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书献给一位勇敢的赤着双足的妇女。

    虽然我不知道她的名字，然而正是她面对一群愤怒的持刀暴徒

    仗义执言，用她的理性雄辩挽救了我的生命。

    作者寄语

    这本书是以我的语气来写的，貌似这是我自说自话、独立完成

    的工作，而事实并非如此。正如我过去十年来在全世界各地参加的

    TED 演讲一样，这本书也是三个人的工作成果，而不是我一个人

    的。

    我只是那个站在讲台上演讲、接受掌声的人。而您听到的所有

    演 讲，以及本书中的所有内容，都是我们三个人在过去 18 年中精诚

    合作、 共同努力的结果。这三个人是我的儿子欧拉、我的儿媳安娜

    和我本人。

    我们三个人在 2005 年一起创建了 “ 开启民智基金会 ” ，致力于普

    及实事求是的世界观，从而减少无知。作为一名医生和研究全球健

    康问题的学者，我贡献了我的精力、好奇心以及一生的经验；而欧

    拉和安娜则负责进行数据分析、可视化的解读，发掘数据背后的故

    事以及做出简明直观的结果呈现。是他们提议系统化地测试人们对

    真实世界的无知，也是他们设计了美妙的气泡图来反映真实的世

    界。 “ 收入阶梯 ” 这种用图像来直观地反映数据、从而反映世界真相

    的方法，就是安娜发明的。当我在为人们对真实世界的无知而感到

    越来越愤怒的时候，他们则超越了愤怒情绪，采用了理性的分析来

    阐明实事求是的世界观及这种世界观谦虚、坦然的本质。我们三个

    人一起设计了各种思维工具，以便人们将实事求是的世界观用于实

    践。

    本书的内容不是来自所谓的 “ 孤独的天才 ” 灵光乍现的创造，而

    是来自我们三个带着不同的才能、知识和视角的人经过持续讨论、争辩以及合作的结果。正是这种非传统且常常令我大发雷霆的工作

    方法带来了真正的成果 —— 一种全新的呈现真实世界并且思考真实

    世界的方法。而仅凭我一人，是无法创造出这种方法的。

    引言

    为什么我喜欢马戏

    我喜欢看马戏表演，我喜欢看马戏表演者在空中挥舞着发出刺

    耳噪声的电锯，或者在一条悬挂于高空中的绳子上连续翻十个跟

    头。我喜欢奇迹，也喜欢目睹奇迹发生的感觉，我喜欢亲眼看到似

    乎不可能的事情变成现实。

    当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马戏表演

    者，但我父母的梦想却不是这样，他们希望我去接受他们从来没接

    受过的、非常好的教育，所以最终我学了医学。

    有一天下午，我在医学院听着一堂沉闷的讲座。教授讲到了喉

    咙的功能和构造，他说，如果喉咙里面有什么东西卡住了，可以通

    过把下颌 骨向前推的方式，使喉咙的通道变得畅通，从而使卡住的

    东西能够通 过。为了描述这一点，他展示了一张 X 光片，这张 X 光

    片展示了一个马戏演员把剑吞进喉咙的场景。

    那一刻，我非常激动，我发现我儿时的梦想还没有结束。几周

    之 前，当我在学习反射反应的时候，我发现比起其他的同学，我能

    够把手指头伸入喉咙更深的地方。当时我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了不

    起的，而且我也不觉得这是什么重要的技术。但是现在我理解了它

    的价值，突然之间，我儿时的梦想回到了我的生活中。我决定要成

    为一个吞剑表演者。

    我的第一次尝试以失败告终。由于我没有宝剑，我就拿了一个

    钓鱼竿来代替。但是无论我多么努力地尝试，每次我都只能把钓鱼

    竿伸到喉咙里面大约 2.5 厘米的地方，然后它就卡住了，每次都是如

    此失败。最终，在我的人生中，我第二次放弃了儿时成为马戏表演

    者的梦想。

    三年之后，我成为一个助理医师，在一个真正的医院里面工

    作。有一天，我的第一个病人来看我，他患有持续性的咳嗽。按照

    惯例，我询问了他的职业，因为职业和患者的症状经常会有相关

    性。

    结果，让我非常吃惊的是，他竟然是一个吞剑表演者，您能想

    象当 时我有多么吃惊吗？我竟然看到了一个和当初在医学院学到的

    X 光片上 面完全一样的吞剑表演者，他就在我面前。我压抑不住激

    动的心情，向 他介绍了我多次尝试吞钓鱼竿而失败的经历，他笑着

    对我说： “ 年轻的医生，您难道不知道喉咙是扁的吗？您只能把扁平

    的东西插到喉咙里 面，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用剑。 ”

    当天晚上我回到家里，找到了一个汤勺，这个汤勺有一个扁平

    且很 长的柄，马上我开始了新的尝试。

    这次我非常顺利地把勺柄插到了喉咙里面。我非常激动，但把

    勺子柄插到喉咙里面并不是我的梦想。第二天我就在当地的报纸上

    登了一则 广告来收购宝剑。很快我就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这是一

    把 1809 年造 的、瑞典军队用的宝剑。当我顺利地把宝剑插入喉咙的

    时候，我觉得无比激动和骄傲。一方面是为了我获得的成就，另一

    方面我觉得我发现了 一种重新利用旧时代武器的方法。

    吞剑表演一直就是一种看起来不可能，但在现实中却是可能的

    事 情，这种表演能够激发人们的想象力，而这种想象力，可以超越

    表面上的可能性。偶尔我会在关于全球发展的讲座结束之后，为我

    的观众表演这项古老的印度艺术。我会搬来一张桌子，站到上面，脱掉我体面的西服，露出里面装饰着金光闪闪的铜扣的黑色马甲。

    然后我要求所有的观 众彻底地安静下来，伴随着密集的鼓点，我慢

    慢地把宝剑插入我的喉 咙，接着我伸开双臂，这时所有的观众都沸

    腾了。

    自我测试题

    这本书讲述的是关于我们所生存的世界，以及如何理解这个世

    界， 那么为什么我要讲马戏团的表演呢？为什么我在讲座结束之后

    要表演吞剑呢？我马上会解释这一点，但是首先我希望您能够测试

    一下自己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看一下您对这个世界了解多少。请

    找出一支笔，并且回答下面 13 个关于事实的问题。

    1. 在全世界所有的低收入国家里面，有多少百

    分比的女孩 能够上完小学？

    □ A.20%

    □ B.40%

    □ C.60%

    2. 全世界最多的人口生活在什么样的国家？

    □ A. 低收入国家

    □ B. 中等收入国家

    □ C. 高收入国家

    3. 在过去的 20 年里，全世界生活在极度贫困状

    态下的人口 是如何变化的？

    □ A. 几乎翻倍

    □ B. 保持不变

    □ C. 几乎减半

    4. 全世界人口的预期寿命现在是多少岁？

    □ A.50 岁

    □ B.60 岁

    □ C.70 岁

    5. 今天全世界有 20 亿儿童，他们的年龄从 0 到 15

    岁，那么根 据联合国的预测，到 2100 年，全

    世界会有多少儿童？

    □ A.40 亿

    □ B.30 亿

    □ C.20 亿

    6. 联合国预测，到 2100 年，世界人口将增加 40

    亿，那么请 问主要原因是什么？

    □ A. 将会有更多的儿童 (15 岁以下

    □ B. 将会有更多的成年人 (15 到 74

    岁 )

    □ C. 将会有更多的老年人 (75 岁以

    上 )

    7. 在过去的 100 年间，死于自然灾害的人数

    是如何变化的？

    □ A. 几乎翻倍

    □ B. 保持不变

    □ C. 几乎减半

    8. 当今世界上的人口数量接近 70 亿，下面哪张

    地图最佳地 表示了人口的分布情况？每一个

    人形图案代表了 10 亿人。

    □ A.20%

    . 现在全世界有多少一岁儿童接种过疫苗？ 9

    □ B.50%

    □ A.20%

    2. 全世界有多少人能够使用电？ 1

    □ C. 全部都不是

    □ B. 其中的一种

    □ A. 全部都是

    些还是濒危动物？

    危动物，那 么请问到今天这三种动物中的哪

    1. 在 1996 年，老虎、大熊猫和黑犀牛被列为濒 1

    □ C.3 年

    □ B.6 年

    □ A.9 年

    教育的时间是多少年？

    10 年。请问 30 岁的女性，平均在学校接受

    教育的时间超过

    0. 在全世界范围内， 30 岁的男人平均接受 1

    □ C.80%

    □ B.50%

    您分享一系列思考工具，而这些思考工具将帮助您对 “ 世界是如何运

    一个全球健康学教授，我不会做这种不靠谱的事 ) ，而是因为我会和

    这并不是因为我会让您坐下来，死记硬背一系列全球统计数据 ( 我是

    第一，当您读完这本书的时候，您的测试结果会变得好很多，点，会使您感觉舒服一些。

    觉得大部分题都要靠猜？如果是这样的话，下面我将会谈到的两

    请问您的测试结果怎么样？您是不是做错了很多题？您是不是

    您

    张纸上。科学家、大猩猩和

    请把您的分数记录在一

    ， 13. A

    A ， 11. C ， 12. C

    ， 8. A ， 9. C ， 10.

    1. C ， 2. B ， 3. C ， 4. C ， 5. C ， 6. B ， 这是上述问题的答案：

    □ C. 降低

    □ B. 保持不变

    □ A. 升高

    全球的平 均 温度将 。

    3. 全球气候专家预测，在接下来的 100 年中， 1

    □ C.80%转的 ” 这件事情有一个宏观的了解，而不必去学习过多的细节。

    第二，如果您的测试成绩很差，那么您会发现这个世界上的绝

    大多数人和您的成绩是一样差的。

    在过去的几十年间，我向成千上万的人问了上百个像这样基于

    事实的问题，关于贫穷和财富，关于人口增长，关于出生、死亡、教育、健康、性别、暴力、能源和环境。这些都是关于世界的现状

    和趋势的基本问题。这些问题都不复杂，也没有欺骗性，我非常谨

    慎地选择了基于基本事实的问题，而且所有的数据都是记录完好，并且没有争议的。然

    而，绝大多数的人仍然在测试中错得离谱。

    例如问题 3 ，就是关于世界上极度贫困人口的变化趋势。在

    过去的

    20 年间，全球人口中，生活在极度贫困状态的人的比例下降了

    一半。这绝对是革命性的进展。我个人认为这是在我的生命中所发

    生的最重要的变化。这是关于人类生存的基本状况的一个非常基本

    的事实。然而很多人并不知道这个事实，平均只有 9% 的人给出了正

    确答案。

    ( 是的，我已经对瑞典的媒体说过很多关于全球极度贫困人口

    减少的情况。 )

    我们经常看到，美国的共和党和民主党互相攻击对方不了解事

    实。而实际上，如果他们停止攻击对方，反过来检测一下自己对事

    实的了解 程度的话，他们都会变得谦虚很多。当我们在美国做这道

    题测试的时 候，只有 5% 的人给出了正确答案。绝大多数人，无论

    他们是投票给民主党，还是投票给共和党，都相信全球的极度贫困

    人口，要么在过去 20 年间没有改变，要么就是变得更多了，而事实

    却恰恰相反。

    让我们再看看另外一个例子吧，第 9 题，关于疫苗注射。在当

    今的世界，几乎所有的儿童都接种过疫苗。这是令人震惊的进

    步，它意味

    着，在今天的世界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可以得到现代医疗的好

    处。但是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这一点，平均只有 13% 的人选出了正

    确答案。

    而大家普遍回答最正确的问题，就是关于全球气候变化的，有

    86% 的人给出了正确答案。在我做调查的所有富裕国家里面，几乎

    所有人都知道气候专家预测全球的天气将变暖。仅仅在几十年的时

    间里，科学的发现就已经从实验室走向了普罗大众。这个案例可以

    称为公众宣传的一个成功。

    然而除了气候变化的问题，对其他 12 个问题，人们普遍表现出

    了极大的无知。 2017 年，我们在 14 个国家向 12000 人进行了调查，而他们平均在其他 12 个问题中只回答对了两个，没有任何一个人得

    到满分，而且只有一个人答对了 12 道题中的 11 道。令人震惊的是，有 15% 的人答错了所有的题。

    也许您会认为，受过更好教育的人群会给出更好的答案，或者

    专业人士和对这些问题有专门研究的人，能够给出更好的答案。当

    然，我原来也是这样认为的。而实际上我错了，我测试的对象包括

    了全世界各种人群。有医学院的学生教师、大学教授、出色的科学

    家、投资银行家、企业高管、记者和社会活动家，甚至还有很多高

    层政策制定者。这些人

    毫无例外，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而且他们对上述问题也都是

    有关注、有兴趣的，但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答错了绝大部分问

    题。上述的几类人群中，甚至有的错误率还要高过普通人。诺贝尔

    奖得主和医学研究者在有些问题上错得令人震惊。这不是一个关于

    智商的问题。貌似绝大多数人对这个世界的理解都是错误的。并且

    不仅仅是错误，而是系统性的 错误。所谓系统性的错误，我指的是

    这些错误答案并不是随机选择所 得。即使接受测试的人对所测试的

    题目毫无了解，只是随机选择的话， 得到的正确答案也会多很多。

    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假如我去动物园，拿我的所有问题问动物

    园里的大猩猩。我手里拿着一大把香蕉，每个香蕉上都分别标着 A

    、 B 、 C ， 然后我把香蕉扔给这些大猩猩。我大声地念出上面 13 道

    题中的每一道， 念完之后，就看看大猩猩到底选择了哪一个香蕉吃

    掉，再记录下来，香蕉上面的答案到底是 A 、 B 还是 C 。

    如果我真的这样做的话 ( 当然我不会这么做，只是大家可以想象) ： 由于大猩猩是随机选择香蕉，也就是答案 A 、 B 、 C ，它一定会

    得到一个 接近 13 正确的比例。这样来讲，由于大猩猩是随机选择答

    案的，所以它们的答题正确率将一定会比我们这些受过良好教育但

    是被误导的人的正确率要高得多。即使纯粹凭瞎蒙，大猩猩仍然可

    以得到 33% 的正确 率，或者说在 12 道题里面答对 4 道。而参与测试

    的人类，平均只能答对两道题。

    更重要的是，大猩猩的错误将会均匀分布在两个错误答案之

    中，然而，人类的答案却是毫无例外地偏向一个方向。相对于事

    实，每组人群都普遍相信这个世界是更加可怕、更加暴力，而且更

    加没有希望的。简单来说，人们想象中的世界比真实的世界更加夸

    张。

    我们为什么没能比大猩猩做得更好

    为什么如此多的人错得如此离谱呢？为什么绝大多数的人类得

    到的分数都比大猩猩要低，会比随机瞎蒙乱猜得到的结果更差呢？

    1990 年，当我第一次发现人们这种巨大的无知时，我还是很高

    兴 的。当时我刚刚开始在瑞典的卡罗林斯卡学院任教，教授全球健

    康课 程。那时候我还是很紧张的，因为我知道我面对的是一群非常

    聪明的学生，说不定他们已经知道了所有我打算教给他们的东西。

    因此，当我发现他们对世界的认识是如此无知，他们做出的答案竟

    然比大猩猩做出的

    答案还要差的时候，我很高兴，而且觉得很轻松。

    但是我越来越多地发现这种无知的存在。这种无知不仅仅存在

    于我的学生中间，而是无处不在。人们对世界的认识是如此错误，这一点使 我陷入了深深的沮丧和焦虑。这就好比当你使用 GPS 系统

    的时候，你希 望你使用的是正确的信息。你绝不希望你在使用导航

    系统的时候，这个系统的基础信息全部是另外一个城市的。因为你

    很清楚，用错误的信息来导航，你最终只能去到一个错误的终点。

    但是我们的政策制定者和政治家们，都在使用错误的信息，这样如

    何解决全球的问题呢？我们的商业领袖们的世界观都是黑白颠倒

    的，这样他们如何来为他们的机构做出正确的决定呢？我们每一个

    普通人在不知道他们究竟应该为什么而紧张 和焦虑的时候，又如何

    对自己的人生做出选择呢？

    我认识到，仅仅测试大家的知识和暴露无知是不够的，我决定

    努力 去理解，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关于世界真相的无知是

    如此普 遍，又是如此持久。人都是会犯错的，包括我自己，但是怎

    么会有如此多的人错得如此离谱呢？为什么如此多的人的测试结果

    竟然还不如动物 园里的大猩猩呢？

    当一天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在大学里面加班，突然悟到了这个

    问题的答案。我认识到，这个问题不能简单地归咎于人们缺乏知

    识。因为缺乏知识只会导致人们和大猩猩一样随机选择答案，而不

    是犯下系统性错误，回答得比随机选择更差。只有错误的知识，才

    能够使我们犯下系统性的错误，才能使我们得到如此差的结果。

    天哪，我终于明白了。这么多年来，我所面对的问题，其实是

    一个有关知识升级的问题。不只是我那些学习全球健康专业的学

    生，还包括在过去多年间其他做过我的测试的人，他们都是有知识

    的，只不过他们所拥有的知识是过时的，而且是几十年前很过时的

    知识。他们的世界观停留在几十年前 —— 他们的学生时代。

    因此我得到了一个结论，要想根除无知，我必须帮助人们升级

    他们的知识系统。为了做到这一点，我需要拥有更好的教材，从而

    能够把数据清晰地反映出来。在一次家庭晚宴上，我告诉了安娜和

    欧拉我的这些想法，他们马上就参与进来，开始帮助我设计动画图

    表。我带着这些先进的教学工具周游世界，在各种不同的场合演

    讲，包括在蒙特利尔、柏林和戛纳的 TED 演讲，在可口可乐和宜家

    这样的大型跨国公司的演讲， 在全球性的银行和对冲基金的演讲，以及在美国国务院的演讲。我总是

    非常兴奋地用动画图表向所有人展示这个世界发生了哪些变

    化。我也总是非常乐于告诉所有人，他们就是《皇帝的新衣》里一

    丝不挂的皇帝， 他们对自己所生活的世界毫无了解。我希望能够帮

    助所有人升级他们的知识系统。

    但是我逐步认识到，我错了。无知的问题，并不仅仅是知识升

    级的问题，也并不可能仅仅通过提供更好的教学工具以及更清晰的

    数据来解决。因为我非常遗憾地发现，即使是那些喜欢我的演讲的

    人，他们也并没有真正接受我演讲中的观点。很多人在听我演讲

    时，深有感触，但是过了三分钟热度之后，他们仍然会陷入自己原

    有的负面世界观里面，而不会接受我所介绍的新观点。甚至在我刚

    刚演讲结束之后，我都可以听到观众仍然在用旧的观点表达他们对

    于贫穷或者人口的错误认识。这使我深受挫折。

    那么我们应该责备媒体吗？我当然这么想过，但这不是正确的

    答 案。媒体有其扮演的角色，这一点我在后面会继续讨论，但是我

    们不能 简单地把媒体作为一个反面角色来看待。

    2015 年 1 月，我迎来了一个重要的时刻。世界经济论坛在瑞士

    的达沃斯举行。全世界上千名最有影响力的领袖全部参加了达沃斯

    论坛。这其中包括政治家、商业领袖、企业家、学者、社会活动

    家、记者，以及很多联合国的高级官员。他们都参加了这次论坛的

    关于社会经济和可持续发展的主题会议。在主题会议上，比尔 · 盖茨

    夫妇和我做了主题演

    讲。当我走上讲台的时候，我向台下望去，我认出了好几个国

    家的元 首、联合国前秘书长、几位大型跨国公司的董事长，还有几

    位我在电视 上经常见到的著名记者。

    我计划问大家三个问题，关于贫穷、人口增长以及疫苗的接种

    率。我其实内心非常紧张，我担心如果大家对这三个问题都回答出

    了正确的 答案怎么办，这样的话，后面我所有的演讲内容都无法按

    计划来进行 了。我不会再有机会向他们来解释他们的回答有多么错

    误，以及这个真 实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事实证明我大可不必担心。虽然这些运筹帷幄的世界领袖确实

