱较真。他们常常吵架。

    每次,总是他先挑起事端:她炒菜放多了盐,失手打碎一只杯子……于是便吵上了。他嘴笨,每次只会一句:“我怎么会遇上你这么个笨女人?”她却能连回数句,且冷嘲热讽、挟枪带棒。结果总是他躲进卧室,偃旗息鼓。

    30年,从青春红颜到两鬓苍苍,以为这辈子会这样没完没了地吵下去,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在外面晕倒。听到消息,她蒙了,手里的面盆“咣当”一声落在地上,摔得变了形。

    是高血压引发的中风,抢救后命是保住了,却不能说话,左边的胳膊和腿也都不能动了。看到她,他嚅动着嘴,终究只是“啊啊呀呀”的。她的泪“哗”地便涌了出来,一遍遍地说:“你说话啊,你跟我吵啊……”

    谁也没想到,他这一病,笨拙的她竟突然变得聪敏灵巧起来。她给他熬的鱼头豆腐汤,鲜香十足。她一勺勺地喂到他嘴里。

    他住院一个月,她喂吃喂喝,端屎倒尿,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只有一点没改:她对他说话的时候仍然像吵架似的。她嚷:“要死啊,我熬了一个上午,你喝这么点?”她吼:“你别瞪眼睛,有本事跟我吵啊……”

    那天,他们出院回家,快到家时才发现把他的随身听忘在了医院里。返回去取,却找不着了。他对她怒目相向,脸涨得通红,终于口齿不清地说了一句:“我怎么会遇上你……你这么个笨女人?”她一下子就愣了,然后突然用力拍着我的肩膀:“你听你听,你爸他,终于能和我吵架了……”

    她泪流满面。这一对吵闹的夫妻,是我的父母;这一种爱情,叫相濡以吵。

    (顾忆三摘自《周末》), http://www.100md.com(卫宣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