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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水陪君子
http://www.100md.com 2014年11月1日 《特别健康·上半月》 201411
     夏伯雅是村办小学的校长,已经干了快三十年,村里很多人都是他的学生,有的甚至一家两代人都是。夏伯雅家在解放前是这一带的名门望族,他的父亲是有名的大财主,他的三个哥哥都是国民党大官,还有一个弟弟做到国民党的军长。夏伯雅无意为官,从国立大学毕业后回县里当了一名教师。解放后,夏伯雅的兄弟们大都到了台湾,因为夏伯雅一身清白,又有高深的学问,所以人民政府并没有为难他,而是继续让他当老师,这在当时也算大度了。但在县里任教是不可能了,于是夏伯雅就回到村办小学任教,后来还当了校长,并且一干就是几十年。

    夏校长学问大,为人又好,村里的老少爷儿们都很尊重他,尤其是村支书郝子期对他更是礼遇有加,因为郝支书的两个儿子都曾跟着夏校长学习,后来都考入了名牌大学。

    两人有一个共同爱好,就是没事时爱喝两盅,平时只要聚在一起,不管有菜没菜,只要有酒,二人就可以对饮一番。那时候生活困难,能喝上酒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郝子期作为村里的头儿,有时候要接待上边的人,没准儿可以偷藏下一两瓶酒,而夏校长穷教书匠一个,所以二人喝酒经常是郝子期做东。因为酒少,所以二人喝酒时并不太谦让,大多是争着喝。有一次二人又喝上了,你来我往地划起拳,夏伯雅为了多喝两盅,故意输枚,每次输了口里还念念有词:“我真该死,又输了。”说着端起酒盅“吱溜”一下喝个精光。眼看着一瓶酒快被他喝光了,郝子期似乎才悟出门道,一把抢过酒瓶说:“你让我也该死一回吧。”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这件事不知怎的在村里传开了,大家都笑话二人贪酒如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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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右”时期,因为夏伯雅的家庭背景,他被打成了右派,不仅校长当不成,连教学都不让了,只好回到家里老实待着。村里很多人甚至不敢与他来往,只有郝子期还像往常一样对待他,有时候还偷偷地请他喝上两盅。

    为此,郝子期还受到了领导的好意提醒,要他注意自己的政治立场,别和右派分子走得太近。郝子期口头上应着“是,是”,可内心知道夏伯雅是个好人,仍然在背地里和他来往,表面上却常常对夏伯雅表现出一副横眉冷对的样子。有时候村里开批斗会,他还让夏伯雅上台接受批斗。好在那个年代村里开批斗会是必修课,批斗者和挨批者时候长了也都习惯了,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会因此结下深仇大恨。

    这年冬天,天气特别寒冷,有一天傍晚下大雪,又挨了一场批斗的夏伯雅,在家里受冷不过,便来到郝子期家里讨要酒喝。郝子期见夏伯雅到了,连忙吩咐老婆做俩菜,不过对喝酒提出了条件:为了避免夏伯雅再故意输枚,要把酒分成两碗,各喝各的,不能耍赖。不一会儿,他老婆端出满满两碗酒,放在二人面前。

    二人边吃边喝,不长时间便把各自的酒喝完了。夏伯雅一碗酒喝完,浑身上下热烘烘的,便告辞而去。

    夏伯雅刚走,郝子期赶紧吩咐老婆说:“快给我端碗热汤,冻死我了。”

    他老婆一边朝厨房走去,一边嘟哝着说:“你这个该死的,喝了一大碗凉水,能不冷吗?”

    原来郝子期见家里的酒不多了,便全让给了夏伯雅,自己喝下的是一碗凉水。, 百拇医药(宋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