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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幸福”正正身(1)
http://www.100md.com 2010年1月1日 《家庭生活指南》 20101
     1

    叶文离开家的那天早上,林原在单位值班还没回来。本来说好今天去问儿子期中考试成绩的,可昨天晚上母子俩吵了一架,儿子大晚上的拎起书包就去了学校。

    一夜没睡,早晨起来,叶文头昏沉沉的,双耳满是尖利的鸣叫。前段时间去医院体检,老中医说她肝火旺盛,要好好调理。叶文肿着一双眼睛狠狠地盯住客厅正中悬挂的大幅合家欢照片,林原虚伪地笑着,高出自己一头的儿子翘着一绺黄头发瞥着别处,天天和这样两个男人斗争,她即便将自己泡在中药罐子里又怎样。

    内衣、外套、身份证、银行卡……要出门时,叶文再次将行李箱里的东西一一放到地板上检查着。记不清从哪天开始,她突然就变得啰嗦和健忘起来,有时候明明锁上门下了楼,可还没出小区门呢,又忽然怀疑起自己来——我真的锁上门了吗?林原说她更年期提前,她盯着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咬牙切齿地咆哮道:“有你这样的好男人,我能不更年期提前吗?”他立即就灰溜溜地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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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将行李箱整理好之后,叶文强迫自己写了一张纸片放到衣服上:“全部检查完毕,放心。”这是她从两个月前开始形成的习惯,对于一个失忆症状越来越明显的女人来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是真理。

    要走了,叶文最后在各个房间走了一圈,将餐台上的半碗红烧肉放进冰箱里,又给客厅的文竹浇浇水,最后到儿子的房间,在每个抽屉贴上标签:内衣、衬衣、袜子。儿子一周才回来一趟,平常都是一进门她就把干净的衣服递上去,这周六孩子回来,他应该自己找衣服穿了……叶文突然有点儿鼻子发酸,她偏偏头、吸口气,将昨天晚上摔到墙角的杂志捡起来,耳边又出现儿子不耐烦的声音:“你别天天这么烦好不好?不是挑爸爸的毛病,就是干涉我的自由,你知道自己有多讨厌吗?”

    其实之前儿子也老是顶撞自己,可这一次,叶文却再也无法忍受了。连儿子都嫌她讨厌,要不是为了他,她有必要让自己隐忍着委曲求全吗?她歇斯底里地扑上去,一掌将儿子手中的杂志打飞出去:“我天天供你吃、供你喝,你倒讨厌起我来了?是的,我就是一个讨厌鬼,有能耐你们都躲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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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叶文的嚎啕声中,儿子提着书包飞也似的走了。家里再次空荡下来,叶文哭累了,坐到地板上,那一刻,一个念头突然蹦出来:离开这个家。

    这个念头就像一颗小火星,刚开始不过一闪而过,可是猝不及防的,迅速就燎了叶文的全部身心。她觉得一直压在身上的那座大山忽然就轻了下来,环视这个生活了14年的家,再看看镜子中那个面目全非的女人,她的眼里突然有了光芒:就是一个长期保姆都有假期,这些年,她太苦了自己。

    去哪里呢?擦干眼泪,叶文开始趴到中国地图上胡乱寻摸。西藏,高原反应,她的身体怕是受不了;丽江,那是所有少女18岁时的旧梦,对于一个38岁的女人来说,去那种浪漫之地,只能愈发触景伤情;桂林太远;广州太嘈杂,最后,她决定去北京——祖国的心脏、人民的首都,最重要的是治安稳定。

    早晨8点钟,迎着初升的太阳,叶文终于拖着行李箱出门了。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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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过小城的火车只有站票了。站票就站票,叶文黑着脸从售票员手里薅过票,半个小时后,已经站到哐当哐当的火车上了。

    看看表,9点钟了,往常这个时候,叶文已经到了办公室,在对桌老黄那张胖脸黏稠的笑容中,开始拿起第一张报纸了。可今天,她却站在一列飞快奔驰的列车上,和一大群陌生的男女在一起。这样的感觉,让久不出门的叶文新奇又兴奋。她就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终于等到了放风的那一刻,有点儿激动,又有点儿不安。

    往上面放行李箱时,叶文吃力地掂起脚尖,好几次都没成功,这时,身后一个老男人站起来,大手一推,她的行李箱就安稳了。叶文感激地冲他笑笑,说“谢谢”的工夫,老男人将身子扁一扁,指着硬座的一角说:“坐吧。”叶文防备地侧着身子坐了,本想好好理理纷乱的思维,瞌睡虫却迅速爬了上来。

