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爱清洁”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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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您帮帮我儿子吧，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一个北风呼呼的晚上，一位中年妇女领着一个面目清秀、矮墩墩的男孩走进了我的咨询室。男孩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整张脸僵硬着，目光中透出几许无奈和痛苦。他的母亲则显得有些激动，一进门就拉着我的手：“心理老师，请你帮帮我儿子吧，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待坐定后，这位母亲向我诉说了孩子的问题。
男孩小枫是我校高三重点班的学生。从高二下学期开始，母亲注意到他的行为变得很奇怪，洗东西要反复清洗好几遍；凡在学校用了的东西都觉得很脏，家里给买的新鞋子一般不带到学校穿；同学碰了一下他的衣服，他会反复用手拍打碰过的地方；晚自修结束后，他要把课桌上的每本书擦好几遍才放进抽屉；在家里，每说一句话，都要问母亲，他的话有没有说错；晚上常常失眠。后来，他变得很讨厌学校，每次快上课了，才跑步去学校。为此，母亲特地带他到宁波某医院去看过，他服用了一些抗精神病药物和安定药片，但效果不佳。经班主任介绍，决定来心理咨询室寻求帮助。
听完家长的叙述，我初步估计小枫患的是强迫症。小枫明显有强迫观念倾向：“脑子里经常会冒出一些他所厌恶的想法，他想把他们咽下去，他认为在学校里刚用过的东西都是脏的，同学碰过的东西都是脏的。”在这样的观念驱使下，伴随而来的是强迫性动作：“反复清洗东西好几遍，反复用手擦被同学碰过的衣服、书本。”
出现强迫性心理症状，一般是受家庭背景、文化价值观、环境及个人性格、生活史的影响。从他母亲的叙述中，我感到小枫对学校以及班里同学有很强的排斥感，而且对自己很不自信，我决定让他母亲谈谈他的性格以及在学校里与同学、老师的关系。
他做事喜欢追求完美
“从小他做事就很仔细，追求完美；他性格比较内向、敏感，不爱运动。在XX初中念书时，邻居的儿子和他同桌，对方平常学习都比他好，但在中考时小枫发挥很出色，邻居家很不服气。进入高中两人又成了同桌，彼此心里都不乐意。同桌经常故意打他的头，还用书使劲打他的凳子，看到小枫越生气，他就越开心。有时小枫碰到了同桌的课本，同桌便用橡皮使劲儿擦，嘴里还一直用很难听的话骂他。小枫对此一直憋在心里，后来他也仿照着做。小枫曾经跟老师提起过换座位，当时老师没答应。到了高二，两人终于分开了，但坐在他后面的男同学经常讲废话，让他很苦恼。他感到小学、初中的时候学习是很快乐的，而在这里却这么的痛苦。回到寝室，白天的烦恼开始钻进他的脑子，他往往要想到半夜才能睡去，‘妈妈，昨晚我又没睡好，听课又听不进去了。’他经常对我这么说。后来，我就注意到他开始经常吸鼻子，说是要把思想吸进去。”
我征询小枫的想法，他直视着地面，像挤牙膏似的叙述自己的问题，似乎理不出头绪该如何表达心中的苦恼，把母亲所讲的情况又重复了一遍。小枫的强迫行为看来跟他的性格和高一时不愉快的同学关系、学习环境有关。我让小枫做了一份强迫症自我诊断调查问卷，诊断结果表明，小枫的症状已属中度以上的强迫症状态。
为使小枫及母亲消除疑虑，积极地面对问题，我首先向他们作了必要的解释、安慰：“小枫，你出现的症状属于强迫症，强迫症是可以以治愈的，这需要一个过程，这个过程需要时间和耐心，需要我们之间的相互配合及共同努力。”