    对于 贫穷问题了解得比普通大众要多得多，他们中的 61% 选中了正

    确的答 案，但是在另外两个关于全球人口增长以及医疗服务的普及

    方面的问题上，他们的正确率仍然比不上大猩猩。而这些人类的领

    袖，他们能够得 到最新的数据，并且得到专家顾问的支持帮助。他

    们对世界现实的无

    知，无法用知识的过时来解释。那么他们无知的根源

    又在何处呢？ 达沃斯论坛之后，一切都清晰了起来。

    我们情绪化的本能和过分情绪化的世界观

    这就是我要写这本书的原因。我年复一年地在世界各地推广实

    事求是的世界观，我也日复一日地见到人们无视面前铁一样的事实

    而坚持自 己错误的观念。我多年来一直在研究为什么如此多的人，下至普通大 众，上至精英人群，在回答关于世界基本事实的问题的

    时候，得分还不 如靠胡蒙乱猜的大猩猩高。

    简而言之，当我们想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们经常会想到战

    争、暴力犯罪、自然灾害、人为灾害等等负面的信息。我们感觉到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变糟，对不对？富人在变得更富，穷人在变得

    更穷。而穷人的数量在不断增长，我们将很快耗尽我们的自然资

    源，除非我们现在马上采取行动。上面所说的这些，至少是我们西

    方人普遍在脑海中存在的对世界的印象。我称之为过分情绪化的世

    界观，这种世界观给我们带来的是压力和误导。

    事实上，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生活在中等收入的水平，也许他们并不是我们所认为的中产阶级，但是他们并不生活在极度

    贫困的状态下。在这些中等收入的人群中，他们的女儿可以上学，他们的孩子可以得到疫苗接种，他们普遍有两个孩子，他们在假期

    有机会出国，去旅 游，而不是作为难民。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这

    个世界正在进步。当 然，我并不是说这个世界每年在每一个方面都

    有进步，但是确实一步又一步、一年又一年地持续进步着。虽然我

    们面对巨大的挑战，但我们仍 然取得了巨大的进步，这就是实事求

    是的世界观。

    正是这种过分情绪化的世界观，误导了人们，使人们对我的问

    题选择了最情绪化以及最负面的答案。当人们思考的时候，人们会

    持续地并且本能地通过他们的世界观来猜测和理解这个世界。所以

    如果你的世界观是错的，那么你就会系统性地做出错误的猜测。然

    而这种过度情绪化的世界观，并不是由过时的知识引起的，虽然我

    曾经这样认为。但事实上，甚至那些能够接触到最新数据和信息的

    人，仍然对这个世界产生了错误的理解。所以我相信并不是由于媒

    体的误导、错误的宣传、假新闻或者错误的数据，导致人们产生了

    对世界错误的理解。根源在于人们错误的、过分情绪化的世界观。

    在过去的几十年间，我一直在持续地讲课、测试，并且目睹人

    们持续地无视事实，仍然对世界产生错误的理解。几十年的经验使

    我深深地相信，这种过度情绪化的世界观是非常难以转变的。究其

    根源，这种错误的世界观深深地根植于我们人类大脑工作的方式。

    测试：视觉错觉和全球错觉

    请观察下面两条水平线，并且回答哪一条水平

    线更长。

    我戴的眼镜有视力校正功能。但是当我在做

    感觉它们长度不同。

    的长度，并且确认它们是一样长的，但你仍然会

    道了答案。但是，尽管你可以亲自测量这两条线

    看起来比上边的那条线要长一些。你也许已经知

    也许你曾经看到过这个题目。下边的水平线这道测试题的时候，我仍然会产生错觉，觉得下

    边的那条线比上边的更长。这是因为错觉并不是

    产生在我们的眼睛里，而是产生在我们的大脑深

    处。这种错觉来源于系统性的误判，而不是来源

    于个体的视力问题。当我们知道，我们对世界的

    误解是来源于系统性的误判时，我们就大可不必

    为我们答错题而感到尴尬了。取而代之的应该是

    感到无比好奇，这种错觉是如何产生的呢？

    同样，你可以看着公开测试的结果，感觉到

    无比好奇，而不是尴尬。你可以问自己这种全球

    性的错觉是如何产生的，为什么有这么多人的大

    脑系统性地误解了这个世界的真实状况。

    人类的大脑是几千年进化的结果，在几千年进化的过程中，我

    们的大脑产生了多种本能。而正是这些本能，帮助我们的祖先，能

    够从一小群捕猎者和采集者中，在严酷的生存环境中幸存下来，并

    且进化为统治

    世界的人类。我们的大脑经常会不经过系统的深思熟虑而直接

    跳到简单的结论，这种本能曾经能够帮助我们的祖先躲开迫在眉睫

    的危险。我们对流言蜚语和夸张的故事感兴趣，是因为这些曾经是

    我们祖先仅有的信息来源。我们对糖和脂肪无比渴望，是因为这些

    东西在食物短缺的情况下是能够救命的能量来源。我们人类有很多

    的本能，这在几千年前是非常有用和有帮助的，但今天我们已经生

    活在一个非常不同的世界中了。

    我们对糖和脂肪的渴望导致了肥胖这一最大的世界性健康问

    题。我们今天不得不教育我们的孩子以及我们自己远离甜食和油炸

    食物。同时我们快速反应的大脑和我们情绪化的本能，导致了我们

    对世界的错误理解，以及过度情绪化的世界观。

    请不要误解我，我们今天仍然需要这些情绪化的本能。正是由

    于这些情绪的存在，我们的世界和人生才变得有意义。如果我们把

    一切都变成简单的、纯理性的输入分析以及决策过程，我们将失去

    正常的人生乐趣。我们不应该一刀切地戒掉所有的糖和脂肪，我们

    也不应该做一个外科手术，去切掉我们的右脑。但是我们确实应该

    学会控制我们的情绪。否则，过度情绪化的世界观将使得我们不能

    认识世界的真相，并且带给我们错误的答案。

    尊重事实和实事求是的世界观

    这本书是我对全世界的无知宣战之后的最后一场战役，也是我

    希望自己能对这个世界产生一些正确影响的最后一次努力。我希望

    本书能够改变人们的一些思维方式，使得他们不要受到非理性恐惧

    的困扰，并且能够重新把他们的能量投入建设性的行为中去。在我

    以往几十年对抗世界性无知的战役中，我曾经采用过各种各样的武

    器，包括海量的数据、先进的软件、激情四射的演讲，以及一把古

    老的瑞士宝剑。然而这些都不够，我希望这本书能够成为战胜世界

    范围内的无知的终极武器。

    这本书讲述的是如何以数据作为根治无知的良方，以理性作为

    心灵平静的源泉。因为这个世界并没有你所感觉到的那么糟糕。

    实事求是的思维方式，应该就像健康饮食和持续锻炼一样，成

    为你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接受这种思维方式，你将能够改掉原来过

    度情绪化的世界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实事求是的世界观。你将会

    拥有一颗开放的心灵，去正确理解这个世界。你将会做出更好的决

    定，对真正的危险和可能性保持敏锐，并且不再会为一些实际上无

    关紧要的事情而紧张。

    在本书中，我将会教你如何避免过分情绪化，并且给你一些思

    考的工具，从而能够帮助你控制情绪化的本能。然后你就可以改变

    自己的一些错误观念，建立起自己实事求是的世界观，并且在以后

    的测试中，每次都能够打败动物园的大猩猩们。

    回到马戏表演

    我之所以偶尔会在演讲结束的时候表演吞剑，就是为了给观众

    展 示，貌似不可能的事情实际上是可以发生的。每次表演吞剑之

    前，我都会测试我的观众对世界事实的了解，我都会向他们展示这

    个世界和他们所理解的是完全不同的，我都会证明给他们看许多他

    们认为从来都不会发生的变化，其实已经发生了。我也都会努力去

    唤醒他们的好奇心，使 他们去追问究竟什么是可能的。

    我表演吞剑，是因为我希望我的观众都能够认识到他们的直觉

    可以错得多么离谱。我希望他们能够认识到，吞剑也好，真实的世

    界也罢， 无论与他们以往的认识有多么大的冲突，无论看起来是多

    么不可能，却都是事实。

    我也希望人们能够在认识到自己对世界的理解有误之后，不要

    觉得尴尬，而是感到孩子般好奇和兴奋，就像每次我观看马戏表演

    或者发现我自己对世界的错误理解时一样，充满了兴奋和好奇地问

    自己，天哪， 这怎么可能，这是怎么发生的？

    这本书将会告诉你一个真实的世界，也会告诉你为什么你自己

    不能看到这个世界的真相，你应当如何做才能够看到世界的真相，以及如何在现实的生活中变得更加乐观，少点紧张，多点希望。

    所以，如果你对如何正确地认识世界，而不是继续生活在自己

    错觉的泡沫中感兴趣，如果你愿意改变你情绪化的世界观，如果你

    愿意用批判性的思考来代替直觉的反应，如果你感觉到谦卑和好

    奇，请继续阅读下面的内容。

    CHAPTER 1 第一章 一分为二

    仅用一张纸就能捕捉到藏在教室

    里的怪物

    回到原点

    那是在 1995 年 10 月，当天晚上我并没有意识到，上完了这一晚

    的课程，我将会开始长达几十年的面对全球错误观念的战斗。

    我向参加课程的学生分发了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年鉴中摘录

    的数据表 1 和 5 。这些数据图表看起来是枯燥无味的，但是我却非常

    兴奋。我向他们提问： “ 谁能告诉我沙特阿拉伯的儿童死亡率是多

    少？ ”

    所有的学生异口同声地回答： “35‰ 。 ”

    “ 没错，是 35‰ 。大家回答正确。这就意味着每一千个儿童

    中，就会有 35 个儿童在年满 5 岁之前死亡。那么谁能告诉我马来西

    亚的儿童死亡率是多少？ ”

    “14‰ 。 ” 所有人异口同声回答道。

    不同的数字， 14‰ 、 35‰ 、 55‰ 和 171‰ ，这些不同国家的生活，的现实生活是非常有趣的。 ” 我继续对大家说， “ 请认真看一下这些

    “ 这些数字本身也许并没那么有趣，但这些数字背后反映出来

    的健康状况，实际上也衡量了整个社会的质量。

    件，而且他们的母亲们有读和写的能力。这不仅仅告诉了我们儿童

    们的排水系统并不会污染他们的饮用水，他们具备基本的医疗条

    可以告诉我们， 绝大多数马来西亚的家庭是有充足的食物的，他

    危害儿童生命的危险因素面前，有能力保护他们。所以 14‰ 这个数字

    来。这就意味着他们的父母和社会在细菌、饥饿、暴力等各种能够

    14‰ 的儿童死亡，那么这就意味着另外的 986 个儿童生存了下

    在马来西亚只有

    是非常脆弱的，有很多因素都可能导致他们死亡。你们可以看到，像一个巨大的温度测试器一样，测试着整个社会的温度。因为儿童

    死亡率这个指标吗？这不仅仅因为我关心儿童，还因为这个指标就

    我放下笔，对大家说： “ 你们知道为什么我如此痴迷地研究儿童

    “171‰ 。 ”

    “ 坦桑尼亚呢？ ”

    “55‰ 。 ”

    我继续问道： “ 巴西呢？ ”

    阵大笑。

    我一不小心把马来西亚的名字拼写错了，这引得学生们发出一

    率要低。 ”

    “14‰ ，没错。 ” 我说， “ 这个数字比沙特阿拉伯的儿童死亡

    写在一张透明胶片上，然后通过幻灯片把它投射出来。

    个数字

    当他们把数字回答给我的时候，我就用一支绿色的笔，把这

    我笑着对大家说： “ 你们可以省省力气了，我现在告诉你们，你

    的印象完全不同的图画。

    子。因为这些数据所展现出来的是一幅与他们脑海中存在的对世界

    家来糊弄他们。他们无法相信这些数据告诉他们的这个世界的样

    什么破绽，想找出我究竟是不是选取了一些极端的例子和特殊的国

    面对我给他们的铁一般的证据，拼命地想办法看看数据里面有没有

    他们不相信整个世界在过去取得了如此大的进步。现在的学生呢，体统计数据。当时所有的学生都简单地拒绝相信我所给出的结论，时的学生们上同样课程的时候，我没有给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具

    细地搜索这些表格。这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因为在一年前我给那

    “93‰ 。 ” 学生们回答道。他们的脸上带着困惑的表情，开始仔

    1960 年呢？ ”

    么在

    “ 那么马来西亚是什么情况？今天的儿童死亡率是 14‰ ，那

    样的进步。

    的时间。这个进步的速度远远比瑞典快，我们用了 77 年才取得了同

    “ 儿童的死亡率从 242‰ 降低到了 35‰ ，而这仅仅花了他们 33 年

    吗？

    “ 是的，沙特阿拉伯的社会取得了巨大的进步，难道不是

    了。

    当学生们说出 242‰ 这个数字的时候，他们的声音明显变低

    “242‰ 。 ”

    第二列数字。 ”

    是什么样的？在 1960 年，沙特阿拉伯的儿童死亡率是多少？请查阅

    我拿起了笔，对大家说： “ 请告诉我，沙特阿拉伯 35 年前的生活

    一定存在巨大的差别。 ”不会发现在过去的 30 年里任何一个国家的儿童死亡率是上升的，这

    是因为整个世界都取得了巨大的进步。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喝一杯

    咖啡，休息一下。 ”

    一分为二，是一种巨大的误解

    这一章介绍的是人类十大情绪化本能中的第一个，一分为二的

    本 能。在本章内，我们将要探讨人类总想把事情一分为二去看待这

    样一种冲动。人们似乎总是喜欢把事物一分为二为两个类别，而这

    两个类别又 是互相对立、互相矛盾的，并且这两个类别之间存在着

    一道巨大的鸿 沟。我们也会探讨，正是这种一分为二的本能，促使

    我们把世界和人群 都分成两个不同的类别：富有的和贫穷的。

    这种巨大的误解，就像一只狡猾的野兽一样，非常难被发

    现。在

    1995 年 10 月的那个晚上，我第一次真正发现了这只狡猾的野

    兽，它恰恰 在我们喝过咖啡的课间休息之后出现了。那一次的经历

    是如此让我兴

    奋，以至于自那以后我就开始了长达几十年追猎这只狡猾野兽的

    过程。

    我将其称作巨大的误解，是因为它们对人类的世界观有着巨大

    的影响。一分为二的本能是错得最严重的。由于人们本能地把世界

    划分成富人和穷人这两个非常具有误导性的类别，导致人们在脑海

    中对全球人口的分布产生了极大的误解。

    刨根问底追猎误解

    在课间休息结束之后，我们都回到了教室里，我向学生们进一

    步解释了关于儿童死亡率的问题。在偏远地区的农村和热带雨林的

    原始部落中，儿童死亡率通常是最高的。在那里，人们的生活就像

    你在电视上的纪录片中看到的一样困难。那里的父母们拼命地努力

    工作来使家庭能够 生活下去，但是即使如此，他们仍然会平均失去

    一半的孩子。幸运的 是，在这种极端困难的情况下生活的人已经变

    得越来越少了。

    这时候，坐在第一排的一个男生举起了手，说道： “ 他们永远

    不可能像我们这样生活。 ” 教室里的其他同学点头表示赞成。

    这个学生可能以为我会觉得很惊讶，但是事实上我一点都不吃

    惊。这是典型的一分为二的论断。我以前已经听说过无数次这种论

    断了。因此我并不惊讶，反而感到非常兴奋。于是我们继续对话。

    “ 对不起，请问你所说的他们指的是谁？ ”

