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莲花开

http://www.100md.com 2013年11月1日 《好家长·青春期教育》 201311

     国庆节的最后一天，下午，晓喻从姨娘家度假回来，整了整背上沉甸甸的行李包，抬手在自家铁门上轻轻叩了叩。

    良久，不见有人回应。于是，晓喻又重重叩了叩铁门，仍是没有动静。

    晓喻愣了好一会儿，揉揉微微发红的指节，心里估摸着：可能是爸妈好巧不巧地都赶上今日加班，要晚上才能回来。却听见铁门内有奇异的声响，她将耳朵贴着房门一会儿，里边竟隐约传出稀疏人语。晓喻登时生了警惕之心，轻声取下书包，掏出钥匙，悄悄旋开房门。

    随着铁门“吱”地打开一条缝，阵阵淡烟顺着门缝争先恐后挤了出来，带着浓浓的佛沉香，呛了晓喻一个措手不及。她慌忙一边“退避三舍”一边将房门敞开，定了定神，对着家中光景登时目瞪口呆。

    “年久失修”的音响如同一只哑了嗓子的蝉，聒噪地扯着嗓子唱一些不知名的梵经。雪白的四壁上贴满各路大佛菩萨画像，金光闪闪，俗不可耐!

    壁柜里的杂物统统不见了踪迹，却搬来了个不知名的“神仙”，面前摆座香炉。满面风霜的奶奶坐在前头，双目紧闭，双手合十，哼一些“娑婆诃”“大慈大悲”什么的。

    “奶奶，我在外头敲了这么长时间你怎么不开门？”晓喻心中怒火便同那香炉中的烟，袅袅上升。

    祖孙俩之间仿佛隔了透明的屏障，奶奶专心捻着手中价值不菲的小叶紫檀木串珠，一声不吭，那紫檀木是奶奶六十大寿时爸爸送的生辰礼物，这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得不到答复，晓喻怒不可遏，将行李甩在沙发上，冲进卧房。已经上了高中的她总也无法理解，奶奶为何十年如一日的笃信佛祖——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

    时针滴滴答答地走过七点，爸爸妈妈才踏出电梯匆匆进家。

    家里静静的，只有梵音在奏响。奶奶口中仍在碎碎念：“娑婆诃，娑婆诃。”

    爸爸解下公文包，看了看表，对奶奶说：“来不及烧饭了，妈，我们出去吃吧。”

    晓喻怒气冲冲地走出书房，看了看一尘不染的厨房，空空荡荡的灶台上只有半包奶奶吃剩下的挂面。晓喻冷不丁道：“奶奶是什么时候来我们家的，有时间在家里念经却没时间帮忙烧饭？”又看了一眼壁柜里的“神仙”：“求神拜佛就能填饱肚子？”

    奶奶一声不吭，爸爸脸上却写满不悦：“你这孩子，再胡说八道我就抽你!”抓过车钥匙出了门。

    晓喻目送着爸爸，回以冷笑，不屑一顾。

    一家人去了平时极少去的昂贵酒店，妈妈指着菜单招呼服务员：“香菇青菜，黄瓜毛豆，青椒……各来一份。”

    晓喻闷闷不乐地凝视着服务员沙沙移动笔头，忽然大喊一声：“三文鱼，北京烤鸭，剁椒鱼头各来一份!”

    服务员笔头停住了，神情茫然。

    “住口!”爸爸拍案而起，面目狰狞：“奶奶信佛，怎么能吃荤？”

    “你这孩子，平日里要吃什么我们都迁就你。现在奶奶来了，你却不懂得迁就别人，太不懂事了。”妈妈也在帮腔。

    晓喻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

    “算了，孩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她正长身体。”奶奶忽然开了口，转向爸爸：“退了休，你爸走得又早，我一个人在家孤单，没事可干，只有念念佛消磨消磨时光，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事。”

    爸爸妈妈都不说话，晓喻也不说话了，一抹羞愧的红晕爬上脸颊。

    “小姐，这几样菜你还要点么？”服务员笑盈盈指着点菜单。

    “不……不点了。”晓喻尴尬地摇摇头。

    奶奶看着孙女，忍不住笑了，面庞上的纹路如绽放的莲纹。那不是普通的莲花，是般若莲花，佛家所说的智慧的莲花。

    也在一刻之间，般若莲花开。END(俞梦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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