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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光芒
http://www.100md.com 2012年4月1日 《中外健康文摘B版》 2012年第4期
     一个家庭组合十年,爱情就老了,剩下的只是日子。日子里只是孩子,把鸡毛当令箭,不该激动的事激动,别人不夸自家夸,全然不顾你的厌烦和疲劳,没完没了地要说下去。

    我曾经问过许多人,你知道你娘的名字吗?回答是必然的。知道你奶奶的名字吗?有一半人点头。知道你老奶奶的名字吗?几乎无人肯定。我就想,真可怜,人过四代,就不清楚根在何处了,世上多少夫妇为续香火而费尽周折,实际上却是毫无意义的!

    结婚生育,原本是极自然的事——瓜熟蒂落,草大结籽。现在生儿育女却不得了,照仪器、吃保胎药、听音乐、提前去医院,羊水未破就呼天喊地,结果十个有九个难产,八个有七个产后无奶。

    十三年前,我在乡下,隔壁的女人已有三个孩子,后来又有了第四个,她从田里回来坐在灶前烧火,觉得要生了,就生在了灶前麦草里。待到婴儿啼哭,四邻的老太太赶去,孩子已收拾了在炕上,饭也煮熟了,那女人说:“这有啥?生娃像大便一样的嘛!”孩子生多了,生一个是养,生两个三个也是养。反倒难产而做了剖腹产的孩子性情古怪暴戾。人是胎生的,人出世就要走“人门”;不走“人门”,上帝是不管后果的。

    社会是由各色人等组成的,是什么神就归什么位,父母生育儿女,生下来养活了,施之于正常的教育就完成了责任,而硬要是河不让流,盛方缸里让成方、装圆盆中让成圆,没有不徒劳的。如果人人都是撒切尔夫人,人人都是艺术家,这个世界将是多么可怕!这样的人接触多了,就会发现愈是这般强烈地要培养儿女的人,愈是活得平庸。他自己活得没有自信了,就寄托于儿女。这种行为应该是一种自私和残酷,是转嫁灾难。儿女的生命是属于儿女的,不必担心没有你的设计儿女就一事无成。相反,生命的不能承受之轻和之重教给了他们做人最起码的道德和奋斗精神,有正规的学校传授知识和技能,更有社会的大学校传授人生的经验,每一个生命都会自然而然地发出自己灿烂的光芒。

    人的一生,性格就是命运。我也是一个父亲,我也曾想,我的孩子如果一生下来就有我当时的思维和见解该多好啊!为什么我从“一”学起,好容易学些文化了,我却一天天老起来,我的孩子又是从“一”学起?但是,当我慢慢产生了我的观点后,我不再以我的意志去塑造孩子,只要求她有坚韧不拔的精神,只强调和引导她从小干什么事情都必须有兴趣。我反对要求孩子去做什么家,你首先得做人,做普通人。

    (摘自《中国社会报》), 百拇医药(贾平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