    “ 我指的是其他国家的人们。 ”

    “ 是瑞典以外的其他国家吗？ ”

    他犹豫了一下说： “ 不是，我的意思是，非西方生活方式的国

    家。在那些国家的人们，他们永远不可能像我们一样生活。 ”

    “ 是吗？你的意思是说，比如日本？ ”

    “ 不是的，日本人也有西方的生活方式。 ”

    “ 那马来西亚怎么样？他们有没有西方的生活方式呢？ ”

    “ 不，马来西亚不是西方国家，所有那些没有接受西方生活

    方式的

    国家，他们永远都不会接受这种生活方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 不，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请你解释一下。你说的是西方和其

    他国家对吗？ ”

    “ 对，就是这个意思。 ”

    “ 那么墨西哥是西方国家吗？ ”

    他看着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我虽然并不想对一个学生过分地吹毛求疵，但是我仍然很希望

    能够继续看到我们的对话究竟会得到什么样的结论。墨西哥是西方

    国家，所 以墨西哥人可以像我们一样生活。还是说墨西哥是 “ 其他的

    国家 ” ，他们不能像我们一样生活。 “ 我不理解。 ” 我继续问道， “ 你

    一开始说的是他们和我们，然后你把主题换成了西方和非西方国

    家，所以我非常感兴 趣，希望理解你到底指的是什么。我听到过这

    些标签很多次，但是诚实 地讲，我从来没有弄明白过这些标签究竟

    是什么意思。 ”

    这时候坐在第三排的一个女生来给这位男生解围了，她接受了

    我的挑战，而且她回答问题的方式使我非常吃惊。她指着自己面前

    一张巨大的白纸，说道： “ 也许我们应该如此下定义：我们西方国家

    有更少的儿童和更低的儿童死亡率。其他国家的人们，每个家庭有

    更多的儿童，整体上有更高的儿童死亡率。 ” 她在试图解释男生的观

    念和我的数据之间的矛盾。而她采用的方法是非常具有创造性的。

    她给出了一个清晰的定义，用这个定义可以简单地把这个世界一分

    为二。这使我非常开心，因为她彻头彻尾地错了，而且她将认识

    到，她的错误是可以被数据和事实来证明的。

    “ 非常好，棒极了，棒极了。 ” 我拿起我的笔，说道， “ 让我

    们看

    看，如果我们根据你刚才下的定义，把世界上所有的国家分为

    两组，我们只看平均家庭中的儿童人数和儿童死亡率这两个指标。 ”

    学生们脸上怀疑的表情逐渐变成了好奇，他们都在想，究竟是

    什么让我变得如此开心？

    我非常欣赏这位女生的定义，是因为它是如此清晰。我们可以

    用数据来检验这个结论是否正确。如果你想真正地说服某人他的观

    念是错误

    的，那么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能够用数据来测试他们的观念，这

    正是我打算做的。

    而且这项工作我一做就是几十年。 1998 年，在我面对错误观念

    的战斗中，我更换了我的第一个伙伴：一台复印机。取而代之的是

    一台彩色打印机。这位新的伙伴使得我能够打印各个不同国家的彩

    色图表，并且把它分发给我的学生们。后来，我真正得到了我的人

    类合作伙伴，然后事情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安娜和欧拉对我捕捉

    人类错误观念的想法感到非常兴奋，而且他们非常喜欢我的这些数

    据图表。在他们与我一起工作之后，他们因偶然的机会创造出了一

    种革命性的方式，创造出气泡图表来同时展示数以百计的数据，以

    显示趋势。在摧毁一分为二这种错误观念的战斗中，气泡图成了我

    们最有力的武器。

    这张图有什么问题

    我的学生谈论 “ 他们 ” 和 “ 我们 ” ，其他人经常谈论 “ 发展中国家

    和 “ 发达国家 ” 。你通常也会使用各种类似的标签，那么这有什么问

    题呢？记者、政治家、社会活动家、教师和学者，都习惯于使用这

    些标签。

    当人们说 “ 发展中国家 ” 和 “ 发达国家 ” ，他们通常真正想表达的

    意思是， “ 贫穷的国家 ” 和 “ 富裕的国家 ” 。我也经常听到人们说 “ 西方

    国

    家 ” 和 “ 其他国家 ” ， “ 北方 ” 和 “ 南方 ” ， “ 低收入 ” 和 “ 高收入

    实无论人们习惯用什么样的词语来描述这个世界都是无所谓的，但

    是他们用来描述这个世界的词语，一定在他们的脑海中形成了一幅

    图画，而这幅图画应当是基于现实的。但是当你只用两个简单的术

    语来描述世界的时候， 你的脑海中会形成一幅怎样的图画？而这样

    的图画真的符合现实吗？

    让我们来看看数据，用数据来检测一下这种把世界一分为二的

    定义方法。下面的图表示了针对每一个国家，平均每一位妇女的生

    育次数和儿童存活率。

    加坡 ) ，在这 15 个国家之中，全世界只有 2% 的人口在这里生活。在

    的鸿沟， 包含了大概 15 个非常小的国家 ( 包括了古巴、爱尔兰和新

    中： 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而且在这两组国家之中，有一道清晰

    大家可以看到，全世界的国家是多么完美地被划分到了两组之

    和 “ 发达国家 ” 。

    家 ” 和 “ 其他国家 ” 。这里我标示出了两组国家： “ 发展中国家 ” ” ， “ 西方国

    的用来定义这 个世界，从而把世界一分为二的方法， “ 我们 ” 和 “ 他们 国家则是儿童存活率越高的国家。这张图反映的正是我的学生建议

    的国 家，而在右半部分是平均生育较少的国家。在图上位置越高的

    数 量，最大的气泡是印度和中国。在图的左半部分是平均生育较多

    图中的每一个气泡代表一个国家，气泡的大小代表国家的人口发展中国家的组里面总共有 125 个国家，其中包括中国和印度。在

    所有的这 125 个发展中国家中，妇女的平均生育数超过了 5 个孩子，而且儿童生存率低于 95% 。这意味着有超过 5% 的儿童，在他们年满

    5 岁之前就已经死亡。而在发达国家的这一组，总共有 44 个国家，包括美国和大部分的欧洲国家，在这些国家中，妇女的平均生育数

    是 3.5 个孩子，而儿童的生存率超过了

    90% 。

    这个世界被分成了两组，这两组国家之间有一道鸿沟，而且这

    恰恰 是我的学生建议的分组方式。多么完美啊，如此简单地把世界

    一分为 二，就可以理解世界了。所以到底有什么问题呢？为什么不

    能把国家分 为 “ 发展中国家 ” 和 “ 发达国家 ” 呢？为什么我一定要吹毛

    求疵地质疑我的学生把世界分为 “ 我们 ” 和 “ 他们 ” 的说法呢？

    这是因为这张图展示的是 1965 年的世界。那时我还是一个年轻

    人。这就是真正的问题所在。今天你会用一张 1965 年的地图来为你

    导航吗？ 今天你会愿意你的医生用 1965 年的顶尖科技来为你进行诊

    断和治疗吗？ 下面这张图展示的是今天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今天的世界已经彻底改变了。今天家庭普遍规模更小，而儿童

    死亡率更低。包括中国和印度，儿童死亡率都已经大大地降低了。

    请看图表的左下角。这一部分几乎已经空了，没有国家在里面。再

    看更小家庭规模、更高儿童生存率的那一组，几乎所有的国家都在

    那里。 85% 的人口已经在被定义为发达国家的分组里面了。剩下有

    接近 15% 的人口在发达和发展中国家之间，而只有 13 个国家，包含

    6% 的世界人口，仍然处在发展中国家那一组里面。然而这个世界虽

    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们的世界观却没有随之而变，至少在西方

    国家的人们的头脑中没有变化，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仍然还固执地

    相信着已经过时的对世界的理解。

    不只家庭人数和婴儿生存率发生了变化，在人类生活的方方面

    面， 几乎都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无论我们去研究人类的收

    入、旅游、民主、教育、健康，或者用电水平，所有的这些数据都

    会告诉我们同样的结论：这个曾经可以被清晰简单地一分为二的世

    界，今天已经不是如此了。在当今的世界，更多的人生活在中间地

    带，不再有一道鸿沟能够 简单地划分西方国家与其他国家、发达国

    家和发展中国家、富国和穷 国。所以我们不应当再继续使用那些一

    分为二的简单标签了。

    我的学生们都是专注且有全球观念的年轻人，他们希望把这个

    世界变得更好。然而他们对这个世界基本事实的无知，使我感到非

    常震惊。我震惊于他们认为这个世界可以用 “ 我们 ” 和 “ 他们 ” 来划

    分，我震惊于听到他们说， “ 他们 ” 永远不能像 “ 我们 ” 这样生活。他

    们怎么可以带着 30 年前老旧的世界观来认识今天的世界呢？

    的，这些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所以我是对的，而你是错的。 ”

    说： “ 我的结论是基于世界银行和联合国的统计数据，这是不具争议

    激怒我。他确实成功了，我的语言和声音中都带着愤怒，回答他

    “ 那么你凭什么这么说呢？ ” 这位记者继续发问，而且明显是想

    但绝大多数人口是生活在中间状态的。

    洲的一些国家，还有少数的像日本、 韩国、澳大利亚这样的国家。

    家，大多数人都生活在富裕的状态下，比如北美洲的一些国家和欧

    家，大多数人口仍然生活在极度贫困的状态下，而另外也有一些国

    平，并且开始过上更好的生活。极端的情况仍然存在，在一些国

    家中，不是穷 国，也不是富国，而是介于二者之间的一种生活水

    世界，绝大 多数的人，具体点说是 75% 的人口，生活在中等收入国

    了。同样不存在的是那一道横在穷国和富国之间的鸿沟。在今天的

    然后我又一次解释，贫穷的发展中国家现在几乎已经不存在

    我简单地回答： “ 你错了。 ”

    然可以看到在穷国和富国之间的巨大鸿沟啊。 ”

    界观又多过时了 20 个年头。在现场直播中，记者问我： “ 我们今天仍

    访的时候，我又见到了这种熟悉的一分为二的世界观，而且这种世

    然而 20 年后，当我在丹麦的哥本哈根一个著名的电视台接受采

    我打碎人们盲人摸象般的片面观念。

    的、更令人信服的方式来证明他们的观念是错误的，那样才能帮助

    我的数据能够变得更加清晰，那样才能使我帮助更多的人。用统一

    觉到一种紧迫感，我一定要把这一场战斗进行得更加深远。我希望

    一分为二的。我终于能够捕捉住他们的错误观念了。现在我感

    界是不可以被

    了。通过把数据展示给我的学生们，我能够证明给他们看，这个世

    麻木了，但是我却感觉到，心里似乎有火在烧。我的计划确实奏效

    1995 年 10 月中的一个晚上，我在雨中骑车回家。我的手指冻得捕捉 “ 一分为二 ” 这种错误观念

    迄今为止我已经与 “ 一分为二 ” 这种错误观念战斗了接近 20 年。

    对此 我是如此司空见惯，以至于我再也不感到惊讶了。我的学生们

    并不是个案，那位丹麦的记者也不是孤例。我遇到的人普遍都带有

    这样的观念。 如果你怀疑我的观点，你怀疑究竟会不会有这么多人

    都犯了同样的错 误，那这是一种很好的习惯。我们永远都应该习惯

    于追问证据。下面我 将为您展示两部分的证据。

    第一步，我们引导人们去想象这些低收入国家的生活。我们会

    问大家下面的测试题，正如在前面你已经在测试中做过的一样。

    事实问题 1 ：

    在全世界所有的低收入国家里面，有多少百

    分比的女孩能 够上完小学？

    □ A.20%

    □ B.40%

    □ C.60%

    所有回答这道问题的人中，只有 7% 选择了正确的答案：在世

    界上的低收入国家中， 60% 的女孩可以上完小学。

    ( 还记得吗？动物园里的大猩猩有 33% 的概率答对这道题。 ) 大

    部分人 “ 猜测 ” 这道题的答案是 20% 。实际上，世界上只有在很少一

    部分国家

    —— 如阿富汗和南苏丹 —— 少于 20% 的女孩能读完小学，而全

    世界最多只有 2% 的女孩生活在这样的国家中。

    不仅仅是关于女孩的教育问题，当我们问类似的关于预期寿

    命、营养不良、水污染以及疫苗接种率等这些基础问题的时候，当

    我们问关于

    低收入国家的人们是否已经在向着现代生活不断进步这类问题

    的时候， 人们的回答总是相似的，并且是错误的。事实上，在低收

    入国家中，预期寿命有 62 岁。绝大多数人可以吃饱饭，绝大多数人

    可以有干净的饮用水，而大多数儿童可以得到疫苗接种，大多数的

    女孩可以上完小学。然而人们的正确率远远地低于大猩猩们 33% 的

    猜测概率。而且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最错误、与事实偏差最远的答

    案，那些答案代表的是，这个地球上一些最悲惨的地方发生了可怕

    的灾害之后才会发生的悲惨情况。

    下面让我们来完成第二步。在前面的测试中，我们已经知道

    了，人们脑海中想象的低收入国家的人们的生活，实际上是远远差

    □ B. 中等收入国家

    □ A. 低收入国家

    全世界最多的人口生活在什么样的国家？

    事实问题 2 ：

    滚烫的水或者介于它们之间的任何一种温度。你拥有很多的选择。

    浴？当然，你的选择并不仅限于这两种。你可以选择冷水、温水和

    请问你喜欢用什么样的洗澡水？是喜欢冰水呢还是喜欢蒸汽

    在什么样的国家里面呢？很显然，他们并不生活在高收入国家中。

    既然大多数人并没有生活在低收入国家中，那么他们究竟生活

    大多数人在哪里

    的生活的观 念，是一种错觉。是彻头彻尾的误解。

    界一分为 二的观念，那种认为全世界大多数人口都过着贫穷而悲惨

    的那么差。而且只有很少数的人生活在这些低收入国家。那种把世

    总而言之，低收入国家的生活水平，实际上远远没有人们想象

    的地方的生活那样 差。

    但是他们远远不 像阿富汗、索马里或者中非共和国这些世界上最差

    远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差。这些国家的生活在很多方面确实很差，家。而 且不要忘了，我们刚刚分析过，这些低收入国家的生活，远

    而真实的数据是 9% ，全世界只有 9% 的人口生活在低收入国

    59% 。

    具体来讲有超过 90% 的接受问卷调查的人，认为答案应该是超过

    全世界有百分之多少的人生活在低收入国家？几乎每一个人，提出了下列问题。

    口生活在他们所想象的可怕的现状中？所以我们向瑞典人和美国人

    于他们的真实情况的。那么我们想知道，人们究竟认为，有多少人□ C. 高收入国家

    事实上，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口既不生活在低收入国家，也不

    生活在高收入国家，而恰恰生活在中等收入国家。中等收入国家这

    个概念是不可能存在于一分为二的世界中的。然而事实却恰恰如

    此。全世界 75% 的人口生活在中等收入国家。而那正是抱有一分为

    二的错误观念的人认为应该出现一道鸿沟的地方。事实上，在今天

    的世界中，这种鸿沟根本不存在。

    如果把中等收入国家和高收入国家加在一起，那么全世界 91%

    的人类都已经融入了全球市场，并且获得了持续的进步，他们逐步

    在过上体面的生活。这对于人道主义者来说，是一个非常令人欢欣

    鼓舞的现状， 而对于全球的商业来说，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认知。

    原因很简单，请想象一下，这个世界上有 50 亿人口生活在中等收入

    国家，并且他们的生活水平在不断地提高，他们需要消费更多的洗

    发水、摩托车、卫生巾和智能手机。如果你仅仅把他们认为是生活

    在低收入国家的穷人的话，你就

    会很容易失去这一巨大的市场。

    那么我们应该如何称呼他们呢？应当采用四级分类法。

    通常我会在我的演讲中猛烈地抨击 “ 发展中国家 ” 这种说法。

    演讲过后，人们通常会问我，那么你打算怎么来称呼他们呢？

    听 听，这又是同样的错误观念， “ 我们 ” 和 “ 他们 ” ， “ 我们 ” 应当如何

    称呼 “ 他 们 ” ？

    正确的做法是我们停止把这个世界一分为二。这种方法现在已

    经不靠谱了。这种方法已经不再能帮助我们理解现实的世界，不再

    能帮助我们发现商业机遇，也不再能帮助我们把资金用来有效地援

    助世界上最贫穷的人们。

    但我们还是希望能够做一些有效的分类，来帮助我们理解这个

    世界的现状。我们并不能撕下旧标签，然后不贴上任何新的标签，我们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对不对？

