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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号:13736496
如果快乐是一颗糖

     Part 1

    紫苏所有的快乐,都是在十七岁那年的夏天仓促间结束的。

    那些快乐像天空中飞翔的小鸟,突然间失了翅膀,再也不能飞翔。那些快乐像春日里开得骄傲的白玉兰,天儿暖了,风儿驻了,以为玉兰花可以重拾生机,谁知那些花儿却如褪了色的废纸一样,一夜之间铺满在地。

    总之,那些快乐,离紫苏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终于缈不可见。

    紫苏虚虚地伸出手臂,在半空中抓了一把,似乎想抓住什么,可是摊开手掌心,什么都没有,那些快乐像长了脚似的,一下子都去了远方,远到紫苏无法企及。

    紫苏哭了,坐在角落里,双手抱膝,眼泪就那么不可抑制地滑落下来,她不甘心,可是再不甘心又能怎样?那种无力感让她挣扎,让她失落,让她恐惧,让她生出无所适从的感觉。

    十七岁,在紫苏不长的年华中,是一个分水岭。

    十七岁之前,紫苏是快乐的。她和妈妈一起生活在一个四季分明的海边小镇,那里景致如画,篱笆边上满满都是蔷薇和木槿,花开的季节,只觉得粉艳艳的一片,馨香扑鼻。紫苏喜欢在花篱边行走,路过的时候,有花香扑面。

    紫苏还喜欢去海边玩儿,堆沙堡,翻石板捉小螃蟹,挖蚬子,海边有礁石,沙滩和木船,那里是紫苏的乐园。傍晚斜阳下,紫苏跟着妈妈,还有一条黑色的导盲犬,一起去海边散步。

    那是一段美丽的时光,海风轻快,空气中流淌着淡淡的海腥味,紫苏是快乐的,那些快乐涨满了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岁月安好,在这个与世无争的小镇上,紫苏生活得很快乐,像一条鱼游在水里。

    Part 2

    十七岁那年夏天,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是个意外,可是那一场意外,改写了紫苏的生活。一场车祸让十七岁的紫苏住进了医院,检查的结果,只是皮外伤,虽没有大碍,可是紫苏出院以后,那个叫做快乐的闸门被关掉了,紫苏所有的不快乐都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她焦虑,烦躁,抑郁,却说不清楚原因。

    校园里,课间是最热闹的波段,同学们三三两两聚成一堆,吵闹嘻笑的声浪能掀翻屋顶,紫苏便是快乐频道里的一个异类,她坐在位子上,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合欢树,树上有粉嘟嘟像小扇子一样的花朵,那些花在绿叶中间恣意地绽放,紫苏想,那些花儿都是快乐的吧?那样的凝视往往能持续整个课间。

    男生秦远走到她身边停下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可是什么也没看到,他说:“安紫苏,你看什么呢?有什么好看的?”紫苏像没有听见一样,头都没有回,依旧看着窗外出神。

    秦远是个混小子,爱恶作剧,他贴着紫苏的耳朵大喊一声:“你聋了?看什么呢?不是暗恋哪个男生吧?”

    紫苏慢慢转过头来,看他一眼,淡淡地说:“我暗恋哪个男生跟你有关系吗?有那闲功夫还不如把你的成绩搞搞好,省得老拖班级的后腿。”

    秦远赚了个大红脸,讪讪地说:“我成绩好不好,烂不烂,你也管不着,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你也不必讽刺我,我也不管你暗恋谁。”秦远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紫苏的脸色不大对劲,吓得赶紧闭上嘴巴。

    Part 3

    夜里,紫苏总是睡不着觉,她觉得很孤单,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看星星,浩瀚的夜空像一块蓝色的丝绒,上面镶满了蓝色的碎钻,闪耀着熠熠的星光。紫苏傻傻地看着的时候,会冒出一些小念头,她想知道那湛蓝的星空里,有她想要的快乐吗?