    迷迷糊糊中,叶文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朦胧中只觉得脑袋像荡在秋千上,一会儿靠在椅背上,一会儿又靠在谁的身上。好像还做了一个浅浅的梦,一只毛毛虫顺着裙子爬来爬去,她吃了一惊,愣怔一下从梦里挣扎醒来,睁开眼睛,逼仄的硬座上,一只粗糙的手正在自己的裙子上游移着、试探着。她霍的一下跳起来,像吃了只苍蝇一样恶心,瞪了一眼紧邻自己的老男人,迅速拐到盥洗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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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车上的水龙头似乎坏了,拧了半天才滴答出一串水,叶文沾了水,狠狠地搓着自己的腿。一抬脸,黑了边的小镜子里,一张脸上眼泪纵横。

    男人都是让人恶心的动物。她想起林原奸情败露后的忏悔:“我真的只是好奇,对她并没有多少爱。”没有多少爱就能厮混到床上去?看着臃肿尴尬的林原,叶文满脑子都是两个字:禽兽!

    林原被那个淫妇的老公暴打了一顿后,他们的关系似乎真的断了,可叶文却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和他共同生活在一起了。有些夜晚,当他肉乎乎的身子贴过来,她的心里立即就翻腾起一阵恐惧和恶心。

    她提过离婚,可林原说什么也不同意。他认为自己不过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小错误。而且,他点到她的死穴,说,谁谁家的孩子因为父母离异走上了犯罪道路,谁谁家的孩子又因为家庭破裂自暴自弃……

    说到孩子,叶文的心一下子软了。14岁的儿子刚刚到了青春期,太平日子中都时不时地作出点儿祸事来,要真的离了婚,万一孩子有个闪失,她这辈子也就彻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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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婚的事暂时放下来,可叶文心里却堵了一个大疙瘩,憋得她喘不过气来。

    没发生外遇事件之前,她将林原和儿子当成最亲的亲人。可有了那件事之后,她终于明白了“丈夫”这个词的含义: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是夫,一丈之外就是一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为了顾及儿子的心理健康,叶文还得瞒着林原偷嘴吃的丑行。瞒得了事实,她却瞒不了自己的愤怒。林原如今做什么她都不再满意,她天天对那个唯唯诺诺的胖男人横眉立目,动辄一副鱼死网破的劲头。林原没说什么,儿子却看不下去了,他像个小刺猬一样竖起锋利的刺,公然和爸爸跳到一个战壕中对抗叶文的“嚣张”。

    不是冤家不聚头,叶文无数次在黑夜中哭醒,听着身旁那个男人四平八稳的鼾声,就觉得自己仿佛一头掉到陷阱中的兽,左冲右突也没个出路。

    这次疯狂的离家,让她看到了某种希望,可谁知道,一上车,就碰到了一个肮脏的色鬼。

, 百拇医药     盥洗室的门被敲到第三回时,叶文终于恢复平静走出来,她没有去那节车厢,而是径直站到两节车厢交汇的小窗口下默默发呆。

    3

    在北京,叶文住到复兴门附近的一个家庭旅馆中。去年暑假时,她和林原曾带儿子到北京来旅行,住的就是这家旅店——供应早餐和晚餐,一个房间80元钱,安静、实惠,很适合一个老女人在这里自我疗伤。

    热情的老板娘还认得叶文,给她安排了向阳的房间,拉着手寒暄了几句,热情地问候了她的老公和儿子。叶文笑着谢过,一关门,却对着安静了一天的手机恼羞成怒起来——离家一天了,林原连个电话都没有。叶文无限悲凉地躺在床上,看来,她在那个男人心中真的是无足轻重啊。

    北京的夜晚似乎来得格外迟,叶文昏沉沉地睡了半天,最后被电话声惊醒。看看表,10点钟了。窗外一片浓墨般的黑,睡了一觉,叶文心中的愤怒少了,孤单却蔓延上来,这时看到手机上一直跳动的那个熟悉号码,心里忽然暖了那么一下。

    林原终于开始着急了。

    她不理那个茬儿,任电话在床头柜上响着,捧着一杯水,数着电话拨打的次数。一个小时,林原一个小时内打了40遍电话。最后,手机没电了,叶文心情舒畅地将电池放到充电器里,转身下楼,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要了一碗担担面。又麻又辣的担担面,就像三九天的一盆热水,瞬间让叶文五脏六腑的毛细血管都舒张开了,她连吃了两碗,一直空荡荡的心里有了点儿暂时的满足和温暖。, 百拇医药(琴 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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