    旧的标签也好，一分为二的观念也好，它们之所以能够变得如

    此普遍，是因为它们非常简单。但由于它们是错误的，所以我们必

    须用其他的方式来替代它们，这里我将会建议一种同样简单易行，但是又能够正确反映世界真相的分类方法。我们不再把所有国家分

    为两类，而是把所有国家根据收入水平的不同，分为四个等级。

    上图中的每一个小人代表 10 亿人口，这 7 个小人代表了全世界的总人口，即 70 亿人口在四种不同的收入水平的国家中的分布。

    收入水平是用人均每日的收入来代表的。你可以看到，绝大多

    数人生活在中间的两个级别。在这两个收入水平的级别里面，人类

    的基本生活需要是可以得到满足的。

    看到这里，你觉得很兴奋吗？你确实应该觉得兴奋，因为这四

    级收入水平分类的方法，正是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思维工

    具。它是实事求是的思维框架的重要组成部分。当你读完这本书的

    时候，你将会看到，这种四级分类的方法确实能够提供给我们一个

    理解很多问题的简单方法，包括但不限于恐怖主义、性教育等。所

    以下面我希望详细地为大家解释，在这四个收入等级中，人们的生

    活是如何不同。

    大家可以把四个不同的收入级别想象成一个游戏里面的四个不

    同级别。每一个级别的人都希望能够努力升到更高的级别。只是这

    个游戏的特点是第一个级别反而难度最高，那么让我们开始吧。

    第一级。你的收入水平只有每天 1 美元，你有 5 个孩子。他们每

    天都 要花费一天中大部分的时间，光着脚，拿着家里唯一的塑料

    桶，在水井 和家之间往返来运水。水井距离你们家有一小时的路

    程。而所谓的水 井，就是在一片肮脏的泥地上打了一个洞，里面能

    冒出水来。在他们回家的路上，他们会捡一些干柴，而你会为大家

    煮一锅粥。你们全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三餐都只靠喝粥来果

    腹。赶上饥荒的年份，你们连粥都喝不上，你们只能饿着肚皮去睡

    觉。有一天，你的小女儿得了令人讨厌的感冒。室内炉火产生的

    烟，让她的肺越来越差。因为你们家没钱， 买不起抗生素，一个月

    后她死了。这就是极度的贫困。你非常努力地工作，如果你很幸

    运，而且田里的收成不错，你就可以卖掉一些多余的谷 物，然后每

    天可以挣到 2 美元，那么这就可以使你进入下一个级别：第二级。 (

    生活在这个阶段的人口有大约 10 亿。 )

    第二级。恭喜你，你做到了。你的收入是原来的 4 倍，现在你

    可以每天挣到 4 美元，相当于每天比以前多挣了 3 美元。你用这些多

    出来的钱做些什么呢？现在你可以买一些食物了，你不必自己去种

    所有的食物。你已经有能力买一些鸡，而这些鸡还可以下蛋。你有

    钱可以存下来买凉鞋、一辆自行车和更多的塑料桶。现在你每天打

    水所花的时间只需要半小时了。你买了一个燃气炉，这样你的孩子

    们就不用捡柴来做饭，而他们就可以上学了。当有电的时候，他们

    可以在电灯下做作业，但是经常停电，所以没法在家里用电冰箱。

    你攒钱买了一个床垫，这样你们就不用睡在泥地上了。生活比以前

    好多了，但是仍然充满了不确定性。如果家里有人生病，那么你只

    能卖掉所有财产去买药。这样你就会直接跌回第一级。虽然在这个

    级别，你每天多挣了 3 美元，对你来说生活可以有很大的提高，但

    是要想经历真正巨大的生活水平的提高，你还要把收入水平提升到

    原来的 4 倍，如果你能够在当地的服装企业得到一份工作的

    话，那么你就可以挣到稳定的工资了。 ( 在第二级生活的人口

    有大约 30 亿。 )

    第三级。真了不起，你真的做到了，你兼职了多份工作，每

    天工作

    16 小时，每周工作 7 天，终于你有能力把自己的收入再翻 4 倍，每天可以 挣到 16 美元了。你有了一定的存款，而且你家里装上自来

    水管了。你们不再需要为了打水而奔波。而且你的家里已经用上了

    稳定的电，孩子们由于可以用上电灯，他们的学习水平都提高了。

    家里也买了冰箱，这样你就可以储藏食物，并且每天做不同的菜

    了。你攒了一些钱，买了一台摩托车，这样你就可以去一个更远但

    是更好的工厂，得到更高的收入。但不幸的事情发生了，有一天你

    在路上发生了车祸。这样你不得不把你 省吃俭用攒下来、本来打算

    给孩子上学的钱，用来买药治病。谢天谢 地，你终于康复了。而且

    幸亏你有储蓄。这样你才不会被迫返回到第二级或者第一级的生

    活。你有两个孩子考上了高中，如果他们能够顺利毕业的话，他们

    将得到更高收入的工作，比你的收入还要高。为了庆祝， 你带着全

    家第一次出去旅游，去海边度假。 ( 世界上大约有 20 亿人口，生活在第三级。 )

    第四级。你每天能挣到超过 32 美元，你是一个有钱的消费者。

    而且每天多赚或少赚 3 美元，对你来说已经无足轻重了。虽然当你

    在极度贫困状态下，每天能多挣 3 美元对你来说是一件很了不起的

    事。但是对于今天的你来说，每天 3 美元不算是个大数。你受过良

    好的教育，至少上了 12 年的学，当你出差的时候，你会坐飞机。每

    个月你最少会在餐馆吃一顿饭，而且你还可以买一辆车。当然，你

    家里已经有了入户的冷水和热水。我相信对于第四级的生活，你已

    经非常了解了，因为你正在读这本书，我非常确信你生活在第四

    级。我无需描述这个级别的生活，你就可以理解。然而你将面对的

    困难是，你需要理解其他三个级别的人的不同生活。生活在第四级

    的人必须非常努力，才能做到不误解这个地球上其他 60 亿人所过的

    截然不同的生活。 ( 生活在第四级的人口有大约 10亿。

    我在上面简单描述了生活的进阶方式。而且我是假设同一个人

    努力地从第一级一路奋斗，一直打到第四级。通常这是不现实的，在正常情况下，一个家庭要经过几代人的奋斗才可以从第一级到达

    第四级。但是我希望通过上面的介绍，能够帮助你理解，不同收入

    水平的人们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也希望你了解到个人也好，国家

    也罢，都是有可能从低级别的收入水平，进入高级别的收入水平

    的。另外很重要的一点是，希望你能够理解这个世界上有不止两种

    生活方式。

    在人类社会刚刚开始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在第一级，经过了超

    过 10 万年的进化和努力，仍然没有人能够进入第二级，大多数的孩

    子仍然没能活到成年。在仅仅 200 年前，全世界人口的 85% 仍然生活

    在第一级， 生活在极度贫困的状态中。

    但是今天绝大多数的人都生存在中间的级别：第二级和第三

    级。他们今天的生活水平和 20 世纪 50 年代欧洲和北美洲的人的生活

    水平是一样的。而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几十年。

    一分为二

    一分为二是一种非常强烈的思维本能。在 1999 年，我第一次向

    世界银行介绍了把世界分成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的分法是错误

    的，直到 17 年后，我又为他们多做了 14 场演讲之后，世界银行才最

    终宣布，放弃了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的定义方法，并且把世界重

    新按照我所建议的四个收入水平，划分为四个不同的级别。然而联

    合国和其他的大型全球性的组织仍然没有做出相应的改变。

    究竟为什么，这种一分为二的观念，这种把世界分为富国和穷

    国的观念如此难以改变呢？

    我认为这是因为人类有一种很强烈的、情绪化的本能。这种本

    能促使人们习惯于把事情一分为二：好的和坏的，英雄和恶棍，我

    所在的国家和其他国家。把世界一分为二是简单、直观而且情绪化

    的方法。因为这种一分为二的方法，暗示了矛盾冲突。所以我们总

    是不假思索地采用这种方法。

    记者们都明白这一点，他们在自己的文章中都会描述对立的

    人、对立的观点，或者对立的群体。他们更喜欢讲述的是那些极度

    贫困的人或者亿万富翁的故事，而他们没有兴趣去讲述绝大多数人

    缓慢提高自己生活水平的故事。不仅仅是记者们擅长一分为二地讲

    故事，纪录片和电影的制造商们也喜欢这样讲故事。纪录片里面总

    是描述脆弱的个人对抗邪恶的巨型企业。而商业片中，总是刻意描

    画好人和坏人的斗争。

    这种一分为二的本能会误导我们，把平滑过渡当作两极分化，把和而不同当作分道扬镳，把求同存异当作矛盾对立。这是我们所

    介绍的第一个错误的本能，因为它是如此普遍，而且根本性地误导

    了我们对数据的理解。如果你看一看新闻或者去任何一个社会团体

    的网站，你就会马上注意到，上面充满了关于各种冲突和对立的消

    息。

    如何防范一分为二的错误本能

    当出现以下三种情况时，你要提高警觉，有人可能会告诉你

    ( 或者

    你自己认为 ) 存在一个巨大的差距，并触发你一分为二的本

    能。这三种情况分别是：只比较平均数、只比较极端情况和只俯

    视不仰视。

    只比较平均数

    希望大家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我喜欢平均数，平均数是一个很

    简便的统计信息的方法，而且平均数会告诉我们一些有用的信息，现代社会离不开平均数。我这本书也离不开平均数。书中有很多地

    方都利用了各种平均数。但是对信息的过度简化，通常也有可能带

    来误导性的信息。 平均数最大的问题就是它用一个单独的数字取代

    了大量数据的分布规 律。

    而当我们对两组平均数做比较的时候，我们就有可能犯一个更

    大的错误。我们可能只看到了两组平均数之间的鸿沟，而错过了两

    组数据之间重合的部分。所谓的鸿沟在事实上并不存在。

    举个例子，我们看一下上面的两张图。

    左边的图展示了自从 1965 年以来，所有年份男性和女性的数学

    考试的平均成绩。右面的图展示了美国和墨西哥人民每年的平均收

    入水平。你可以清晰地看到两张图表展示的两组平均数之间的鸿

    沟。男性相对于女性，美国相对于墨西哥，这两张图似乎能够清晰

    地表示男性的数学成绩普遍要好于女性，而美国人的收入是高于墨

    西哥人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结论是有道理的。但是正确到

    什么程度呢？是所有男性的数学成绩都比女性要好吗？是所有的美

    国人都比墨西哥人更富有吗？

    那么让我们来看一下数据背后的真相吧 ! 首先让我们调整一下纵

    轴 坐标的比例。这样看起来，原来似乎很明显的鸿沟变得非常小

    了。然后我们再来看看同样的数据，它的分布是什么样的？我们来

    看一下特定一 年的数学成绩的分布和收入水平的分布。用这样的方

    法我们就可以理 解，平均数背后代表的数据的分布究竟是什么样

    子。

    看到了吧，男性和女性的数学成绩的分布几乎是完全重合的。

    大多数的女性和男性的数学成绩是差不多的。我们再看看美国和墨

    西哥的个人收入分布情况。我们可以看到美国和墨西哥的个人收入

    水平是有部分重叠的。所以，当我们用这种方式来分析数据的时

    候，我们就会发现这两组人：男性和女性，墨西哥人和美国人，并

    不是完全一分为二的。它们的分布是有重叠的，而中间是不存在鸿

    沟的。

    当然一分为二的表达方式也可以反映一些现实。在实行种族隔

    离制度的南非，黑人和白人生活在完全不同的收入水平之下，而且

    你确实可以发现他们之间收入的鸿沟。在这种情况下，一分为二的

    理论是完全合理的。

    但种族隔离制度是非常罕见的。在更多的时候，一分为二的思

    维方式只能带给我们误导性的和过度情绪化的结论。在更多的情况

    下，两个组之间基本上没有清晰的划分界限，虽然有时候比较平均

    数的话，两者 之间似乎有一道鸿沟。而当我们分析平均数背后的真

    实数据分布的时 候，我们总能够得到一个更清晰、更准确的画面。

    那时我们就会发现， 大多数我们看起来非常不同的族群，实际上是

    重叠在一起的。

    只比较极端情况

    我们本能地愿意采用极端的案例，因为它们很容易记住。比如

    说， 如果我们要讨论全球的不平等问题，我们最容易想到的是在新

    闻中读到 的南苏丹的饥荒，而另一方面，我们也很容易想到一些穷

    奢极侈的富 人。当思考不同的政府系统的时候，我们很容易想起的

    一个极端是腐 败、专制的政府，而另一个极端则是像瑞典这样有着

    充分的民主和福利 系统，并且能够确保公民基本权利的国家。

    这些极端对立的案例，很容易使我们产生兴趣，并且很容易诱

    发我们一分为二的本能。然而这样极端对立的案例，却不能帮助我

    们理解世界。世界上永远都会有最穷的人和最富的人，世界上也永

    远都会有最差的国家和最好的国家。但是极端案例的存在，并不能

    给我们太多信息， 而绝大多数案例通常都是处在中间状态，它们的

    情况是和极端案例完全不同的。

    以巴西为例，这个国家几乎是世界上最不平等的国家，最富

    有的

    10% 的人口得到了 41% 的全国总收入。这一点非常差劲，对不

    对？听起来富人得到了太多的收入。我们马上就会认为精英阶层从

    整个社会盗取了太多的资源。媒体也会支持这种观点，他们会提供

    各种超级富豪的照片，他们的游艇，他们的豪宅，还有他们自己养

    的马。尽管这些富豪占全国人口的比例不到 1‰ 。

    我同意 40% 是一个比较高的数字，然而相对于巴西的历史来

    说，40% 已经是几十年来最低的数字了。

    统计数据经常为政治目的而服务，从而以一些比较夸张的形式

    体现出来。但是统计数据必须帮助我们认识现实，这样它们才有意

    义。现在让我们看一看巴西的人口，根据四个不同的收入级别，真

    正的收入分布情况。

    当我们研究收入分布曲线的时候，我们就会发现，绝大多数巴

    西的 人口已经脱离了极度贫困状态，他们的收入水平最密集处分布

    在第三 级。在那里，人们已经买得起摩托车，戴得起眼镜，用得起

    洗衣机，而且可以在银行有一些积蓄了。事实上，即便在全世界最

    不平等的国家， 人们的收入之间也并不存在一条鸿沟，绝大多数人

    都生活在中间阶层。

    只俯视，不仰视

    正如前面我谈到过的，如果你正在读这本书的话，你最大的可

    能是已经生活在第四级了。即便你生活在一个中等收入国家，类似

    墨西哥这样的国家，但是你自己一定已经达到了第四级以上的生活

    水平。而你的生活水平和其他国家生活在第四级的人的生活水平是

    很相似的，无论那些人是生活在旧金山、斯德哥尔摩、里约热内

    卢、开普敦还是北京。

    在你的国家，所谓的贫穷已经不是真正的极度贫困了，它只是

    一种相对的贫穷。例如在美国，那些被划在贫困线以下的人，实际

    上生活在第三级。

    所以那些生活在第一、第二、第三级的人经历的痛苦、挣扎和

    奋 斗，对你来说都很可能是非常陌生的。而他们的生活，在你能够

    接触到 的媒体中也是很难看到的。 [1]

    所以对你而言，要想建立一种实事求是的世界观，最大的挑战

    就是认识到你自己绝大多数的第一手经验是来自第四级以上的生

    活，而几乎所有的二手经验则经过了大众媒体过滤，大众媒体基本

    上只会关心那些极端的案例，却并不真正反映现实。

    当你生活在第四级的时候，所有生活在第三级、第二级和第一

    级的 人看起来是一样贫穷。贫穷这个词失去了它具体的意义。甚至

    有些时 候，某些生活在第四级的人，看起来也很穷。也许他家里墙

    上的油漆开始剥落，也许他们开的是二手车。任何一个从高层建筑

    从上向下俯视的人都很难辨别出接近地面的矮层建筑的真实高度，因为它们看起来都一样矮。基于同样的道理，生活在第四级以上的

    人，总会把世界分割成两个类别：富有的，也就是像你一样在高层

    建筑顶上的人；贫穷的，也就是接近地面的人，他们的生活和你的

    不一样。很自然地，你容易向下俯 视，然后说 “ 哦，他们都是穷人 ”。同样很自然地，你会忽略掉这些人之 间生活质量的区别。他们中

    有些人有汽车，有些人有摩托车，而另外一些人只有自行车；他们

    中有些人可以穿得起拖鞋，而有些人根本就没有

    鞋可穿。

    因为我曾经走访过生活在不同收入级别的人，我可以负责任地

    告诉你，那些对你而言都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收入级别在第一级、第二级和 第三级的人，他们之间生活水平的差距是巨大的。生活在

