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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馄饨爱情
http://www.100md.com 2004年10月1日 《健康向导》 2004年第10期
     电视剧《大明宫词》里,小小的太平公主乔装偷偷地溜出宫去吃馄饨,然后就在那儿遇到了她用心去爱了一生的男人。

    而城市中烟火女子如我,即便梦想在天上高飞,也抗拒不了凡间一碗食物的诱惑而落入他的“圈套”,从此,天上人间。

    我和陈凡的最初缘于一碗馄饨。

    那时我刚到北京,整天和一群朋友下了班就直奔三里屯海吃海喝,这群朋友里就有陈凡。每次看到我吃得仪态尽失,风度全无,陈凡都会叫:“晕!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你当你是孙二娘呢?”我给骂回去:“在吃上我从不假装淑女,你也少给我假装绅士。”陈凡对我说:“那算我说错,对不起!”

    我说你甭说对不起,我还真是一直都很贪吃。据说我6岁时看到门口有一个挑担子买麦芽糖的小贩后曾飞跑回来很认真地跟奶奶探讨:“我将来能不能跟这个小贩结婚。”奶奶透过窗户张望,发现这小贩长得眉清目秀,她老人家以为我喜欢上人家漂亮,后来追问之下才知道我只不过是看上了人家担子里的糖,跟他结婚可以一边吃糖一边数钱。奶奶差点气晕了,为我的胸无大志足足有一个小时没理我,最后断言我将来必定吃亏吃在一张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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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凡闻之乐得手舞足蹈。

    日子就这么过着,直到有天晚上我实在不耐烦天天奔三里屯吃那些“年高有德”的鸡,“恃强拒捕”的肘子,和“酒色过度”的鸭子,半道上直嚷嚷着要下车。全车人都不理我,我一路嚎叫着,直到有人挺身而出说:“别嚎了,我牺牲一把陪你换个吃法吧。”这人就是陈凡。

    俩人在街上漫无目地的走,街上只有那么几位都还是行色匆匆,表演竞走似的。“还首都呢?”我跟陈凡嚷嚷,“在我们成都午夜是街上最热闹的时候,满大街都能找到好吃的。”陈凡说:“我真受不得你那样一路嚎叫,听着万分凄厉,饿狼似的!”我一拳挥过去:“去死吧你!”

    陈凡追上我:“不行,再走非累出个好歹来不可。要不这样吧,这儿离我住的地儿不远,咱回我那儿去,我做饭给你吃。你饿了吧?”

    陈凡的家在亚运村附近一所两室一厅的小屋,冷气开得足足的,我坐在那儿像杯被溶化的冰淇淋慢慢软化。陈凡打开冰箱拿出一叠子馄饨皮,又捧出一只装着肉馅的瓷碗,卷起袖子开始包馄饨,他包的馄饨真好看,一只一只像小白鸽似的排排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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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在眼里,对眼前这个男人顿生好感,我从来没见过能包这么漂亮馄饨的男人。

    陈凡此时把两碗馄饨端上来,胖胖的馄饨装在湖蓝色大瓷碗里,里面还散着绿的葱花,深的紫菜,粉红色的虾皮。

    我吃得心花怒放,人也变得笑容可掬,不断向他请教能让馄饨站起来的秘诀,可没想到陈凡根本不接我的茬,还骄傲着那!我先还因为吃人家的嘴短忍着,到后来干脆抓起大衣穿上往外走,边走边嚷:“不就会包点馄饨吗?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你是谁!”

    陈凡追出来,我不理,撒开了双腿跑。陈凡以为我被挤兑得满腔悲愤,怕一气之下我一头撞死,在后面呼天抢地地追。路上夜风纷纷乱吹,慌乱穿插,“哒哒”的脚步声和扑面的灯火是他身后的背景,终于在我要横穿马路的时候他把我扑住。我一边挣扎一边大叫:“你丫给我放手!” “你丫”这句京骂是我来北京后新学的,关键时候用得顺口。

    这一骂,真的把“狼”招来了。从不远外跑过来几个联防队员,他们用手电筒威严地一扫,然后问:“你们什么关系?”猝不及防,我木着脸说“不认识”,他说“夫妻”。我瞪着他,这人此时倒是满脸温柔。联防队员惊愕的瞬间,他突然捧起我的脸,在我的唇上留下一个滚烫的印记。我脑子 “嗡”地一声人就糊涂了,根本来不及去想该高兴还是生气,他的味道已经充满了大脑的全部空间,他的手已经环上我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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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联防队员训了我们一顿:“小夫妻吵架回家吵去,大热的天大老晚上的在街上吵不是找病吗?”然后丢下我们走了。这回我真气得哆哆嗦嗦,唾沫星几乎喷到他脸上:“谁跟你是夫妻!”狂奔过马路,扑进一辆出租车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收拾心情,决定不再被这些全吃拧了的朋友们拉着往三里屯跑,我采访编稿码字逛秀水淘各式各样的漂亮大披肩……我忙得不可开交。当我不再充当派队动物的时候,听说陈凡也在三里屯绝了迹。朋友说:这哥儿们最近不知道在哪儿胡吃海喝去了。

