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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世忠:一个圆梦行动的平凡人
http://www.100md.com 2016年3月15日 《老同志之友》2016年第6期
     他用双脚丈量北京市区,记下了胡同的地理风貌:15载风风雨雨,他走遍了大街小巷;10年的窗前月下,他绘制成地图,记下了胡同里许多个经典故事。他用25个年轮,绘成了30卷北京胡同画册。他叫舒世忠,在这个平凡的工作上做出了不平凡的业绩,为社会留下了一卷珍贵的历史图画,受到人们的广泛赞誉。

    他想把北京胡同文化传承下来

    舒世忠,北京人,1931年生于北京市宣武区陶然亭龙爪槐胡同。他的童年就是在这个胡同度过的。

    1981年,改革的春风吹起,北京市政府提出要改善居民住房条件,大力发展建设新楼房。舒世忠看到一栋栋大楼拔地而起,一条条胡同渐行渐远,随风消失了,童年胡同中的美好故事再次浮现在他眼前。他很快意识到:随着住房建设与拆迁,北京胡同文化也将不复存在。胡同里的老槐树,胡同里的天棚鱼缸,胡同里的凉席板凳,还有坐在胡同树下的老头儿老太太,都不存在了。我们祖先留下来的宝贵文化遗产,有必要记录下来,一代一代传下去。

    舒世忠说:“我这辈子干不成大事,不如做点小事,记下老胡同的地理风貌,把胡同文化传承下来就算成功。”为了留住一段历史,舒世忠下决心对北京胡同细致考察。每天早上,他就上街串胡同,一天不落。为此,家里的钟表还特别调快了10分钟。每天早上,他会骑着破旧的自行车,每到一个胡同口,他就把自行车停放一边,然后,拿出他托人在香港买回的孔雀胶片照相机,拍摄胡同中有纪念意义的图片。看看要到点了,他就坐地铁到西山上班去。

    经常串胡同,也不是很好玩儿的事,有一回,舒世忠在东直门串胡同,把他串蒙了。胡同里有永康胡同,前永康胡同,后永康胡同;还有永康头条,永康二条,永康三条,等等。胡同连着胡同,哪个是前,哪个是后,哪个是头,哪个是尾,连他也弄不明白了。回家整理资料的时候,也是记不准哪个胡同连着哪个胡同。后来,他每次出门时,不但要带上照相机,还要带上一支笔,一个笔记本,还有一卷皮尺。他要在现场把胡同画下来,然后回去就好整理了。

    他要把胡同画在图纸上

    1991年,舒世忠正式退休了,他有了足够的时间去串胡同了,开始把串胡同当成了新的事业。他的手里总是拿着笔和本,走街串巷,看到有独具特色的建筑、精心雕刻的门联、独树一帜的牌匾,他都要记下来,或者拍下来。

    每天走胡同,每天都有新发现。走访时,舒世忠在北新桥酱房道里看到了一副门联,上书:“曲江风度,吏部文章。”他感到很新鲜,查阅资料,“曲江”指的是唐朝名相张九龄,而“吏部”是指南朝诗人谢胱。他还看到有一户人家,保存着完好的240副老门联,他一一拍照后,一笔一笔抄录下来,他想写一下240副老门联的故事。在崇文区薛家湾胡同,他发现了一户大门额上,刻着“钱氏宗祠”四个大字。他找到主人,主人钱鸿绪告诉他说:“这里曾是五代十国吴越国王钱缪的祠堂,主人是钱缪的第33代孙,钱氏宗祠是清朝年间建起的宗祠,至今已有200多年历史。钱氏保境安民,深得民众拥戴,被文天祥称赞为“千年之功德,百世之楷模”。目前,这座宗祠正面临着被毁灭的命运。