    极度贫困状 态、收入水平在第一级的人很清楚地知道，他们每天的

    收入如果从 1 美元增长到 4 美元，他们可以过上比原来好多少的生

    活，更不用说每天可以挣 16 美元了。只有那些穿不起鞋，只能赤足

    走遍所有地方的人才会知道，一辆自行车对他们而言能够节省多少

    时间和体力，对他们获得更好 的健康和更高的收入具有多么大的意

    义。

    这种按照收入水平划分四个级别的框架，是用来替代过分情绪

    化、 一分为二的世界观的。它也是建立实事求是的世界观最重要的

    组成部 分。现在你已经明白了这种方法并不是很复杂，对不对？在

    本书的其余部分，我将继续使用这种四个级别的收入划分方法，去

    解释几乎所有的社会现象。从电梯的功能，到溺水死亡的人数，到

    性别划分，到烹饪方法，以及黑犀牛的数量。这种方法将会帮助你

    更清晰地认识这个世界， 做出更正确的判断。

    你怎样才能捕捉到自己所有的错误观念呢？数据。你必须依赖

    数 据，并且描述出数据背后所体现出来的现实世界。我衷心感谢联

    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数据统计，也真心感谢气泡图以及互联网。但仅

    有数据是不够的，只有当你拥有简单并且正确的思维方式时，错误

    的观念才会被替代，而后消失。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引入以收入水平

    为依据进行四级划分 的方法。

    实事求是的方法

    要做到实事求是，就要做到当你听到一分为二的说法时，你就

    能迅速认识到这种说法描述的是一种两极分化的图画，而两极之间

    存在一道巨大的鸿沟。而在现实中，这道鸿沟往往并不存在，绝大

    多数人都生活于中间状态。

    要想有效地控制我们一分为二的错误本能，我们就要坚持寻找

    绝大多数。

    我们要注意只比较平均数的做法。平均数之

    外，我们还要注意数据的实际分布。如果两组数

    据的分布出现了重叠，那么有可能两组之间的鸿

    沟并不存在。

    我们要注意只比较极端情况的做法。在所有

    的群体、国家或者国民中，总会有极端情况的存

    在，总会有顶层和底层。而顶层和底层之间的差

    别，有时候是极端不公平的。即便如此， 大多

    数仍然分布在中间状态，而在中间并不存在鸿

    沟。

    我们要注意只俯视不仰视的做法。记住俯

    视会带来错觉， 一切看起来都一样矮，但是事

    实并非如此。

    [1] 当然，有些生活在第四级的人仍然有家庭成员是生活在第

    二级或者第三级的，比如说在开罗的郊区，或者印度的卡莱拉地

    区。

    CHAPTER 2 第二章 负面思维

    我算是在埃及出生孵化器里的婴儿能告诉你什

    么是世界

    你最同意下面说法中的哪一个？

    □ A. 这个世界在变得更好

    □ B. 这个世界在变得更坏

    □ C. 这个世界没有变得更好，也

    没有变得更坏

    爬出泥潭

    我记得当时我突然就头下脚上了，我记得那种黑暗，那种尿的

    味 道，还有我的鼻子和嘴里面都被塞上了污泥而不能呼吸的感觉。

    我记得 我拼命挣扎，想让自己能站立起来，但是却在黏糊糊的烂泥

    中越陷越 深。我记得我拼命地伸出胳膊，很绝望地想抓到一根稻

    草，然后突然就被拉出了泥潭。我的奶奶把我拉了出去，放在厨房

    的地上，并且用温水

    给我轻轻地冲洗。我闻到了肥皂的香味。

    那是我 4 岁的时候，不小心掉到了我奶奶房子前面的一条下水

    沟里面的经历。那条下水沟，由于连夜下雨，并且混合了很多工厂

    流出来的污泥，被彻底填满了，很难看到它的边缘。我不小心走到

    了下水沟的边缘，然后头下脚上地栽到了沟里。我的父母当时不在

    我身边，我的母亲患了肺结核正在住院，而我的父亲每天需要工作

    10 小时以上。

    在我和奶奶生活在一起的时候，每到周末，我的父亲就会用自

    行车载着我去医院看妈妈。他把我放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然后故意

    骑车绕很大的圈，骑成八字形来逗我玩儿。到了医院，我就会远远

    地看见我妈妈正在阳台上咳嗽。爸爸告诉我，我们不能进入房间里

    面去看妈妈，否则我们也会被传染的。我只能远远地向妈妈挥手，然后她也向我挥手。我能看到她在对我说些什么，但是她的声音太

    虚弱了，我听不清楚她说的话。我始终记得，她在努力地冲我微

    笑。

    世界正在变得更坏，是一个重大的误解

    这一章介绍的是负面思维的本能。我们对坏事总会比好事更

    加关注。这种负面思维的本能就是我们重大误解背后的第二个原

    因。

    这个世界正在变坏。我最常听到的就是这句话。我必须承认，在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很多坏事在发生。

    死于战争的人数在二战以后已经急剧下降了，但是叙利亚战争

    带来了大量的伤亡，而国际上的恐怖主义也正在抬头。我们会在第

    四章讨论恐怖主义这个话题。

    竭泽而渔和海洋生态的恶化实在是让人担忧。而海洋中的死亡

    区域以及濒危动物的数量都在增加。

    冰川在融化，海平面在下个百年之内很可能会上升一米。而且

    我们可以非常确信，由于我们排放的温室气体，冰川的融化在短时

    间内不会停止，即使我们停止向大气层排放更多的温室气体。

    人们对房地产投资产生了一种幻想，认为这种投资是毫无风险

    的， 这种幻觉导致了美国房地产市场在 1993 年和 2008 年的两次崩

    溃。我们的金融系统仍然将会有同样复杂而相似的危机继续发生，也许就在明天。

    如果我们想要这个世界有稳定的金融体系、和平以及保护自然

    资 源，那么有一件事就是我们必须做的，那就是国际合作。而国际

    合作的基础就是我们拥有对这个世界同样的、实事求是的理解。因

    此，大家对 世界真实现状的无知是国际合作的最大障碍。

    我随时随地都会听到很多负面消息，也许你会想：汉斯，你一

    定遇到了那些最悲观的人。我决定做个实验来验证一下。 2016 年，我向 30 个

    国家和地区的人问了下面这个问题。题目就是上面说到的这道

    题：你认为世界是在变好、变坏还是维持不变？

    上一页的图显示了大家的答案。

    我从来不会百分之百地相信数据，而你也不应该，数据中总有

    一些不确定性。在这个案例中，我会认为这些数字是大致正确的，但是你不应该基于不到 10% 的差别而做出结论。 ( 顺便说一下，在统

    计学里面，有一个很好的基本原则：当差别小于 10% 时，不要轻易

    做任何结论。 ) 在上面的统计数据中，结论是非常清晰的，绝大多数

    人认为这个世界正在变坏。那么我们如此紧张焦虑，也就是理所当

    然的了。

    统计学是一剂良方

    我们总是很容易就可以注意到世界上发生的所有坏事情，而非

    常难 以发现好事情正在发生。数以 10 亿次的进步和提高都得不到报

    道。请不 要误解我的意思，我不是说应该用那些微不足道的正面消

    息来平衡那些负面消息。我指的是那些改变世界的根本性进步。然

    而这些进步都是以很缓慢、很分散、聚沙成塔、积少成多的方式发

    生的，所以并不太具备新闻价值。而这些无声无息发生着的人类的

    进步，成就了人类的奇迹。

    关于世界进步的实际情况鲜为人知，所以我经常被世界各地邀

    请去做讲座。人们经常说，我的讲座是令人欢欣鼓舞的，也经常有

    人说我的讲座是让人如释重负的。虽然这些不是我的目的，却是很

    合理的结果。当人们长时间拥有一种负面的世界观的时候，纯粹的

    统计数据往往能使他们更清楚地认清事实，从而更加正面地思考问

    题。因此，能够认识到这个世界比自己想象中要好很多，确实是令

    人如释重负和欢欣鼓舞的。而我为大家开出的快乐药方是完全免费

    的，它来自联合国的官方数据。

    极度贫困

    让我们来看看极度贫困人口的变

    化趋势。事实问题 3 ：

    在过去的 20 年里，全世界生活在极度贫困状

    态下的人口是如何变化的？

    □ A. 几乎翻倍

    □ B. 保持不变

    □ C. 几乎减半

    正确答案是 C 。在过去的 20 年间，极度贫困的人口比例几乎减

    半 了，但是在我们的在线问卷调查中，几乎在所有的国家，只有少

    于 10% 的人能够给出这个正确答案。

    记得我们在第一章给出的按照收入水平划分的四个级别吗？在

    1800 年，地球上几乎 85% 以上的人类都生活在第一级，也就是生活

    在极度贫 困状态中。在全世界范围内，人们普遍缺乏温饱，大多数

    人每年总要挨 饿几次。在英国和它的殖民地，几乎所有的儿童都必

    须工作才能有饭 吃。在英联邦国家，孩子们平均从 10 岁开始工作。

    那时候，瑞典全国有 五分之一的人为了逃避饥荒，跑到了美国，而

    最终只有 20% 的人回来。 你可以想象一下，当闹饥荒的时候，你的

    亲戚朋友和邻居中有很多人饿 死了，你能做些什么呢？你只有逃

    跑，你会逃到其他的国家。

    第一级是所有的人类生活开始的地方，而直到 1966 年，它仍然

    是世界上多数人口的生存状态。

    第

    20 年间，这个世界变化很大。 20 年前，这个世界上 29% 的人口

    过去的

    自 己，这 20 年间，你自己的世界变化了多少？是很多还是很少？在

    20 年前你多大？请闭上你的双眼几秒，然后回忆一下 20 年前的

    3000 万人口脱离了极度贫困状态。

    2012 年的 4% ，这样又有

    一级。在拉丁美洲， 极度贫困人口的比例从 1984 年的 14% 降低到了

    1981 年的 60% 降到了 2012 年的 22% 。这意味着 1.6 亿的人口逃离了

    极度贫困人口数几乎降到了零。在印度，极度贫困的人口比例从

    60% 下降到 6% 。而这一切只花了 21 年时间。到了今天，中国的

    贫困人口的比例从

    国家，就有超 过 5 亿人口脱离了极度贫困状态。这使得中国的极度

    人口的比 例下降的速度比历史上以往任何时候都快。仅仅中国一个

    1800 年开始，一直是在下降的。而在最近的 20 年间，极度贫困

    例，自

    从上面的图中你可以清晰地看到，世界上的极度贫困人口比

    以当时的世界平 均寿命只有 30 岁。正如在上一章我们提到过的平均

    上活不到 15 岁。而剩下的一半，最多也就能活到 50 到 70 岁之间。所

    岁。这就 是当时世界上的现实情况。在所有的儿童里面，有一半以

    国的 孩子们还必须在煤矿里面工作，全世界的平均寿命只有大约 30

    回到 1800 年那个时代，瑞典还在闹饥荒，大量的人饿死。而英

    的延长，都 体现在这个指标里面。

    折的儿 童、自然灾害带来的死亡、难产而死的妇女以及老年人寿命

    平均 预期寿命这个指标却可以带给我们非常有意义的信息。所有夭

    想用一个数字来代表所有的死亡原因几乎是不可能的，然而，□ C.70 岁

    □ B.60 岁

    □ A.50 岁

    全世界人口的预期寿命现在是多少岁？

    事实问题 4 ：

    预期寿命

    态。

    消费者，他们已经脱离了第一级，迈向了第二级和第三级的生活状

    在不知不觉当中，已经有几十亿人脱离了极度贫困，成了生产者和

    在电视上看到极度贫困的人们，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而事实上，然而我们却很悲观。我们这些生活在第四级的人，仍然不停地

    类。

    难道不值得我们大大地庆祝一番吗？我所说的 “ 我们 ” 指的是全人

    每一个人都已经脱离了苦海。所有苦难的根源正在被逐步铲除。这

    仍然生活在极度贫困状态中，而现在这个数字是 9% 。在今天，几乎数并不代表一切，它 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只活到 30 岁，人类的平均

    寿命是有分布规律的。所 以每当我们看到一个平均数的时候，我们

    就应该本能地想到，它的背后 代表某一种数据的分布。

    今天全世界的平均预期寿命是 72 岁。实际上是 73 岁，比 70 岁还

    要好一点。下面是我们问卷调查的结果。

    这个结果非常有意思，它体现出受到越多教育的人反而答得越

    错 误。在我们做这个测试的大多数国家，普通民众答得比大猩猩好

    ( 详细的测试结果请见附录 ) 。但是在绝大多数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群

    中，他们的问卷回答集中在 60 岁。如果我们问的是 1973 年的状况，这个答案将是 正确的 ( 那一年埃塞俄比亚发生了大饥荒，饿死了 30 万

    人 ) 。然而我们的问卷问的是今天的情况，距离 1973 年已经过了 40 多

    年。现在人们的平均 寿命已经延长了十年。在人类的历史上，我们

    一直为了使自己的家人能

    生存下来而非常努力地奋斗，现在我们终于获得了成功。

    我把上面这张图表给大家看的时候，人们经常问，最近发生的

    一次人口平均寿命的下降是什么时候？他们通常会指向 1960 年。如

    果你们不知道人类平均寿命的变化的话，我愿意利用这个机会来纠

    正 “ 世界正在变坏 ” 的错误观念。

    当我们把当今世界的现实放在历史的大背景下去考量的时候，我们就会发现，我们认为世界变得更坏的想法是个错误的观念。我

    们不应当无视当今世界上仍然在发生的各种悲剧，但是回顾历史，我们也应该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透明，困难的

    地区也越来越容易得到帮助。

    我出生在埃及

    我的祖国瑞典，现在处于第四级的收入阶段，是世界上最富有

    和最健康的国家之一 ( 当我说瑞典处于第四级收入阶段的意思是说，瑞典人均收入已经进入了第四级，这并不意味着瑞典的每一个人都

    生活在第四级的收入阶段，平均数并不能隐藏背后的实际数据分布 )

    ，但瑞典并不是一直都如此富裕和健康。

    下面我将要给你看一张我最喜欢的图表。在这本书的最后，有这张

    图表的彩色版本。这是一张世界健康和财富的地图。在前面的

    章节你已经看过我们所展示的气泡图。在图上，每一个气泡代表一

    个国家，而气泡的大小代表了这个国家人口的多少。在下面这张图

    里面，越穷的国家会显示在越靠左的位置，而越富的国家会显示在

    越靠右的位置，健康水平越高的国家，会显示在越靠上的位置，而

    相对应的健康水平越差的国家，会显示在越低的位置。

    请注意，在这张图上，我们无法把所有的国家清晰分为两组，这个世界并不是一分为二的。所有的国家都分布在整张图上，从左

    下角最穷和最不健康的国家，一直到右上角最富和最健康的国家。

    而大多数国家是分布在中间的。

    下面这张图是非常令人兴奋的。

    一系列气泡移动的轨迹显示了瑞典这个国家的健康和财富状

    况自从

    1800 年以来的进步。这是多么巨大的进步啊 ! 我也把瑞典历史

    上的重要年份标注了出来，跟在 2017 年有相当水平的国家相对

    应。

    1948 年是一个重要的年份，那一年，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结束

    几年了，而在那一年，瑞典在冬奥会获得了奖牌榜的冠军，那也是

    我出生的

    年份。 1948 年瑞典的财富和健康水平，就相当于今天的埃及。

    也就是 说，是属于收入水平的第三级。在 20 世纪 50 年代，瑞典的生

    活条件和今 天埃及或其他收入水平第三级国家的生活条件相似。在

    这样的生活水平里，开放的下水道仍然随处可见，仍然时不时会有

    儿童在家门口附近的水塘里淹死。生活在第三级的人们，仍然要非

    常辛苦地工作，不能照顾 他们的孩子。而政府也还没有立法，在水

    塘周围建立篱笆。

    在我的一生中，瑞典一直在进步。从 20 世纪 50 年代到 60 年代，瑞典的进步就相当于从今天的埃及达到了今天的马来西亚的水平。

    到了 1975 年，当安娜和欧拉出生的时候，瑞典，正如今天的马来西

    亚一样，已经开始进入第四级的收入水平了。

    那么让我们往回看一下历史，当我的母亲出生的时候，那是

    1921 年，瑞典的生活水平就像今天的赞比亚一样，那是在收入水

    平的第二级。

    我的祖母是巴索托族人。她出生于 1891 年，而在那时，瑞典的

    生活 水平就像今天非洲东南部的莱索托一样。那是介于第一级和第

    二级之间的一种生活水平，几乎是生活在极度贫困状态。终其一

    生，我的祖母都要靠双手来洗全家九口人所有的衣物。随着我的祖

    母年龄的增长，她亲眼目睹了瑞典进步的奇迹。她自己的生活水

    平，以及整个瑞典国家的平均生活水平，都进入了第三级。在她的

    晚年，她的家里边已经有了自来 水管，并且在地下室装了厕所。和

    她童年完全没有自来水可用比较起 来，这简直是一种奢侈的生活。

    我的四位祖父母都可以认识一些字，并且识数，但是他们中没有一

    位能受到足够多的教育来阅读。他们不会给 我读儿童读物，也不会

    写信。他们中没有人受到过四年以上的学校教 育。瑞典，在我祖父

    母的那个时代，还没有达到第二级，也就是当今印 度的平均文化水

    平。

    我的曾祖母出生于 1863 年，那个时候瑞典的平均收入水平，就

    像今天的阿富汗一样，处在第一级。绝大多数人生活在极度贫困状

    态。我的曾祖母总会告诉她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外祖母，冬天房屋

    里的泥地板是 多么冷。但是在今天，即使生活在第一级收入水平的

    人也会比 1863 年的 瑞典人寿命更长。这是因为一些基本的现代化设

    施已经惠及了每一个 人，并且显著地提高了他们的生存质量。例如

    他们有塑料袋可以装东 西，有塑料桶可以装水，也有肥皂可以杀除

    细菌。他们的大多数孩子都 得到了疫苗接种。今天生活在第一级的

    人平均可以比 1800 年生活在第一 级的瑞典人多活 30 年。所以即便是

    对于同样生活在第一级的人而言，生

    活质量也比 1800 年提高了很多。

    尽管我不知道你生活在哪个国家，但我相信你们自己的国家也

    都经历了这种令人震惊的进步。我可以自信地告诉你这一点，是因

    为在过去的 200 年间，所有国家的人均寿命都显著提高了。事实

    上，几乎所有的国家都经历了全方位的进步。 [1]

    32 项其他重要的进步

    在你的脑海中，这个世界仍然在变得更坏吗？如果是这样的

    话，请看下面我将要展示的关于其他 32 个重要方面的进步。

    对于其中的每一项，我都可以像前面描述人们在极度贫困和人

    均寿命问题上取得的进步一样，做出详细的说明。而对于其中的很

    多项，我都可以向你展示人们普遍存在悲观的认识，并且严重偏离

    了事实。 ( 其中也有一些项，我们并没有做问卷调查，所以我并不知

    道人们的认识有没有更悲观、有没有偏离事实。 )