    紫苏最近常常做梦,那些梦魇纠缠着她,她梦到自己在旷野上奔跑,跑掉了鞋子,跑散了头发。她梦见小学时一个因意外而去世的老同学,那个同学笑着对她说:“我很孤单,你来和我玩吧!”她梦见自己掉进了沼泽里,怎么挣扎都爬不出来……

    紫苏做了好多奇奇怪怪的梦,常常是哭着醒来的时候,看见妈妈就坐在她身边,然后递一块巧克力给她。紫苏不快乐不开心的时候,妈妈总是想方设法让她吃一块巧克力,妈妈说巧克力是她的药。她吃过很多种巧克力,像黑巧克力,夹心巧克力,纯巧克力,果仁巧克力,巧克力球等等,她知道巧克力很贵,尽管妈妈平常很节省,可是给她买那些巧克力时,妈妈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因为书上说,巧克力是能带给人快乐的糖果。

    除了巧克力,妈妈最近对烹调似乎特别感兴趣,给紫苏做甜品,给紫苏吃深海鱼、香蕉、南瓜等等,除了食物,只要一有空闲,妈妈就带紫苏出去散步,可是紫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紫苏总是感到很孤独,甚至很绝望,她不知道这种黑色的情绪是从哪里来的,她无法掌控,她只想随着那些情绪一路跑下去。

    Part 4

    紫苏在海边的礁石上发呆,远处,蓝天碧海,天水一色,近处,鸥鸟低飞,掠过水面。紫苏想,大海到底有深呢?那水深蓝不见底,她无法想象深蓝的水底究竟有多深。

    黑色的导盲犬蹲在她的身边,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秦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站在紫苏旁边,大声说:“安紫苏,你在看什么呢?有什么好看的?”

    紫苏头都没回,眼神苍茫淡远,根本当秦远不存在。秦远挠挠头说:“你当我是空气啊?你不理我到什么时候?我们讲和吧!我们之间又没有敌我矛盾,不过是一言不和罢了。”

    紫苏没有回应秦远的话,秦远掏出口琴自顾自地吹起来,是一首怀旧情调的老歌《绿岛的夜》,轻快的曲调,熟悉的旋律,让紫苏慢慢转过头来,她的眼睛里,有了闪亮的光,她说:“你还会这个?看不出来,多才多艺啊!”

    秦远有些得意地说:“那是当然,我除了学习不好,其他都能弄两下子,比如打篮球,踢足球,还有乒乓球,游泳什么的……”

    紫苏说:“拜托你别吹了,不吹能死人啊?”秦远挠挠头说:“以后你帮我补习功课吧?这样我也就全才了,咱们班的那些小女生还不得仰视我?”紫苏忍不住乐了,说:“你真是一枚开心果,早些日子怎么没有发现呢?”

    从那一天开始,秦远像个跟屁虫似的,紫苏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一起去学校上课,一起去看花卉展,一起去博物馆,总之,只要看到紫苏,过一会儿准保准能看到秦远。

    Part 5

    紫苏过生日那天,全班同学每人送给紫苏一份礼物,清一色都是巧克力,各式各样,应有尽有。紫苏哭了,她说:“我只是患了轻微的抑郁症,不是绝症,只是有一点小小的不快乐,不过没有关系,因为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和那些不快乐的情绪在战斗,因为我的身后有一群人,同我一起和那些不快乐的情绪在战斗,有你们的支持,最终我一定会战胜小抑郁,成为一个健康快乐的人。当然,我最最要感谢的人是秦远,在我不快乐的日子里,都是他鼓励我,安慰我,陪我驱赶抑郁,陪我寻找快乐。如果快乐是一粒糖,我愿意天天含在嘴里,我愿意和你们一起,快乐到永远。”

    那天,紫苏的妈妈笑了,一年多了,她的心一直是纠结的,看到紫苏的样子,听到紫苏的话,妈妈的心终于放下了,眉梢眼角都有了笑颜。

    那天,秦远也笑了,他说:“紫苏最应该感谢的人是她的妈妈,是她找到我,告诉我紫苏的状况,让我有时间多陪陪紫苏,她关注不到的地方,也好有我盯着,免得紫苏犯傻。别把我想得多伟大,我就是一个小心眼子的男生,关注紫苏是受人之托。”

    紫苏哭得稀里哗啦,和妈妈拥在了一起,她有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妈妈。

    岁月悠远,和爱你的人一起走过,多么不快乐的日子都会过去的,因为总有一颗糖含在你的嘴里。(积雪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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