    我知道他到哪儿去了。

    他现在每隔段时间就来一趟我家,买大堆的食品,从啤酒到烤鸭,从速冻馄饨到盒装牛奶,速冻馄饨是在超级市场里买的。有时他来了我不在,他就把东西放在楼下干洗店里,让老板娘转交给我。偶尔遇上我在家他会先去看我的冰箱,总有些东西已经吃光,而另一些在垃圾箱里。那些超级市场里买来的馄饨我从来不吃,看着皮厚还东倒西歪,没法跟陈凡包的比。陈凡包的那些馄饨都是皮薄馅满,白白胖胖,一只只像鸽子一直立着,煮熟了放些葱花紫菜虾仁,真正的色香味俱全,想想都流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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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凡有天来我家看着整袋没开封的馄饨,试着煮了一回,只吃了一只就不吃了。说:“看来还是我包给你吃吧。”我说不用包,而且也不用往我这儿送东西了,我不想欠你太多情。陈凡说:“你已经欠我太多情了。”

    北京那天风很大,俩个人各自对一碗刚出锅的香气四溢的馄饨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一个黑人歌手在电视里张大粉红色的大嘴,我听不懂她唱什么,可我觉得应该是很悲伤,于是我也没理由地悲伤起来。偏在这时陈凡突然问:“咱们什么时候结婚?”我悲伤的情绪一时无法扭转,看着他:“谁说要跟你结婚?我说过我要结婚吗?就算结婚,我说过要跟你结婚吗?”陈凡:“你也没说不跟我结婚呀,结了婚我可以天天包馄饨给你吃。”

    我冷笑:“谢了,我换口味了,从明天起我改吃烤红薯。”

    “烤红薯我也会,用烤箱,你有烤箱吗?要是没烤箱微波炉也行。你喜欢红心的还是白心的?”

    “你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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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凡自打被我骂有病后一个星期都没再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打电话,他在那边呻吟着说病了,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显得气若游丝。我登时又急又气:“多大的人了,怎么就不会自己照顾自己?”一面说一面狂奔下楼买了一大堆食物冲到路当中拦了辆出租车,一路催着司机:“快点快点!”把个司机慌得手忙脚乱。几次差点闯了红灯。

    上了楼很小心地推开房门,看见陈凡正端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杯热茶,穿一件满身都是斑点狗的纯棉睡袍在看电视。见我一来,乐得他前仰后合,而且声音洪响,红光满面,精神状态极佳,一点不像正在生病或生过病的人!

    想着大热的天自己被他一个电话骗得拎着大袋的食品坐40分钟的出租车跑来探望“病号”,一路上还又是内疚又是担心又是着急,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言不发出了门,把给他买的东西统统丢到楼下。陈凡追出来,我突然想骂人,可发现自己骂人的技术实在不好,“你丫” “他丫”地骂来骂去就只是那么几句。最后连陈凡也忍不住:“行了,别骂了,再骂就只剩下‘我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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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气结,我该做什么?该扔的都扔了,该骂的也骂了,难不成真做孙二娘把他打翻在地?然后做成馄饨馅?再说了,谁叫自己沉不住气跑来的?这么一想顿觉得特没意思。TMD!爱谁谁吧!掉头就走。

    晚上陈凡打电话,我不接。再打,干脆把电话线拔了。心想这TMD什么鸟人,上星期还想跟我结婚呢,今天就拿谎话骗得我团团转,这人有什么资格做我的爱人?关灯睡觉。瞪着两眼到半夜又坐起来:爱人究竟要有什么样的资格呢?如果你爱他,他就是你的爱人。

    我吓了一跳:原来我是爱他的!

    我打开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有桃花般的容貌,柳枝般的腰肢,桌上的香薰灯里燃着迷迭的佛手柑芳香,香气渗入了我的皮肤我的经络。可是我已经25岁,已经快到了不能用女孩称呼我的年龄。我像一只孤独的蝴蝶,终究抵不过秋风的荡涤。

    好吧。我对自己说,如果你不是火凤凰,那就把自己当一只蚕蛹,找一只壳,把自己保护起来,起码还能冬眠,来年再卷土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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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掉那个人。像野火燎原般地忘掉他。寸草不生地忘掉他。

    早上一出门就看见陈凡,手里抱着大红的玫瑰,我视做不见。陈凡倒是一点也不在乎我的态度,很勇敢很沉着地一步步朝我迎上来。我一看躲不过,索性调整表情笑里藏刀地走过去:“陈先生这是上演哪一出啊?难不成这花是送我的?这该不是您的新骗术吧?这招可透着不怎么新鲜。”

    陈凡脸都急白了:“你听我说。”我理都不要理他:“我凭什么听你说?你是我什么人?”我绕过他往旁边走,陈凡用身体拦过来,一边左推右挡跟我做人体障碍游戏,一边急急地解释:“其实我就是看看你是不是紧张我。”我冷笑:“那你现在知道了?偷着乐去吧!”门口的保安看我们你冲我挡地乐得不行,我一看自己成笑炳了,立马结束了这种无厘头对抗。

    陈凡趁机把花塞在我怀里:“我们结婚吧!”我站住了:“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陈凡俯下身来,他的手指逗留在我的头发上,声音里有慢慢展开的诱惑:“我说我们结婚吧!”

    我瞪着他,努力保持严肃,大约只保持了一分钟不到,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好吧!那就结婚吧!”趁陈凡得意起来之前,我赶紧加一句:“看在你的馄饨卖相可爱的份上!”, http://www.100md.com(伍 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