    限于篇幅，我不能对这 32 项里边的所有内容，都给出充分的解

    释和说明，所以下面我将只展示图表。让我们先从 16 项坏的指标开

    始，它们要么已经彻底消失了，要么已经在逐步消失的过程中。

    另外让我们再来看 16 项正在增长的好的指标。

    仅仅向窗外扫视两眼，是不会发现这种全球化的进步的。这种

    进 步，发生在你视力所及之外的地方。但是如果你足够细心，总能

    够发现这种进步的蛛丝马迹。侧耳倾听，你是否能听到有孩子在练

    习吉他或者钢琴？很显然，这个孩子并没有溺水，而是在享受音乐

    带来的欢乐和自 由。

    进入更高收入阶层的目的并不仅仅是得到更多的钱，延长寿命

    的目 标也不仅仅是获得更多的时间，我们的终极目标是获得自由。

    以我为 例，我喜欢马戏表演，喜欢和我的孙子们一起打电脑游戏，也喜欢看电视。文化和自由是国家发展的目标，它们很难被量化衡

    量，但拥有吉他的人口的比例是一个很好的参考指标。而这个指标

    也已经提升了很多。请看一下图中展示出来的拥有吉他的人数的迅

    速上升，谁还能说这个世 界是在变得更坏呢？

    一些切身的体验。但是，即便对中国和印度这样的几代人之前全国

    战和大萧条，只有他们才对仅仅几个世纪之前发生的饥饿和贫穷有

    在西欧和北美，只有那些非常老的人，才经历过第二次世界大

    人们往往很容易忘记以前事物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事实往往并非如此，很多事情在以前都是更差，而不是更好。但是

    活有多好；他们会强调，现在的事情已经不像当年那样美好了。而

    几个世纪以来，我们都会听到老人们在说，他们年轻的时候生

    “ 警告：你记忆里的事物总是比实际情况更坏 ”

    为世界是在变好。

    性报道；第三，我们总是觉得，只要有坏的事情发生，就不应该认

    对过去错误的记忆；第二，媒体和社会活动家对于负面新闻的选择

    不是好的事情。这种负面思维的本能体现在三个方面：第一，我们

    因为我们的负面思维的本能。我们总是更容易注意到坏的事情，而

    之所以大多数人会认为这个世界正在变得更坏，很大程度上是

    负面思维的本能绝大多数人还生活在极度贫困状态的国家而言，人们今天骑着电动

    车，住着体面的房子，穿着干净的衣服，已经不记得几代人之前的

    贫穷了。

    在 1970 年，有一位著名的瑞典作家兼记者拉斯伯格写了一篇非

    常著 名的关于印度农村生活的报告。 25 年后，当他再回到他写报告

    的那个村 庄的时候，他清晰地看到，生活条件有了很大的改善。他

    在 1970 年拍的 那些照片里面还有土地板的房屋、泥做的墙和半裸的

    儿童。照片里那些村民的眼中看不到自尊，而这些村民对外面的世

    界也几乎一无所知。照片中的他们和今天的他们有着鲜明的对比。

    今天在整齐的水泥房屋里， 儿童穿戴整齐，充满自信心和好奇心的

    村民们看着电视。拉斯伯格给村 民们看 1970 年他拍的照片时，他们

    不相信这些照片就是在他们旁边拍摄的。他们说不是的，不是在这

    里拍的，你一定是搞错了，我们从来没有 那么穷过。像大多数人一

    样，他们生活在当下，只关心自己眼前的问 题，比如说自己的孩子

    看了太多无聊的肥皂剧，或者自己没有足够的钱 去买辆摩托车。

    除了自身的生活记忆，有时候我们会刻意回避过去的野蛮和不

    幸。这些野蛮和不幸的过去，可以在古代的墓地里面发现。那些墓

    地里面有很多儿童的骸骨。有的死于饥饿，或者可怕的疾病，但是

    也有很多儿童的骸骨上有伤害的痕迹，这说明他们是被残忍地杀害

    的。而在今天的墓地里面，很少能发现儿童的坟墓了。

    选择性报道

    我们几乎每天都被无休止的负面新闻淹没：战争饥荒、自然灾

    害、政治错误、腐败、预算削减、疾病、大规模的失业、恐怖主义

    行动。如 果记者去报道正常降落的飞机或者正常收成的庄稼，他很

    快就会失业 的。循序渐进的进步对数百万人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但

    它们很难作为新 闻登上头条。

    由于媒体自由和更先进的科学技术，我们现在可以比以前听到

    更多关于各种灾难的消息。几个世纪之前，当欧洲人在美洲屠杀印

    第安人的时候，当时这无法成为世界范围内的新闻。在过去，如果

    生态系统遭到破坏，或者某类物种濒临灭绝的时候，根本不会有人

    注意到，也不会有人关心。正如我们在其他方面取得的巨大进步一

    样，我们在监测人间苦难上取得了提升，这些增加的报道本身就是

    人类进步的标志。但是它们却给人们留下了截然相反的印象。

    与此同时，社会活动家和说客们非常有技巧地把人类发展进程

    中的每一点都描绘成世界的末日，通过夸大的预测来恐吓人们，而

    无视整体的趋势是在进步的。例如在美国，整体的暴力犯罪率是下

    降的，然而，每当有一起犯罪事件发生，就会有很多报道，这就给了大多数

    人一种印象，似乎暴力犯罪在变得更多。

    难怪我们会得到这个世界在变坏的错觉。现在新闻在持续告诉

    我们世界各地发生的坏的事情。我们心中的这种末日情结，再加上

    我们通常不能够正确地回忆起过去，不记得一年前、 10 年前或 50 年

    前，实际情况比现在更坏，结果就使得我们产生了一种这个世界越

    变越坏的错觉。而这种错觉给很多人带来了巨大的焦虑，也使得很

    多人失去了希望。

    感性而非理性

    这里还有其他的原因，比如说，当人们表达这个世界正在变得

    更坏的时候，他们真的在做理性的思考吗？我的猜测是，他们没

    有，他们只 是感性地做出这样的回答。如果在我向你展示了这么多

    事实和数据之 后，你仍然不相信这个世界在变得更好，我猜测这一

    定是因为你知道还有很多巨大的问题仍然没有得到解决。我猜测，你认为我告诉你这个世界在变得更好，其实是想告诉你，所有的事

    情都是很好的，你不应该去关注那些问题，或者假装这些问题不存

    在。这让你感到很荒谬和焦虑。

    我同意，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在变好，我们仍然在担心很多问

    题。只要仍然有飞机在坠毁，仍然有儿童在意外死亡，仍然有濒危

    物种，仍然有气候变暖，仍然有大男子主义，仍然有疯狂的独裁

    者，仍然有有毒的废品，仍然有正直的新闻记者被关进监狱，或者

    仍然有女孩仅仅因为她们的性别而不能上学，只要这些可怕的事情

    仍然存在，我们就不能放松。

    但是如果我们无视我们已经取得的巨大的进步的话，这仍然是

    荒谬而令人焦虑的。人们通常称我为乐观主义者，因为我总是让他

    们看到他们从来不知道的巨大进步。但这种说法让我很生气，我不

    愿意被称为一个乐观主义者，因为那使我显得很天真。我是可能主

    义者，这个词是我 自己造出来的。这意味着不抱有无缘由的希望，也不抱有无缘由的恐 惧，更持续地对抗过分情绪化的世界观。作为

    一个可能主义者，我看到了现实的进步，而这些，使我对未来更大

    的进步充满了希望。这不是乐观，这只是对事实的真相有清晰和合

    理的理解。这需要建立一种建设性 的、实用的世界观。

    当人们错误地相信我们没有获得什么进步的时候，他们将会做

    出错误的结论，我们现在做的一切都不起作用，而且会因此对实际

    有效的措施也丧失信心。我遇到了太多这样的人，他们告诉我他们

    对人性彻底失去了希望；或者他们走向另外一个极端，成为激进分

    子，支持一些破坏生产力的极端手段，而无视现在我们采用的解决

    问题的方法本来就是很有效的。

    比如说女孩的教育。让女孩接受教育已经被证明是一个非常成

    功的行动。当女孩接受了教育，很多美妙的事情就会在这个社会发

    生。我们的劳动力变得多元化，我们也可以做更好的决策，解决更

    多的问题。受过教育的女人会决定要更少的孩子，更多的孩子生存

    了下来。她们会投

    入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到每一个孩子的教育上去，这是一个正向的

    循环。

    贫穷的父母不能负担所有孩子的学费，他们通常会优先选择让

    男孩上学。但是自从 1970 年以来，我们已经取得了巨大的进步。不

    分宗教、文化背景和国家，现在几乎所有的父母都有能力让家里所

    有的孩子都上学。现在女孩上学的比例几乎追上了男孩。对于女孩

    而言， 90% 的适龄儿童上了学，而对于男孩这个数字是 92% ，几乎

    没有区别。

    然而除了小学，到了中学和高等教育阶段，在收入水平停留在

    第一 级的国家，男女比例的差别就显现了出来。但是我们仍然没有

    理由否 认，我们已经获得了进步。我从来不觉得为已经取得的进步

    欢呼和继续努力奋斗来争取更大的进步之间有任何的矛盾。我是一

    个可能主义者， 而我们已经获得的进步充分地证明了，我们完全有

    能力让所有的女孩、所有的男孩都能够上学。我们当然应该继续努

    力来实现这一目标。如果我们被愚蠢的错觉搞得失去了希望，我们

    就永远不能达到这一目标。负面思维以及它所带来的无知，带给我

    们的最大恶果就是它会使人失去希 望。

    如何控制负面思维的本能

    当所有人都在大喊事情正在变糟时，我们如何才能认识到事情

    实际是在变好？

    坏的和更好的

    解决的办法并不是我们要多看一些正面的新闻来对冲负面新闻

    带来的影响，因为那将会带来另一种自我欺骗的、自我安慰的、误

    导性的偏见。那就好像你放了很多糖企图来抵消盐的咸味，是根本

    没用的。那样做只会让一些事情看起来好一些，但事实上这种方法

    却是更不健康的。

    对我而言，真正的解决方案就是说服我自己，同时在脑海中保

    留两套思维方式。

    似乎当我们听到人们说事情在变得更好的时候，我们总是认为

    他们的意思是不要着急，放轻松，甚至是 “ 这不值得你关注 ” 。但其

    实当我在说事情在变得更好的时候，我根本不是要告诉人们不要着

    急、放轻松。而且我也绝不是想建议人们回避现实世界中的一些可

    怕的问题。我想告诉人们的是，事情有可能同时是好的，也是坏

    的。

    你可以把世界看作一个生活在孵化器里的婴儿。这个婴儿的健

    康状态极差，所以我们需要时刻监测他的呼吸心率以及其他的重要

    指标，来随时观察他的健康状态究竟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一个星

    期之后，他的健康状况大大好转了。从各方面指标来看，他的境况

    都已经好转了，但是他仍然必须待在孵化器里面，因为他的健康仍

    然不够好。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说，这个婴儿的健康状况已经进步

    了呢？是的，绝对可以那么说。是不是我们可以说他的健康状况仍

    然不好呢？是的，当然可以。那么当我们说一件事情在变得更好，是不是在暗示所有的事情都很好，我们可以放轻松，并且不需要担

    心呢？不，绝对不是。那么，难道我们非要在不好和变得更好之间

    进行二选一吗？绝对不是。事情，可以是不好的，但同时也在变得

    更好。不好和更好可以是同时存在的。

    这才是我们思考这个世界的正

    确方式。对坏消息有思想准备

    另外一种可以帮助我们控制负面思维的方法就是对坏消息有思

    想准备。

    请记住媒体和社会活动家们都依赖夸张的事情来吸引你的注

    意。请记住负面的故事比中性的或者正面的故事更有戏剧性。请记

    住，要在一个长期持续进步的大背景下，吹毛求疵地找出一个短暂

    的低谷，并基于此讲述一个危机的故事，是一件很简单的事。请记

    住，现在我们生活在一个广泛连接并且透明的世界中，关于不幸事

    件的报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得多。

    当你听说一些可怕的事情的时候，请先冷静下来，并问自己，如果现在有同样大的正面进步发生了，它会得到这样的报道吗？即

    便世界上发生了上百种大规模的进步，我会听说吗？我会听说关于

    儿童没有溺水而亡的事情吗？当我看看窗外，或看着新闻，我看看

    慈善团体的报告， 我能够看到关于儿童溺水数量的减少，或者儿童

    死于肿瘤数量的减少 吗？请记住，正面的改变虽然更普遍，但是通

    常很少被报道，你需要自 己去发现。 ( 而如果你看统计数据的话，你

    会很容易发现这些进步。 )

    只要注意到这些，你和你的孩子就不会在看新闻的时候被误

    导，从而对这个世界产生悲观的看法。

    不要过分美化历史

    如果我们刻意地去给历史披上美丽的外衣，我们和我们的孩子

    就错过了历史的真相。关于历史的恐怖事实，也许很吓人，但它却

    是一种非常好的资源。它可以帮助我们珍惜我们今天所拥有的一

    切，并且能够给我们希望。我们会相信未来的人类，正如我们的祖

    先一样，他们能够克 服困难，走出低谷，向着和平、富有以及不断

    解决各种问题的方向前 进。

    我想要感谢社会

    65 年前，当我在瑞典郊区的一个充满了粪便的下水沟里面挣扎

    的时候，我无法想象，我将是我的家族里面第一个能够上大学的

    人。我也无法想象，我会成为一个全球健康学教授，并且去达沃斯

    给世界上的专家们讲课，告诉他们，他们对世界真相的了解还比不

    上大猩猩。

    当然 65 年前，我也对世界的潮流一无所知。我必须不断地学

    习，如果一个人想研究不同的致死原因，以及它们在历史上的演变

    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追踪每一个死亡案例，以及他的致死原因，并且把它们记录下来，然后把所有的数据放在一起来汇总统计。这

