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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木前传》:多义而敞开的半部杰作——友情失落与时代意蕴(1)
http://www.100md.com 2011年5月1日 《青春期健康》 2011年第5期
     作者简介

    叶君,男,1971年出生于湖北省浠水县,文学博士,黑龙江大学文学院副教授、黑龙江省萧红研究会副会长、黑龙江大学萧红研究中心副主任。著作有《参与、守持与怀乡──孙犁论》(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乡土·农村·家园·荒野──论中国当代作家的乡村想像》(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博士文库”,2007)、《从异乡到异乡──萧红传》(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萧红图传》(广东教育出版社,2010),现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的教学与研究。

    【内容摘要】

    《铁木前传》是孙犁继《荷花淀》之后最为人称誉的作品,被视为“十七年文学”的经典之作。自问世以来,人们对其主题和意旨的探讨几乎从未停止,其多义而敞开的品格不断召唤着人们的阐释冲动。

    事实上,它是孙犁无法写竟的半部书,从中可以看出,作者对时代的认知与自身的美学追求之间存在某种错位,以致小说的主题意蕴表现出明显的多义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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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键词】

    《铁木前传》 ;乡村发现;童年叙事

    《铁木前传》是孙犁继《荷花淀》之后最为人称誉的作品,被视为“十七年文学”的经典之作。具体到文体学意义上,这部作品一直被认为是中篇小说的经典范例;而对于作家个人而言,它却是孙犁的“最后”一部小说,某种意义上亦是其虚构性文学创作的终结。

    正如有论者所认为的那样,“文革结束后,孙犁复出文坛所作的几篇‘芸斋小说’,已不是文体学上的小说,而是杂感、随笔式的小品”。[1] 孙犁自述:“此四万五千字小书,余既以写至末章,得大病。后十年,又以此书,几至丧生。则此书于余,不祥之甚矣。”[2]这未竟的半部书,将他直接导入受“疾病与遭逢”双重困扰几至搁笔的20年写作空白期。由此可见,《铁木前传》在孙犁创作生涯中所处的独特地位以及被赋予的特殊意义。事实上自此书问世至今,人们对其主题的探讨几乎从未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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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从《铁木前传》独特的品格中可窥探到作家孙犁那“芜杂”而细腻的内心。作家复杂的心态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了这篇作品在意义生产上的明晰性,但也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今天阅读者的心理期待,这表明作者对时代的认知与自身的美学追求之间存在某种错位,在当时它表现出明显的超前性。

    今天对于《铁木前传》的解读,亦是对孙犁当时那“理还乱”的内在心态的触摸;阅读正如刘西渭所言成了“心灵的探险”,而阐释却是在寻求与作者进行心灵对话的可能。

    《铁木前传》中,铁匠傅老刚和木匠黎老东的友情建立在两人面对战时苦难生活的劳动协作之上,生成于艰难时世里的温煦情谊让他们之间构建了一份准姻亲的伦理关系。然而,土改后的黎老东因种种机缘催生了摆脱贫困、发家致富的欲望。在为获取更多利润而赶工打造大车的过程中,他俨然以主人身份对傅老刚的役使,最终导致两位曾经相濡以沫的老友决裂。

    表面上看,是经济利益的驱动挤兑了两人几近纯美的乡土伦理情意。温煦友情的失落不仅使旁人感到困惑,当事人亦难明白。傅老刚追问“这到底是怨谁呢?”,而让黎老东难过的是“究竟为了什么,傅老刚这样决绝?”问题很自然地凸显于小说叙事表层,作家的写作动机则力图从时代本质的高度对之进行回答。于是两位老人的友情失落便被赋予一种宏大的意义。小说问世之初,几乎所有操持阶级斗争话语的主流批评家都从中感受到这种友谊的变化“揭示了农村阶级分化的必然和两条道路斗争的滥觞”[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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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此,后续不断有人表示异议,80年代初有论者认为小说的主题是“悲歌友情的失落”,“渴求人性的复归”[4]。这些主题阐释和意义发掘无疑都带有明显的时代印记。一些阐释不觉让孙犁完全超离其所处的时代,显然有悖于创作实际。

