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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的女汉子
http://www.100md.com 2014年12月1日 《知识窗》 2014年第12期
     朋友到火车站来接我,绕过车侧,准备替我放行李的时候,发现我已经把两个大箱子嘿呀嘿呀地托举进了后备厢,他惊得连说“好一个女汉子”。

    “女汉子”这个词是褒还是贬,我不清楚,但作为一个女汉子,我觉得没什么好羞愧的。山里长大的孩子,不会因为看到虫子就惊声尖叫,也不会弱柳扶风一般打不开饮料瓶盖。我们五六岁的时候,已经搭着小板凳上灶炒菜了,背挑一些重东西是常事。生活就这样,家家都这样,也就得益于这样的环境,往后走哪儿,不靠任何人,都能活得好好的。不过,像我这样能换桶装水的女汉子,跟我妈比起来,仍然是小儿科。

    我们家,我和姐姐各在一个城市,爸爸常年在外工作,家里就只有妈妈一个人,什么事都得她一个人顶着。有一天,她打电话给我,踌躇了一阵说,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憋了我好几天了。我问她什么事,她说:“最近家里老鼠有点多,我就用玉米拌了些老鼠药,放在一些隐蔽的地方。第二天,我发现家里好几只鸡走路东倒西歪的,有的在扑腾翅膀翻白眼,肯定是误吃了老鼠药。我看那些鸡扑腾得很痛苦,心想死马当活马医得了,一狠心就挨个把它们鸡盒子(胃馕)都剖开冲洗了一遍,又拿线给缝上了。”

    “结果呢?”我问。

    “你还别说,它们都活了,只是第一只因为我手生没缝好,现在那‘盒子’还有点凸在外面,其他方面跟别的鸡没两样。”

    她最后叮嘱我,你千万别告诉你爸,不然他会觉得我太那什么了。

    我知道她是怕爸爸觉得她连这种动刀血腥的事都敢干,太女汉子了。

    其实,好些年前,有一次她告诉我们,晚上她正在剁猪草,狗叫了起来,叫得异常。她四处查看了一下,发现后面树林有个黑影,于是拎着菜刀,拿着手电,大叫着追了一段路。那时候,我们就已经知道她是个女汉子了,应该说,简直是个女壮士。

    但,她又不仅仅是个女汉子。我和姐姐上初中的时候,她给我们做了一种毛线鞋。用毛线先织一个鞋面,然后缝在纳好的鞋底上,高帮,翻边下来是一圈镂空的花边,那时候市面上的鞋不像现在这样,什么样式都有,所以我们的鞋是很特别、很吸引人眼球的。在我们那片儿,她是第一个拿毛线做鞋的,更别说还做得那么漂亮。

    早年间,家里盖电视的罩子也是她做的,用钩针钩挑着白色的纱线,从中间钩起,钩一朵硕大的菊花,镂空像蜘蛛网一样延伸开去,四周锁边,就是一块特别漂亮的罩子。她还替我们钩过小马甲,罩在衣服外面穿,走到外面,总惹得七姑八姨扒拉着看。

    妈妈同样是个好厨师,记忆里,周围人家办红白喜事,厨师名单里总有她。虽然去替别人忙活几天几夜,不过宴请结束后东家一般都会给个塑料盆儿或开水瓶和几包洗衣粉当谢礼,那已经算是挺高的礼遇了。

    我相信如果家境好一些,受过很好的教育,妈妈没准儿会成为一个外科医生,或一个艺术家。现在她一个人留守在家,养着几头猪、一匹马、一只猫、一条狗、好些只鸡,还种着十几亩地,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重活儿都没人可以指望。女汉子,只是开启了自强模式而已。, http://www.100md.com(田一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