    将是一件很花费时间的事情。在世界上只有一个数据库可以提供这

    样的详细信息，它叫作全球死亡分析。当我在很多年前进入这个数

    据库进行研究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小时候的濒死体验并不是个案。

    对于生活在第三级收入水平的人来说，这是一种很典型的儿童死亡

    事故。

    我所知道的只是我陷入了泥潭中，我的祖母跑过来，把我救

    了出来，而瑞典的整个社会则给了我更大的帮助。

    在我的一生中，瑞典从收入水平的第三级跨入了第四级。一种

    针对肿瘤的治疗方法被发明了出来，我的母亲得救了。她可以免费

    地从公共图书馆借到图书，并且读给我听。我成为我家庭中的第一

    个受过超过 5 年以上教育的人，并且最终进入了大学，这也是免费

    的。我获得了我的博士学位，这也是免费的。当然，事实上，是纳

    税人替我们支付了这笔钱。纳税人甚至补贴了避孕药物，使得我和

    我的妻子在大学学习期间， 不必因为怀孕生子而耽误我们的学业。

    在我 30 岁那年，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那年我第一次被诊断

    出了癌症。而我得到了最好的治疗， 这又是免费的。我能够成为幸

    存者和成功者，都依赖于其他人的帮助。这一切都要感谢我的家

    庭、免费教育和免费医疗。是这一切使得我能够从下水道里面爬出

    来，并一路走到世界经济论坛。这一切绝不是我凭借一己之力就能

    获得的成就。

    今天瑞典已经进入了收入水平的第四级，只有 3‰ 的儿童在 5 岁

    前死亡，而溺水只占了全部儿童死亡原因中的 1% 。水塘边的篱笆、托儿

    所、救生衣、游泳课程以及救生员，这一切都要花钱。随着国

    家变得越 来越富裕，儿童溺水而亡的案例已经几乎消失了。这就是

    我所说的进 步。这样的进步正在世界各地发生。很多国家的进步速

    度都远远超过了 瑞典曾经的进步速度。

    情在持续变好，但当

    · 循序渐进的进步不是新闻。当一件事

    是否我们没有听到好的消息。

    当你听到坏消息的时候，可以问一下自己

    报道的，因此我们总 是听到坏消息。所以

    · 好消息不是新闻。好消息是很少得到

    但也是在变得更好的。

    趋势，要认识到事情 可以同时是不好的，· 更好和不好。我们要学会区分状态和

    准备。

    要想控制我们的负面情绪，我们就要做到对坏消息要有思想

    从而产生了焦虑。

    息。这种现实情况，使得我们系统性地对世界产生了负面的印象，我们原本就更容易获得负面新闻，而很难听到关于事情在进步的消

    要做到实事求是，我们就要做到在听到负面消息时能够认识到

    实事求是的方法中产生了一些小的低谷的时候，通常你只会

    注意到低谷，而不是整体的趋势。

    · 更多的坏消息并不意味着更多的坏事

    情。我们能够听到更 多的坏消息，有时仅

    仅是因为我们对坏事情的关注度和监控能

    力提高了，并不意味着这个世界在变得更

    坏。

    · 警惕过分美化的历史。人们经常会刻

    意地美化自己的历 史，而国家也经常会刻

    意地美化自己的历史。

    [1] 你可以在 www.gapminder.orgtools 上找到你需要的数据 ，来

    追踪你自己的国家或者任何其他国家在过去 200 年间所产生的进

    步。

    CHAPTER 3 第三章 直线思维

    存活率高，人口反而变少 交通事故就像龋齿 为什么我的孙子和世界人

    口一样

    我所见过最可怕的图表

    统计数据有时候是非常可怕的。 2014 年 9 月 23 日，我正坐在我

    斯德哥尔摩的办公室里，这时候我看到了一张曲线图，它让我感

    到毛骨悚然。

    自从当年 8 月以来，我就一直在关心西部非洲暴发的埃博拉病

    毒。和其他人一样，我看到了从利比里亚的首都蒙罗维亚发回的报

    道，上面有很多死于埃博拉病毒的人的可怕照片。但是由于我本职

    工作的原因， 我经常会听到各种致命疾病暴发的消息，我很自然地

    认为，埃博拉病毒就像其他的疾病一样，会很快得到控制。但是当

    时我看到的国际卫生组织的研究报告中的曲线图却彻底震惊了我，在极度的恐惧中，我开始了行动。

    研究人员收集了自从埃博拉病毒暴发以来的所有数据，并且用

    这些数据来推测直到 10 月末的每天的新暴发案例数量。这是我第一

    次见到每天新增案例不是按照直线增长 (1 、 2 、 3 、 4 、 5) ，而是翻倍

    增长 (1 、 2 、4 、 8 、 16) 。平均来讲，每一个感染埃博拉病毒的患者在去世前

    会感染两个人。这就导致了每天的感染人数每三周就会翻倍。这张

    曲线图显示出，如果每个患者都持续传染两个人的话，很快埃博拉

    病毒的感染将会变成非常大规模的传染病。翻倍增长是一种非常可

    怕的速度。

    当我还在学校的时候，我第一次领教了翻倍增长的威力。在印

    度神话中有一个名叫奎师那的人向国王要了一些米，只不过这些米

    要按照下 面的规则排列在国际象棋的 64 格棋盘里。第一格一粒米，第二格两粒 米，第三格四粒米，第四格八粒米，按照这样的连续翻

    倍规则，一直持 续下去，直到 64 格全部装满。到最后，他将得到

    18,446,744,073,709,551,615 粒米。这么多的米，足够把整个印

    度用一层 1 米厚的米盖住。任何连续翻倍增长的东西，最终的增长

    都会远远比我们预测的快。所以我知道西部非洲的情况将很快会变

    得令人绝望。利比里亚正面临着一场比刚刚结束的可怕的国内战争

    恐怖很多倍的巨大灾难，而这场灾难，将不可避免地向全世界各地蔓延。和疟疾不同，埃博拉病毒可以在各种气候条件下传播，并且可以通过飞机上还没

    有表现出任何感染症状的乘客来跨越国界和海洋。而目前对这种病

    毒还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

    在我的办公室里，我立即改变了我的工作计划，开始研究这些

    数据并制作视频教材来解释情况的紧急性。我直接取消了 10 月 20 日

    往后未来三个月的所有安排，跳上一班飞机，飞往利比里亚。我希

    望在非洲撒哈拉地区研究传染病的长达 20 年的经验能派上用场。我

    在利比里亚待了三个月，一生中第一次错过了和家人共度圣诞节和

    新年。

    就像世界上其他人一样，我对埃博拉病毒的严重程度以及紧急

    程度反应得太慢了。我假设新增案例的增长会是直线性的，然而事

    实上，它却是一条翻倍增长的曲线。我刚刚弄明白这点就采取了行

    动，但是我真的希望我能够早一点弄明白这一点。

    认为世界上的人口会持续增长，这是一个巨大的误解

    在当今世界上，可持续发展这个主题充斥着世界各地的会议。

    关于可持续发展的一个重要参数就是人口数量。地球上能够生存的

    人口数量应该存在一个上限，对吗？所以当我在各种会议上对我的

    观众进行测试的时候，我都会问他们关于人口数量的问题。我认为

    他们都应该知道关于世界人口增长的一些基本事实。但是我错了。

    在这一章，我们要讨论的是第三项错误本能：直线思维的本

    能。人们认为，这个世界上的人口是会一直保持增长的，这是第三

    个，也是最后一个人类的重大误解。请注意这个词： “ 一直保持 ” 。

    这个词就是误解的根源。

    事实上，世界上的人口确实在增长，而且增长得很快，在下一

    个 10 年内，世界上大约会增加 10 亿的人口。这是事实，这并不是误

    解。但世界人口并不是 “ 一直保持 ” 增长的。 “ 一直保持 ” 这个词会暗

    示我们，如果我们不采取什么措施的话，人口将会持续增长。这个

    词也暗示我们，必须做点大动作才能够阻止人口的持续增长。这就

    是误解所在。我们都有一种直线思维的本能，这种本能使得我们假

    设，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照直线的规律来发展的。也正是这种错误的

    本能，使得我和当时世界上其他的人没有能够对埃博拉病毒更早地

    采取行动。

    作为一名老师，我很少会有觉得无话可说的时候。但是当我有

    一次在挪威 ( 我并不是刻意地对挪威人特别挑剔，我相信如果是在芬

    兰做这个测试的话，结果可能也会类似 ) 参加一个教师论坛，并且向

    听众们提出以下问题的时候，我第一次觉得无话可说了。当时在座

    的许多老师都在教授关于全球人口发展趋势的课程。当现场测试的

    结果在屏幕上投放出来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当时

    在想，是不是这个投票统计的设备出了故障？

    事实问题 5 ：

    今天全世界有 20 亿儿童，他们的年龄从 0 到 15 岁，那么根据联

    合国的预测数据，到 2100 年，全世界会有多少儿童？

    在提出问题之前，我告诉在座的教师们，图表上显示的三条

    线，其中只有一条是真正的联合国预测的曲线，另外两条是我编造

    出来的。

    大猩猩们再一次用随机选择的方法，答对了 33% 。而挪威的

    教师呢，仅仅 9% 的人答对了。我被震惊了。这么重要的一群人，竟然得到如此差的分数？他们怎么教育我们的孩子呢？

    我真的希望我们的投票设备出了故障，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在美

    国、英国、瑞典、德国、法国、澳大利亚等国家， 85% 以上的

    人都选择了错误的答案。详细统计结果请见附录。

    世界经济论坛的专家们，他们回答的结果怎么样？他们的答案

    比普通民众要好很多，达到了 26% ，几乎接近了大猩猩的水平。

    在教师论坛之后，我开始冷静地思考这个问题。未来的儿童人

    数是关于全球人口预测的最重要指标。所以它是可持续发展问题的

    核心。如果我们连这个指标都弄错的话，我们基于此推导出来的一

    切结论都有可能是错误的。然而，几乎所有受过高等教育且极富影

    响力的人，都不知道我们的人口专家们关于这一指标做出的完全一

    致的预测。所有的统计数据以及预测，都是可以在联合国网站上免

    费得到的。然而可以免费获取的数据，本身并不能自动地转化为人

    们的认知。联合国的预测曲线是答案 C ，在底部的那一条水平线。

    联合国预测，到 2100 年，世界上将会有 20 亿的儿童，和今天的儿童

    数量是一样的，他们预测儿童的数量到那时将没有增长。我们马上

    会回来继续讨论这一点。

    直线思维本能

    下图显示了自从公元前 8000 年，人们刚刚发明农业以来的世界

    人口变化。

    加速增 长，在后面的 130 年间增长了 10 亿，然后在下一个 100 年间增

    年，世界人口数量才达到了 10 亿。但随后世界人口数量开始了

    到 1800

    在随后的一万年间，世界人口数量只经历了缓慢的增长。直

    的人口数量还要少，无论是伦敦、曼谷，还是里约热内卢。

    岸线和河流旁边。那时世界人口的总数比今天我们任何一个大城市

    在那个时候，全世界的总人口只有大约 500 万，主要分布在海长了 50 亿。 当你看到人口如此急剧增长的时候，你当然会觉得焦

    虑，因为你知道世 界上的资源是有限的。你很自然地假设世界人口

    会 “ 一直保持 ” 增长，而且增长的速度很快。

    如果你看到有一块石头朝你飞过来，你基本上可以判断它是否

    能击中你。你不需要数据，不需要图表，也不需要计算表。你的眼

    睛和大脑可以计算出抛物线的延长线，并且采取躲避动作。我们可

    以很容易地想 象这种自动的视觉预测能力能帮助我们的祖先从恶劣

    的环境中生存下 来。这种能力在今天仍然在帮助我们生存。比如我

    们在开车的时候就会 持续计算和预测周围的车辆在下几秒会出现在

    什么位置。

    但是在现代生活中，我们的直线思维的本能并不总是一个可靠

    的工具。

    当你观察一幅曲线图的时候，你会很自然地想象出曲线的末端

    按照 一条直线自然延长。比如说下图中的人口增长曲线，人们看到

    它的时 候，会很自然地在头脑中按照下面虚线的部分自然延长，以

    此假设未来 的人口增长。按照这种假设方法，我们当然会感到焦

    虑。

    但是现在我可以给你另外一个你自己都非常熟悉的例子。我最

    小的 孙子米诺出生时只有 0.49 米高。等他 6 个月的时候，他长到了

    0.67 米。他 长得快得吓人不是吗？我现在画出了一条他的身高增长

    曲线图，并且用 虚线画出了我们会自然假设出的未来增长速度。这

    看起来是不是很吓 人？

    如果米诺按照这个曲线 “ 一直保持 ” 长高，等他三岁的时候，他

    就会有 1.52 米高。在他 10 岁的时候，他就会达到 4 米。那然后怎么样

    呢？我们就会很紧张地想，这种情况不可以再继续了，我们必须采

    取行动。米诺的父母必须重建他们的房屋，或者去找正确的药物来

    阻止米诺持续长高。

    在这个案例里面，直线思维的本能很显然是错误的。为什么这

    个错误如此明显呢？因为我们对 “ 长高 ” 有第一手经验。我们知道，米诺的增长曲线不可能一直持续。我们也从来没遇到过 4 米高的

    人。所以我们很清楚，假设一个人会按照直线的增长曲线来长高是

    很荒谬的。但是当我们对另外一件事情不够熟悉的时候，我们将很

    容易假设它是按照直线发展的，而忘了考虑这种假设很可能是愚蠢

    的。

    联合国的人口专家们对于人口增长有第一手的经验，这是他们

    的本职工作。下面的曲线图就是他们预测的人口增长曲线。

    □ B. 将会有更多的成年人 (15 到 74

    □ A. 将会有更多的儿童 (15 岁以下

    亿，那么请问主要原因是什么？

    联合国预测，到 2100 年，世界人口将增加 40

    问题 6 ：

    口在增长事实

    为什么人

    是从哪里来的。

    要想理解人口曲线的形状，我们首先需要理解人口的增长究竟

    人口曲线的形状

    一步变平坦， 并且在本世纪末人口数量将会达到 100 亿到 120 亿。

    十年间， 人口增长的速度将持续放缓。他们认为人口增长曲线将进

    速度已经开始放缓，联合国的专家们非常确定地预测，在未来的几

    今天的世界人口有 76 亿，而且还在快速增长。然而人口增长的岁 )

    □ C. 将会有更多的老年人 (75 岁以

    上 )

    关于这个问题，我会直接给你答案，正确的答案是 B 。专家们

    相信人口将持续增长，其主要原因是未来会有更多的成年人，而不

    是更多的儿童或老年人。下图就是我刚刚展示过的人口增长曲线，只是现在我们把儿童和成年人区分开。

    均每一位妇女的生育数量在过去的几十年间持续下降。这产生了不

    请注意下图将是本书中最令人吃惊的一张图。这张图展示了平

    么。

    总人口数量停止快速增长。我们每一个人都需要知道这究竟是为什

    停止增长，事实上现在儿童的数量已经停止增长了。而这将会导致

    已经开始变平了？联合国的专家并不是在预测未来儿童的数量将会

    曲线，你能看出来它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平的吗？你是不是注意到它

    一个事实问题中得到了解。现在请仔细看，上图中代表儿童人口的

    未来儿童的数量将几乎没有增长，这一点我们已经从本章的第可思议的改变世界的效果。

    在 1948 年，当我出生的时候，平均每位妇女的生育数量是 5

    个孩

    子。但是到 1965 年之后，这个数字快速下降。在过去的 50 年

    间，这个数字大幅度下降到了现在的世界平均水平，平均每位妇女

    生育 2.5 个孩

    子。

    这一显著改变是与其他一些重大的进步同时发生的。在几十亿

    人口脱离贫困的过程中，他们决定生育更少的孩子。他们不需要那

    么多孩子来作为儿童劳动力在家庭农场工作，他们也不再需要生那

    么多孩子来对冲儿童夭折的风险。父母们都得到了教育，希望养育

    更少的孩子，但是让他们得到更好的教育。事实上我们要感谢现代

    避孕手段的存在，它使得父母们可以在不牺牲性生活的前提下，生

    育更少的孩子。

    随着更多的人脱离贫困，更多的妇女得到良好的教育，更多的

    人可以获得避孕手段并得到相关的性教育，我们可以预测平均每位

    妇女的生育数量将会进一步降低。我们无需再采取激烈手段，如此

    下去即可。具体的降低速度是不可能准确预测的。因为它取决于上

    述其他因素变化的速度。但是无论如何，每年全世界新出生人口的

    数量已经停止增长了。这意味着人口快速增长的时代很快就会结

    束，儿童的数量现在正处在峰值。

    但是如果儿童的数量已经停止了增长，那么新增的 40 亿成年人

    是从哪儿来的？难道是从外太空吗？

    为什么人口停止增长

    请看下图，它展示了世界人口按照不同年龄组分组的增长情

    况。

    这张图显示了， 2015 年世上 70 亿人口的年龄分布，其中 20

    人口是

    只

    中

    ( 上面的预测图表有些简单粗暴，因为事实上有很多人是在 75 岁

    这就是联合国的专家用来预测世界人口增长的方法。

    发生，并且在 45 年之后停止。

    填充 ” 成为新增的 30 亿成年人。这种 “ 填充效应 ” 就会在下面的 45 年

    亿 ) ，而是由于今天的儿童成长为成年人，在上面的图表中， “

    达到 110

    期寿命将会再增长 11 岁，这将会增加 10 亿老年人，使得全世界人口

    人类寿命的延长 ( 事实上，联合国专家预测，到 2100 年世界的平均预

    所以未来人口的增长并不是由于更多的新生儿童，也不是因为

    所取代，增长停止了。

    会被下一代的 20 亿人

    岁。这将再次增加 10 亿成年人。但是从那时起，每一代的 20 亿人都

    亿成年人。到 2060 年，将会有 20 亿 45 到 60 岁年龄段的人变成 60 到

    年，会有 20 亿人从 30 到 45 岁变成 45 到 60 岁，这样我们就会再增加

    在下面三个 15 年的阶段中，这种模式将不断地重复。到 2045

    的儿童和年轻人中转变过来的。

    这 10 亿的成年人并不是从新生的儿童中转变来的，而是从现今

    在 15 年后，我们仍然会多出来 10 亿的成年人。

    有 10 亿 30 到 45 岁之间的人口，尽管我们的儿童出生数量没有增长，20 亿 15 到 30 岁的人们，那时将变成 30 到 45 岁。由于今天我们

    岁。今天的

    15 岁的儿童。而今天的 20 亿 0 到 15 岁的儿童，那时将变成 15 到 30

    到了下一个 15 年，也就是 2030 年的时候，就会有新的 20 亿 0 到

    到 60 岁和 60 到 75 岁的区间分别有 10 亿人口。

    岁、 45

    0 到 15 岁的儿童， 20 亿人口是在 15 到 30 岁之间，同时，在 30之前就去世了，也有很多父母是在 30 岁之后才生儿育女。但是即便

    考虑到这些特殊情况，对整体的结论仍然没有大的影响。 )