    事实上,《铁木前传》的主题具有多重意蕴,而且其多重含义又寄寓于小说的不同叙事层面。仅就铁、木友情失落这一层面来说,以冯健男为代表的主题阐释是符合当时历史情境和作家创作意图的准确把握。

    作为特定时代的产物,这篇小说同样打上了鲜明的时代烙印。今天,我们从铁、木友情失落的叙事意图中仍可分明感受到规约孙犁创作的政治意识形态动机。农村合作化运动是20世纪50年代发生在中国大地上的重大政治运动,只是出于自身美学趣味和他那独特的表现方式,孙犁对时代的切入总带有一种个人化色彩,往往从一个很小的角度感知巨大的时代变迁。而正是这一取向某种意义上成就了《铁木前传》。

    60年代初就有论者指出,对于时代社会关系的表现,孙犁“尽管在作品中写得比较含蓄蕴藉,但是在深刻和动人的程度上,远非那些浅入浅出、一览无余的作品所能并比”[5]。因之,《铁木前传》的写作仍是孙犁以自己的方式参与时代的表现。文本多义性根源于作为体制内主流作家他那迥异于他人的话语方式和对笔下人物的情感态度,而不像《创业史》、《艳阳天》等作品那样直接表征时代甚至成为时代主题的演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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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阶级斗争话语的规避是《铁木前传》根本有别于当时主流叙事的突出特征,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在小说中只是纯然作为远逝的故事背景而存在。战争对个人命运的改变和人际关系的影响极其巨大;一旦结束,作为人们生活中的重大事件,其对人际关系的影响同样极为深刻。人与人之间不可避免地由战时共同面对苦难的单纯、温煦走向复杂和分化。20世纪50年代初的中国,战争结束之后人与人之间的阶级分野已然显露。当时主流政治意识形态对此的理解,认为它表现在人们对“两条道路”的选择上,即走资本主义道路还是走社会主义道路。自发的资本主义倾向遭到主流价值判断的极力排斥和大力鞭挞,体制内作家一般出于二元对立的价值立场表现这一特定时代。“阶级”成了他们表现时代的关键词,阶级意识的确立亦是他们观照笔底人物的主要方式。

    然而,在《铁木前传》里却全然是另一种图景。解放战争结束后,傅老刚再次回到“黎村”,事实上已是一个不合时宜的“他者”。但他仍然抱持生成于战争期间相濡以沫的乡土伦理对老朋友有所期待。此时活跃于黎村舞台上的有以胶皮大车跑运输牟利的黎七儿、以包子房维持生计不事生产的黎大傻,以及游手好闲、逗鸟、放鹰的杨卯儿。他们成了乡村社会的主角,代表一种全新的主导性价值取向,以四儿、锅灶等为代表的先进力量,明显处于不足影响对方的弱势。在这种情形下,黎老东的价值取向也自然偏离了集体而走向个人,他对四儿的不满和鄙夷是这一心态的明确表露。黎老东对待六儿和四儿的态度,与其说出于情感偏好,倒不如说根源于价值立场的对立,为六儿打造大车靠拢黎七儿是他对对方的生活方式和价值立场的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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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通常有关农村合作化运动的叙事文本中,黎村这种情形显然已经充分表现出阶级分化,人物之间的矛盾往往随之处理成你死我活的阶级对立。但在《铁木前传》中,作者对此似乎有意规避,极力排拒以简单二元对立的阶级分野处理人物关系。四儿对村里人物生活道路的分析,只是说黎七儿的胶皮大车“助长着人们只看眼前,只顾个人的资本主义思想”,而并非势不两立的阶级对立。在这种已然变化的人际背景下,再次回到黎村的傅老刚与黎老东决裂亦是一种必然。具有象征意味的是,他最终从黎老东家里搬出,融入到四儿们所代表的集体,走上集体合作道路。“搬出”和“融入”显示在新的历史情境下,人们在思想境界、行为方式上的变化,有意彰显一种明确的时代主题意蕴。但是,小说中孙犁对黎老东、黎七儿、黎大傻、杨卯儿等人的认知基本上基于一种合理的人性层面(即人在一种可能性的情境下对于利益的追逐),并不像其他作家那样上升到阶级层面的观照。, http://www.100md.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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