    舒世忠详细记录了这段历史情况,写出“钱氏宗祠,即将埋没”一文,发表在北京的一家报刊上,受到政府的关注,在2009年前门地区旧城房屋修缮中,钱氏宗祠被修复一新。

    当然,舒世忠也碰到过让他后悔的事儿。有时,碰上当地拆迁,胡同里的古树、门联、门墩、门雕等,还没来得及拍摄与记录,就都消失了。每次碰到这样的场景,他的心口就会隐隐作痛。有一回,在新街口四条,他以前来这里时,记得这里挂着一副“芝兰君子陛,松柏古人心”的门牌,这次,他拿着相机来拍照时,却发现没了,只剩下两棵老槐树还没有被挖走。

    15年间舒世忠走过几万条胡同,他随身带的笔记本,记录了50多本,摞起来有半米高。有了这些基础资料和素材,也就有了收藏的资本。可是,这些记录杂乱无章,不易查找。怎样能够很好地保存下来呢?他想到了绘图,他要把这些记录画在一张图上。

    他要把手绘“北京胡同全图”交给国家

    舒世忠曾经在北京档案馆参观,看到过清乾隆年间由宫廷画师绘制的《乾隆京城全图》,图中对于京城街巷的主要街道都有标示,可是不够详细,对北京胡同的记录却是空白。这张图给了他灵感,他想,如果能够把这些胡同标示出来,岂不是一张完整的老北京街巷地图?若再把门牌、古树、王府、医院、学校、宗祠、庙宇、名人故居等都标出来,那么,北京胡同全貌就展现出来了。

    2002年,舒世忠着手绘制北京胡同全图。他买来专业绘图纸,在家里阳台上摆上一张方桌,开始细心作图。可是,真正开始画地图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无知。他没学过专业绘图技术,他只知道横平竖直地去画图,可是胡同不是这个样子啊,都是拐弯抹角,弯弯曲曲的,有时断着,有时连着。比如杨梅竹斜街、李铁拐斜街等就是拐弯的胡同巷道,就不好画出来。他就采用试验法,先画出东西走向,再画出南北横道,然后碰到胡同,就弯曲着填进去,标示出胡同名、门牌号、王府、名人故居、戏楼会馆、院落古树等重要标记。尤其胡同的拐弯处,他要骑着车返回去多次测量。为了防止出现重大差错,他先用铅笔画草图,然后,再用钢笔画一遍。最后,他用尺子量出距离,把注释写进去。填进去的文字比如:“慈禧,叶赫那拉氏,小名‘杏儿’,清道光十五年(1835)生于劈柴胡同,‘劈柴’胡同现更名为‘辟才’胡同”。

    舒世忠的家住在北京市丰台区草桥欣园小区。他的卧室内摆放着各式文史书籍,他在家里展示了他画的北京胡同全图。他小心翼翼地在床上铺开,这份北京胡同全图由30多卷图纸构成,地图均为手工绘制,几万条胡同一一收录,对于会馆、庙宇、古树、门墩等胡同里的重要情节都做了标记。这份地图卷成筒状,以防折叠。每张图纸长1.8米、宽3米,一共有30多张图。抽出一份图纸看,纸面微黄,墨水漆黑,笔迹清晰,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挤满胡同街巷的缝隙里。一位地图制图人员看过地图后,非常惊讶。这30多幅手绘胡同图纸,可与专业印制的北京地图相媲美,设计新颖,技术含量高,具有重要的历史收藏价值和新奇的观赏价值。

    舒世忠创造的这一经典杰作,在社会上引起巨大的轰动。有人找到他,并开出高价,想收藏这套胡同全图。他说:“不能卖,我没想过要靠这个出名图利,我只想把过去老祖宗的生活景况,把老北京的故事留下来,传于后世。”他郑重申明:“北京胡同全图就是老祖宗的历史,是无价之宝。”

    北京档案馆也派收集处工作人员找到舒世忠,提出要帮助保管北京胡同全图。舒世忠说:“我还想把胡同里的故事尽量补齐添上去,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把这些图纸交给国家,让后人看到北京城原来的模样。”

    这正是:一走一记一留影,—个老翁一辆车,一生一世一画图,一百年后一史册。 (王立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