    人与自然的平衡

    当人口长期保持稳定、人口增长曲线平直的时候，我们就可以

    知道 每一代的父母数量和上一代的父母数量是差不多的。我们看到

    在 1800 年 之前的几千年间，人口曲线都是平的。你有没有听到人们

    有这种说法： 过去的人们与自然处于一种平衡关系。

    是的，这是一种平衡，但是让我们摘下过分美化历史的有色眼

    镜。 在 1800 年之前，平均每一位妇女会生育 6 个孩子。那么我们应

    该预测人 口的数量持续增长才对。然而人口的数量却是保持稳定

    的。你还记得前 面我们提到的墓地中的儿童的骸骨吗？平均来讲，46 的儿童都在他们生育下一代之前死亡，这样每 6 个人中就只剩下

    两个人来生儿育女，传 宗接代。这就是平衡。但这不是人类与自然

    和平共处的那种平衡，而是 与大自然 “ 共死 ” 。事实就是如此残酷。

    今天人类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平衡状态。父母的数量不再增

    长，但是这种平衡状态是和旧的平衡状态截然不同的。现在新的平

    衡状态是好的状态，通常父母会有两个孩子，而这两个孩子中没有

    人夭折。在人类历史上，我们第一次真正与自然和平共处。

    从 1900 年到 2000 年，世界人口从 15 亿增长到 60 亿。这是因为人

    类在经历从第一个平衡态向第二个平衡态的过渡期。在这个过渡期

    里面，平均而言每一对父母都会成功地把两个以上的孩子养育成

    人，并且他们会

    生儿育女。

    这一段不平衡的时期造成了低龄人口 (0~15 岁， 15~30 岁 ) 的数量

    超过了其他年龄段，这是后来的 “ 填充效应 ” 的根源。但是我们已经

    达到了新的平衡：每一代人养育的儿童数量不再增长了。如果生活

    在极度贫困状态下的人口数量持续下降，性教育和避孕措施持续普

    及的话，世界人口数量还会高速增长一段时间，直到完成新的 “ 填充

    效应 ” 为止。

    等等， “ 他们 ” 仍然生育很多孩子

    甚至在我把这些图表给大家看过之后，人们仍然会在我的演讲

    结束之后，跑过来问我：你给我们看的图表不可能是真的，因为你

    知道吗， 在非洲和拉丁美洲的人仍然有很多孩子，还有那些有宗教

    信仰的人拒绝避孕，也有很多孩子。

    有经验的记者总会在他们的报道中刻意挑选那些很夸张的极端

    案 例。在大众媒体中，我们有时会看到有非常虔诚的宗教信仰的

    人，无论他们的生活方式是现代的还是传统的，他们都会很骄傲地

    向我们展示他们的大家庭，并以此作为他宗教信仰的一个证明。像

    这样的纪录片和媒体报道，会给我们一种印象，使我们觉得有宗教

    信仰的人就会生更多的孩子，有更大的家庭。但是媒体报道中的这

    些案例都是个案，而非普遍

    现象。

    整体而言，在宗教信仰和生育人数之间没有任何的相关性。这

    本书通篇我都会来介绍媒体如何刻意选择极端案例，特别是在第七

    章，我将会解释宗教信仰和家庭人数的关系。但是现在让我们看看

    唯一和家庭人数相关的指标，那就是极端的贫困。

    为什么儿童生存率越高则人均生育数越少

    如果我们把生活在收入水平第二级、第三级和第四级的所有父

    母全都加在一起，无论他们有没有宗教信仰，他们每个家庭平均也

    只有不到两个孩子。我不是开玩笑，这个统计数据包含了伊朗、墨

    西哥、印度、埃及、孟加拉国、巴西、土耳其、印度尼西亚、斯里

    兰卡等国家。

    但是在世界上最贫穷的 10% 的人群中，平均每个家庭有 5 个孩

    子， 而且有一半的家庭都会有一个不到 5 岁的儿童夭折。这个数字

    实在是太惊人了。然而这样的数据仍然已经比旧时代的儿童死亡

    率要低得多。

    当人们听说世界人口在增长的时候，他们会本能地想到如果他

    们不采取什么显著行动的话，世界人口将会一直增长下去。人们会

    本能地把 世界人口的增长曲线一直延长下去，假设它是直线增长

    的。但是请记 住，我们不需要采取任何措施，就像我的孙子米诺的

    身高自然就停止了 增长。

    比尔 · 盖茨和他的夫人梅琳达共同发起了一个慈善基金。他们已

    经在全世界各地投入了几十亿美元，投资于基础医疗设施和基础教

    育，从而把大量的儿童从极度贫困状态中拯救出来。但是总会有一

    些怀着美好善意的人去劝阻他们。这些人说，如果你持续拯救贫困

    儿童，这个世界上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口，地球将不堪重负。

    我也经常听到类似的言论，这些人通常都怀着很美好的愿望，并且希望能够使地球不被越来越多的人口所毁灭。他们的说法听起

    来是有道理的。如果越来越多的儿童存活下来，这个世界的人口将 “

    一直持续 ” 增长，对吗？不对，这是彻头彻尾的错误 !

    生活在极度贫困状态中的父母们，为什么要生更多的孩子呢？

    原因我在前面已经介绍过了。他们需要儿童来充当劳动力，他们也

    希望能够生更多的孩子以应对儿童夭折的风险。恰恰是那些最贫

    穷、儿童死亡率最高的国家，每个家庭才有更多的孩子，比如索马

    里、乍得、马里和尼 日尔，平均每个家庭有 5 到 8 个孩子。一旦人们

    不再需要儿童作为劳动 力，一旦妇女们得到了更好的教育并且人们

    获得了避孕的手段，无论他们的文化背景和宗教信仰有怎样的不

    同，他们都会毫无例外地选择生育 更少的孩子，并且让孩子得到更

    好的教育。

    “ 拯救贫困儿童会使得世界人口一直持续增长 ” 这种说法看似正

    确， 实则是错误的。恰恰是生活在极度贫困状态中的人们才使得世

    界人口持续增长。他们中的每一代人都持续生育更多的孩子。控制

    人口增长的最有效手段，就是把人们从极度贫困状态中拯救出来，使他们得到更好的生活，包括基本的教育和避孕手段。一旦脱离了

    极度贫困状态，世界上的父母毫无例外都选择了生育更少的孩子。

    这种转变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在发生，而且毫无例外地，都伴随着儿

    童死亡率的下降。

    说到这里，我们可以得出一个重要的结论：我们要做的最重要

    的事情就是把人们从极度贫困状态中拯救出来。在当今世界上还有

    很多人在遭受苦难，我不认为应该为现在还未出生的未来的人而牺

    牲今天人们的利益。但是当我们讨论儿童死亡率的问题的时候，我

    们不需要在未来和现在之间、在理智和良心之间做出选择。因为本

    质是一样的，只要我们降低儿童的死亡率，我们就能使全人类受

    益，使今天和未来的人们全都受益。

    两大公共卫生的奇迹

    1972 年，当孟加拉国刚刚独立的时候，每个

    家庭平均有 7 个孩子，而人们的平均预期寿命只

    有 52 岁。而在今天的孟加拉 国，平均每个妇女只

    生育两个孩子，人口的预期寿命达到了 73 岁。仅

    仅花了 40 年时间，孟加拉国人民就脱离了悲惨的

    境遇， 过上了体面的生活，从收入水平的第一

    级进入了第二级。这个奇迹是公共卫生领域和儿

    童死亡率两方面的巨大进步带来的。 儿童生存率

    已经从 1972 年的 80% 提高到了现在的 97% 。现在

    人 们完全不需要生育更多的孩子来防止家里的儿

    童意外死亡了。

    在 1960 年的埃及，在尼罗河流域，超过 30%

    的儿童活不到五岁。那时尼罗河三角洲的儿童们

    的生活非常悲惨，不得不面对很多危险的疾病和

    饥荒。然后奇迹发生了，埃及政府建设了阿斯旺

    大坝，把电接入了人们的家中，提高了教育水

    平，建立了公共卫生系统，消除了疟疾，并且保

    证了饮用水的安全。今天埃及的儿童死亡率只有

    2.3% ，比 1960 年的英国和法国的儿童死亡率还要

    低。

    如何控制直线思维

    控制直线思维本能的最佳方式，就是每当我们看到一条直线的

    时 候，我们就应当想到事物的演变有多种方式，不一定是按照直线

    发展 的。下面我给大家举出一些例子，大家可以看到生活的很多方

    面都随着 收入水平的变化而变化。

    直线

    虽然真正按照直线变化的事物比我们想象中的少得多，但确实

    有一些事物是遵循直线变化的规律的。下图是一张简化过的世界健

    康变化图表，我们以前看过气泡图，现在我们把这些气泡用一条直

    线连接起来， 我们会发现有一些气泡在直线的上方，也有一些气泡

    在直线的下方，但整体看来这些气泡都是围绕在直线两边的。

    从这张图上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人们的收入水平和健康程度是

    线性相关的。从图表上我们无法判断这两者之间的因果关系，也许

    是因为健康的人能够创造更多的财富，也有可能是因为更富裕的人

    可以得到更好的健康条件。我个人认为这两种判断都是正确的。从

    这张图我们可以确切地说，越富裕的人，健康水平越高。

    我们也可以画出另外一些图表来证明教育水平、结婚年龄和娱

    乐活动都和收入是线性相关的。

    S 形曲线

    当我们研究基础教育水平和疫苗注射水平与收入水平的相关性

    时， 我们发现它们遵循 S 形曲线规律。

    在收入级别的第一级，它们的曲线是又低又平的。但当人们的

    收入水平进入第二级的时候，这两条曲线急剧上升。这是因为在收

    入水平的第二级，国家有能力负担全民的基础教育和疫苗注射。这

    就像我们一旦 能够负担得起的时候，我们就会购买移动电话和电冰

    箱。国家也是如 此，一旦国家财政能够负担基础教育和疫苗注射的

    时候，这一切就会迅速普及。然后这两条曲线在收入水平的第三和

    第四级迅速变得平坦，因为几乎每一个人都已经被覆盖到了。这两

    条曲线因此就达到了极限，保 持平坦。

    记住 S 形的曲线，这有助于帮助你提高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在

    收入水平的第二级，几乎所有人的基本生活都可以得到满足。

    滑梯曲线

    妇女人均生育数量的曲线看起来就像一个滑梯一样。它一开始

    是平坦的，然后当人们的生活水平有了一定的提高之后，这条曲线

    就迅速下降，随后又变得平坦并稳定在人均两个孩子的水平。

    让我们暂时离开关于收入水平的讨论，看一看疫苗注射成本的

    变化曲线。在小学的数学课上，我们教我们的孩子学习乘法，题目

    通常是这样的：如果注射一支疫苗需要 10 美元，那么为 100 万人注

    射疫苗需要花多少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当然知道如何计算，但是

    他们不接受这种直线的算法。他们和一些大型的制药厂达成了协

    议，通过大量的采购，大幅度降低了平均采购价格。但是一旦你谈

    判得到了最低价格，这个价格就无法继续降低了，所以这也是一个

    滑梯曲线的例子。

    驼峰曲线

    假如你在种植西红柿，你会发现你给它浇水，它就会成长。但

    是你为什么不开着水龙头对着西红柿一直浇水，让它不停地生长

    呢？因为你 知道这样是不行的，西红柿对水的需求是固定的。水太

    少，西红柿会 死；水太多，西红柿同样会死。西红柿的产量在过于

    干燥或过于湿润的 环境中都会很低，而只有在中间最合适的状态才

    可以获得最高产量。

    同样的道理，有一些现象在收入水平第一级和第四级的国家发

    生概率很低，而在中等收入国家发生的概率非常高。

    例如牙齿的健康水平。当人们从收入水平的第一级进入第二级

    和第三级的时候，人们的牙齿健康水平显著变差了。而当人们的收

    入水平进入第四级的时候，牙齿健康水平又得到了显著的提升。这

    是因为当人们进入收入水平第二级的时候，人们可以买得起甜食却

    负担不了看牙医的费用，而政府也不可能优先投资普及关于牙齿健

    康的教育。这种状况会持续到收入水平进入了第三级才会改变。所

    以牙齿健康状况不好，对于收入水平处于第四级的人来说，代表着

    相对贫穷，而对于收入水平处于

    第一级的人来说，则恰恰相反，代表着相对富有。

    机动车事故的数量也遵循类似的驼峰曲线。收入水平在第一级

    的国家，很少有机动车，所以它们也很少发生机动车的事故。对于

    收入水平在第二级和第三级的国家而言，最穷的人还在步行，其他

    人开始拥有摩托车和面包车，但是道路状况、交通管理和交通教育

    仍然停留在很低的 水平，所以机动车事故数量达到了顶峰。而当收

    入水平进入第四级之 后，各方面的条件都得到了改善，因此机动车

    事故数量也迅速下降。溺 水死亡的儿童占全部死亡儿童的比例也遵

    循同样的规律。

    和西红柿类似，人类的生活也需要水。但是如果一个人一下喝

    掉 6 升水，他也会死。糖、脂肪和药品的摄入量也遵循同样的规

    律。几乎所有的生活必需品，当你摄入过量的时候，都会带来致命

    的后果。

    倍增曲线

    最后让我们来看看倍增曲线。埃博拉病毒的倍增曲线在自然界

    是非常常见的一种模式。比如说人体中的某一种细菌数量，可以在

    短短几个小时内得到爆炸性的增长，因为它每 12 小时就翻倍一次。

    不幸的是人们的收入水平并不会快速翻倍。但是即使你的收入

    每年只增长 2% ， 35 年之后，你的收入将翻倍。从那时起，如果你保

    持 2% 的收入增长，在另一个 35 年之后，你的收入将再次翻倍。如果

    你能够活

    200 年的话，你的收入将翻倍六次。这恰恰是我们在瑞典的收

    入水平气泡图中看到的情况。这也是大多数国家从收入水平第一级

    进步到第四级所经历的事。

    我刻意按照收入的翻倍增长来划分四个不同的收入水平，是因

    为收入增长就遵循了这样的规律。对于不同收入水平的人来说，额

    外的一美元收入带来的影响是完全不一样的。对于第一级的人来

    说，每天多挣一美元就可以买到更多的水桶，给人们的生活带来巨

    大的好处。但是对于收入水平在第四级的人来说，他们每天平均可

    以挣 64 美元，多挣一美元并不能影响什么，但是如果每天能够多挣

    64 美元，他就有能力建个游泳池或者买度假小屋，这同样对生活水

    平有巨大的影响。这个世界是极度不公平的，但是对于绝大多数人

    来说，收入水平翻倍都会带来生活水平的巨大提升。这就是我用翻

    倍曲线来划分人类收入水平的原因。

    顺便说一句，地震级别的划分也是遵循了同样的道理。

    你看到了多少种不同的曲线

    前面我们看到了不同的曲线形状，而很多曲线在不同部分的形

    状是不一样的。在收入水平第四级的生活中，曲线的形状很可能和

    第一级、 第二级、第三级的形状是不一样的。一段直线，有可能是

    直线的一部 分，或是 S 形曲线的一部分，也可能是驼峰曲线的一部

    分，又或是倍增 曲线的一部分。如果我们只有两个数据点，我们很

    可能只能得到一条直线，但是当我们有三个以上的数据点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判断它究竟是 一条直线还是倍增曲线的一部分。

    要想了解一个事物的变化规律，我们就需要了解它的变化曲线

    的形状。如果只看到一部分曲线，然后根据猜测把这条曲线无限延

    长，那么我们很可能就会得到错误的结论，而我们设计的相应解决

    方案也很可能是错误的。我当年对于埃博拉病毒发展规律的预测一

    开始就犯了这样的 错误。那些认为世界人口将会 “ 一直持续 ” 增长的

    人，也在犯同样的错 误。

    实事求是的方法

    要做到实事求是，就需要认识到我们不能假设事物总是按照直

    线发展的，并且我们要记得，直线发展的事物在现实中是很少见

    的。

    要想控制直线思维的本能，我们就需要记住，自然界有很多不

    同的曲线形状。

    · 不要做直线假设。有很多事物的发展

    并不遵循直线规律， 而是遵循 S 形曲线、滑

    梯曲线、驼峰曲线或者倍增曲线的规

    律。没有一个孩子是按照直线的规律长高

    的，而且也没有父母会认为孩子的身高会无限增

    长。

    CHAPTER 4 第四章 恐惧

    本能

    怎样才能藏起来四千万架飞机 我怎样获得诺贝

    尔和平奖

    血流遍地

    1975 年 10 月 7 日，我在医院里工作，正在忙着给一个患者的手

    臂打 石膏。这时一位助理护士冲了进来，慌慌张张地告诉我，有一

    架飞机坠毁了，受伤的飞行员正在被直升机运过来的路上。那一天

    是我作为急诊 室的助理医师工作的第五天，我工作的单位在瑞典的

    一座海边的小县 城。正值午餐时间，所有的资深医师都已经下楼吃

    午餐了，只有我和助理护士在疯狂地寻找灾害处理指导手册。这时

    候我听见了窗外直升机降 落的声音，我必须和助理护士独立面对这

    个事件了。

    几秒以后，担架车被推了进来，上面躺着一个穿着深绿色连体

    服和迷彩色救生衣的男人。他的胳膊和腿都在痉挛。这是一种癫痫

    症状，我心中想道。我们开始帮助他脱掉外衣。救生衣很容易脱下

    来，但他的连体服却是个问题。这看起来就像太空服一样，从头到

    脚都是被拉链拉上的，但是我怎么也找不到拉链的开口部分，所以

    没有办法帮他脱下连体服。穿着这样制服的人，应该是个军队的飞

    行员。我突然发现地板上流了很多血，我大喊道： “ 他在流血 !” 我知

    道这么大量的失血，会使人在几秒之内就死亡的。但是由于我没办

    法帮他脱下连体服，我找不到伤口究竟在哪里。我抓起了一把止血

    钳，大声地对护士吼道： “ 四袋 O 型血， 马上 !”

    我转过头来，对患者大喊道： “ 你哪里受伤了？ ” 他模糊不清地

    回答了几句话。我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但听起来好像是俄语。我

    盯着患者的眼睛，用俄语对他说： “ 冷静，同志，这里是瑞典的医

    院。 ”

    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他听到我的这句话之后，脸上出现的恐惧表

    情。他惊慌失措地对我说着什么，我看到他的眼中充满了恐惧。我

    猜想他一定是个苏联的空军飞行员，在瑞典的领空被击落了。这意

    味着苏联在进攻我们。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了 ! 我瞬间被无边的恐惧

    吞没了。

    幸运的是，在这个时候，护士长伯吉塔吃完午饭回来了。她一

    把从我手中夺下止血钳，对我小声说： “ 不要把连体服弄坏了，这可

    是空军

    的专业制服，价格超过了一万瑞典法郎。 ” 她稍微停顿了一

    下，继续对我说， “ 请不要踩在救生衣上，你踩到了救生颜料，所

    以把红色的颜料洒满了地板。 ”

    伯吉塔回过头来，很镇定地帮患者脱下了他的连体服，并且用

    几条毯子把他盖了起来。同时她用瑞典语对他说： “ 你在冰冷的海水

    里面泡了 23 分钟，所以你在发抖和抽筋，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听不懂

    你说的

    话。 ” 听到了护士长的话，这位在例行飞行任务中坠机的瑞典

    空军飞行员向我笑了笑。

    几年之后，我联系了这位飞行员，当他告诉我他完全不记得进

    入急诊室的那一天的前几分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我感觉如释重 ......