小枫的表情很认真，身子往前倾了倾，期待着我继续讲下去，“你的性格比较内向，凡事喜欢追求完美，不喜欢开放自我，不喜欢运动，这往往使你的兴奋灶不容易转移，老是固定在一个想法上，你越想摆脱那些想法，精神能量就越集中在这上面，过分的注意反而使它更频繁地出现。你不喜欢同学碰你的东西，不喜欢把新鞋带进教室，不喜欢提早走进学校，其实是因为你在高一时同桌对你心理伤害很大，加上周围同学纪律不好影响你学习，你无意识中产生了讨厌同学、班级的想法，不想和他们有接触，后来就泛化到对整个学校的不喜欢。”
“进入高三后，随着学习负担的加重，你的精神压力也更大了。由于成绩的退步，你开始变得不自信，内心充满了不安、恐慌，所以你会每讲一句话都会问‘妈妈，我的话有没有错?’你平时的一些奇特行为来自你内心的不安，是一种病理性的冲动。”
辅导过程
我查阅了大量有关资料，制定了心理咨询方案，经过与小枫及其母亲的讨论，开始对他实施心理治疗。
第一阶段：采用“疏泄净化法”帮助其宣泄内心的苦恼，实现“心理净化”。
从他母亲口中了解到小枫特别渴望能有人听他说说话。最初的几次辅导，我都静静地听他倾吐压抑心中已久的苦闷，让其感情得到自由宣泄和释放。第四次在他走出咨询室时，我终于听到了一直等待的话，“老师，谢谢你听我讲了这么多话，我感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卸掉，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
第二阶段：采用“思路切换法”和“生活疗法”，一方面阻断其无意义的想法，另一方面帮助其转移注意力。
“思路”切换法“是行为疗法之一，其原理是：如果人的外在行为能通过抑制来加以阻止，那么，内隐的行为也能通过抑制来切换、改造直至消失。
我向他简单介绍了思维切换法：“当你脑子里出现不合理思想或观念时，就用力挥舞手臂并大声喊‘停’，以驱逐自己头脑中的强迫性思维观念。”在咨询室里练习多次后，小枫基本掌握了这种方法。
生活疗法是指有意识地把自己的生活和学习安排得紧凑而有规律，多培养些生活情趣，多参加文体活动，培养生活中多方面的爱好，以建立新的兴奋灶去抑制强迫症状的兴奋灶。我帮小枫一起制定了学习作息表，规定每天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用于文体活动，由他母亲监督执行。当强行终止头脑中的强迫性思维观念后，要立即去从事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的各种活动，如打乒乓球，跑步等。
在这次咨询结束后，我给小枫留了一份作业，对照BECK3栏目记录表，每天及时记录下自己的各种强迫性动作及它们出现后的想法，同时写出大多数人遇到这些情景时的行为方式。
后来小枫又进行了五次咨询，对照BECK3栏目表，我运用认知疗法，帮助其驳斥错误的、不切实际的思维方式，指导他接受自我，用一种新的理念取代它们。如“系鞋带不会有特殊的意义附在上面，与成功、失败、吉祥、灾祸……没有任何关联”等。根据小枫的记录和述说，他的强迫观念和行为出现的次数明显减少，他自己也感觉好多了。班主任反映他平常也能和其他同学说笑了。
第三阶段：采用“森田疗法”中的“顺其自然”和“为所当为”的治疗原理， 以平常心对待症状，做自己该做的事。
这个阶段是巩固阶段。我跟小枫讲“森田疗法”，讲什么叫“顺其自然”，但并不要求他照做，只是让他参悟其中的道理。我鼓励他要对自己的强迫观念不做评判，不做抵抗，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就像感冒了，你带着感冒在学习，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把它当作生活中的一部分，而不是与之对抗。同时建议他母亲在节假日多带小枫到大自然里走走，使他体会什么叫“自然”。
我最后给小枫安排了两次催眠，用积极的暗示语言巩固他意识中新建立起来的合理认知和行为方式，希望借此可以更好地巩固已经取得的效果。
(作者单位：浙江省象山二中) (程赞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